下課鈴響。

孟步青抬起臉，邊著磕出泛紅印子的額頭，邊說：“張明，你往那兒走，不是要跟我們聚餐嗎？”

“……”

回頭看了看，男生們都收拾好包站起。

張明在孟步青的隨意和旁生的警覺里猶豫兩秒，跟生說了句什麼后，快速從旁邊的過道那兒繞到他們這邊。

“走走走！”

“等會兒怎麼說？”

“問孟步青。”

孟步青看眼左曉云：“去新開的那家烤魚店？”

“行！聽說那里有點貴……”

“一頓飯還能把我吃破產嗎？”

孟步青半背著包，路過時，笑瞇瞇地對旁臉震怒的生說：“不好意思啦，小妹妹，我們這邊人多，看來吸引力就大一點。”

話落，繼續往前走。

你可以盡管在背后說我壞話，我也可以在你面前，輕而易舉地把你喜歡的男生召之即來。召之，即來。

左曉云快走幾步，跟孟步青并肩而行，低聲音問：“是不是有點明顯了？”

“明顯什麼？”

“張明這下應該看出來那個生是喜歡他了。”

“你以為他之前看不出來嗎？他還跟過來只是因為，覺得那位炮灰炸時候能像煙花一樣取悅我，證明他自己的一點點魅力。僅此而已。”

“嗚啊，好恐怖的男生。”左曉云臉上出了沒見過世面的呆滯，手臂，“原本還以為他們直男，什麼也不懂的。”

孟步青輕笑：“裝傻子是男生傳統的計謀，不要上當。”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往校外走。

烤魚店里裝修古典，木質的柜臺中間擺著一個金閃閃的大魚，不知什麼寓意。店里坐滿了一半人，幾乎都是附近的學生。

他們幾個人多，跟著服務員進大包間。

孟步青心不在焉的，聽他們聊天，難得才說兩句話。的座位靠窗，糊著白紙的木窗遮擋不住什麼，隔著紙暖暖地映在臉上。

“我們孟步青，一頓飯差點吃睡著了。”

他們說說笑笑著，氣氛還是好的。

吃完飯，回到數院繼續上大佬的課。

這門課，孟步青本來還算擅長，可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腦子跟蒙著紗布一樣。努力聽課，依然半懂不懂。

仿佛眨眨眼，就會在那一剎那掉幾句關鍵話。

公式也看不懂了。

暫時下課。

左曉云從包里掏出餅干，問孟步青：“不？”

“不吃，”孟步青臉著書本，長長嘆氣，“學不進，不敢。”

“沒關系，我也聽不懂。”

“騙人，你盯著他看得特別認真。”

“因為高老師竟然剪頭發了，好像還紋眉了！你發現沒有？我一直在觀察他的眉！”

“……”

左曉云低聲音：“你今天一直不太開心的樣子，從張明說那話開始……不是不在意嗎？”

“嗯，不在意的。但想起以前一些事，有點煩。”

“以前怎麼了？”

孟步青搖搖頭，很快轉開話題，“主要還是昨天打游戲打太晚了，沒睡好，好困好困。”

不想告訴左曉云，怕也覺得是自己的錯。

“快了快了，再堅持半小時就可以回家了。”左曉云把巧克力棒拿出來，安，“下次不那麼早你了。”

“好。”孟步青笑了下。

高中那件事，當然有后續。

孟步青在看完張玲琳的空間容后，把買來道歉和好的蛋糕拆開，直接扔到了臉上。

然后被老師去辦公室批評。

再回到教室，發現大家圍著張玲琳安。甚至當面指責孟步青講話不對，三觀有問題，沒準早就在給人當小三了。

孟步青在起初的憤怒及恐懼過去后，瞬間察覺不對。問了平常跟自己還算關系好的朋友，張玲琳是不是跟們說了什麼？

確實是的。

說了很多，孟步青在背地里是怎麼講們壞話，嫌棄們哪里哪里差，編得有模有樣的。為了讓所有人都站在這邊，為了讓孟步青被孤立。

孟步青并沒有當場對峙。

直接回了家，曠課半天把電腦抱了過來。

在午休的時候，用電腦連接教室里的教學白板，把自漫游保存的聊天記錄投放出來給所有人圍觀。

張玲琳以為單方面把孟步青刪除之后，聊天記錄都會永久消失。

其實才是那個，背地里幾乎說過所有生壞話的人。

孟步青只是極偶爾才會敷衍著附和兩聲。

所有人都在激看熱鬧，唏噓聲一片。外面的人路過，還以為他們班級在開什麼活。

張玲琳瞬間淚崩，撲在夏琴懷里哭。

然后孟步青被這個夏琴的生——同樣也是的好朋友的生——罵得懷疑人生。

本來跟張玲琳做朋友的唯一原因，就是夏琴喜歡張玲琳一起玩。孟步青心里一直拿夏琴當自己最好的朋友。

喜歡上的善良溫和，禮貌有家教。

善良溫和禮貌有家教的夏琴生氣地問孟步青：“你這樣做，是想要被孤立嗎？”

“因為、因為先造謠我的。”

