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完夜宵，已經凌晨。

“回去還玩圍棋嗎？”孟步青說完，才想起說明天有事，又改口，“算了，你肯定要睡了。”

“那你呢？”季婉瞥看，“跟你一起打副本的那個去學習的妹妹，現在應該學完了，要找繼續玩嗎？”

“……”

孟步青愣了下，沒想到還記得自己發的語音。

莫名到了一子力，直覺般地說：“不了吧。”

若有若無的由視線匯聚的力消散。

季婉笑了下：“好，那就……晚安吧。”

“等等，”孟步青飛快地拉住袖子，“明天你去辦什麼事啊，還回家吃飯嗎，有什麼很想吃的嗎？”

一連冒出三個問題。

季婉垂眼著勾住自己袖的手，“你都問我想吃什麼了，還能不回來嗎？你隨便做，我都喜歡。”

“好。”

孟步青松開的袖子，笑瞇瞇地擺擺手，“那……老師晚安。”

季婉開門的作又頓了頓。

半晌才應：“嗯。”

應得像有點不好意思。

孟步青奇怪，不是要自己這麼的？

很快不再細想。

背著手，開心地坐回客廳里，重新翻了翻那幾本圍棋書。跟季婉對弈幾局后，確實有種煙明花似繡的溫被點撥。

季婉絕對不會像孟步青在圍棋社的同齡人那樣，下棋時姿態隨意散漫，贏的時候還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

孟步青第一次跟圍棋社的那個有職業段位的副社長下棋，就有一種想拿刀殺掉他的沖。

本來還以為是自己輸不起。

跟季婉玩，就開心的，哪怕被按著打，輸得毫無抵抗力也在開心。

“……”

翌日。

孟步青起得早，陪季婉吃完早餐后不知道要干什麼。拎著書包，跑到學校轉了圈，站在玻璃窗外跟教室里上課的左曉云招手。

把左曉云拉出來一起逃課。

兩個人躲在圍棋社的休閑室里玩了會兒。

吃過午飯，孟步青又被左曉云抓去教室一起上課。盯著白板上晃過的字，學得腦子疼，趕掏出手機玩一會兒。

崔悠然：［姐姐，今天晚上還打副本嗎？］

孟步青盯著這個稱呼：［玩呀，你準備幾點上線？］

崔悠然：［我都可以，我下午沒課啦！］

孟步青：“……”

心被扎了下，抬頭看看自己這邊已然天書的白板，著聲音問旁邊的左曉云：“為什麼我當年不去學建筑呢？”

左曉云不著頭腦，努力回答：“因為建筑專業的分數線更高，而你只是線進的嗎？”

孟步青心被扎了第二下，低低罵了句臟話。

手指在屏幕上敲下時間，剛要發去，又頓住想了想：［可能會稍微晚點，我回家要先做個飯。］

崔悠然回得很乖：［好嗷，等你來敲我～但九點之后我要學習，十二點之后就沒事啦。］

孟步青角的笑容頗深意。

九點到十二點啊。

—

回到家，孟步青提著從手機件上下單的菜。

換好鞋直接進廚房，今天沒翹課，回來得有點晚。洗干凈手就抓時間做飯了。

忙到六點鐘，飯菜基本都搞定。

還想炸幾個翅。這東西裹上面下油鍋得很快，可熱氣騰騰地撈上來盛盤，沒多久就會冷調。

炸還是熱的時候