“是被你傷害了，一時生氣才說話的，過后再跟大家解釋幾句不就可以了嗎？現在你這樣，做得那麼絕，以后怎麼辦呢？”

“……”

“誰得罪了你，你就非得報復回去嗎？你做人不能明磊落一點嗎？”

“……”

到底是因為孟步青做壞事了，還是因為揚著脖子，就算憋淚憋到兩眼通紅也不愿意在大家面前哭。

所以夏琴才不幫。

絕之后的很多個夜晚，孟步青都在思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明明是朋友，卻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

一天的課上完，孟步青只覺得渾被空了。

回到家，麻木地洗菜做飯，在蔬菜和下鍋翻炒幾下冒出香氣時，終于放松許多。整天學習而痛的腦神經被安住。

最開始學做飯，只是因為從小被阿姨的手藝慣壞了，多吃幾頓外賣會反胃想吐。在家里破產，請不起阿姨，吃不起高檔餐廳的況下，孟步青只能自己學著做飯。

一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應該是喜歡這件事的。

對喜歡的東西，也遲鈍。

飯剛做好，不用，季婉已經抱著電腦下樓了。

“你是聞見味道出來的嗎？”孟步青端著飯菜出來擺桌子，覺得不可思議，“每次都那麼準。”

季婉坐到一邊，竟然點點頭：“對啊。”

“行，你好乖。”

聞言，季婉對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然后幫忙端剩下的菜。

順便關心了句：“在學校里，有什麼好玩的嗎？”

“沒有，要自己寫作業了，寫得腦子疼。”孟步青嘟起，顯得委屈的，“而且看書看了半天，越看越不懂。本來會寫的題都不會了。”

季婉笑出聲：“那是難辦的。”

孟步青掏出手機，忽然想起來什麼。

把手機丟開，認真地問：“伏羲是不是很丑？還有，聽說娃和伏羲是葫蘆擬人？”

“《伏羲考》里寫，伏羲和盤古都是葫蘆所生。至于丑不丑呢，”季婉好笑地說，“如果一個人在出土的石棺畫像上，在雕琢的線條里只能看到丑，那真是眼界太淺了。”

“啊，等等！伏羲考又是什麼東西。”

“是考據的考，研究中國神話的專家聞一多寫的書。”

孟步青茫然地盯著的博學。

頓片刻，才點點頭，干地豎起大拇指說：“連神話都懂，你到底多有文化啊。”

季婉角了下：“是你的文學知識太貧瘠而已。”

孟步青夾了一筷子，咬了口，含糊地講：“做人不需要太有文化，發量和知識量是不能共存的，你看看你。”

季婉真的抬手了自己的頭發，旋即垂眼，強自鎮定地說：“可是我也沒有禿啊！”

嗔怒的語氣。

孟步青里的飯差點笑噴出來。

“……”

緩了緩，盯著季婉烏黑順的長發，眼也不眨地撒謊說：“我看你的發際線，已經有一點點危險了。”

“沒有，絕對沒有。”

“給你我的發量，你比較一下，心里有個數。”

孟步青說得自然，很快低頭吃飯，藏住邊收不起來的得意壞笑。季婉似乎在猶豫，半晌，真的起了下的馬尾，了還是厚厚的一大把。

孟步青繼續撒謊：“我是天生發量不太多的人，怎麼樣？你是不是快禿頭了。”

“……”

抬眼，看見季婉眼里晃過一驚慌，旋即冷靜說：“你發量是蠻多的，這個屬于傳基因問題。”

“錯，大錯特錯，主要是我有良好的運習慣，所以頭發不會掉，先不掉才會越長越多啊，”孟步青說得煞有其事，“我選修過生課，這點是不騙你的。”

季婉神容，有點被說服的模樣。

孟步青好笑地著：“放心，明天繼續帶你去健啊。”

季婉：“……”

了下，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

夜里。

季婉洗完澡，一邊著還在滴水的頭發，一邊在電腦前坐下。突然想到孟步青在飯桌上問的問題，約有所地點開小說評論區。

今天忙著修改出版稿件，還沒來得及關注連載這本的評論區。

昨天更新的容，確實描寫了幾筆伏羲和媧。

往下翻了翻。

赫然有條評論：

［伏羲是葫蘆擬人？？？還把伏羲寫那麼丑，作者要不要那麼抹黑我們中國的神話人，對國外的風景就寫那麼好，崇洋外，真是下頭。］

底下幾條維護的短評。

跟著最新的一條：

［聞一多的《伏羲考》第五部分伏羲與葫蘆里，此點以大量古籍文獻和民俗材料論證得明明白白，明系出于同源，伏羲和媧都是葫蘆，所以我們都是葫蘆娃，一藤上七朵花啦啦啦。您要反駁，建議先專門出一本書然后留言我們去拜讀。寫之前記得多看看出土的石棺畫像研究，您覺得畫像丑，那是眼皮子太淺了，建議把九年制義務教育好好念完呢。］

“……”

季婉鼠標選中，盯著這幾行小字，角笑意一點點擴大。

呦，這小不點竟然去認真地查書了。

為了幫解釋。

旋即，又注意到的昵稱：

漆玟玟的老婆。

……這麼可的嗎？

季婉背往后，靠著椅子，抬手著眉心開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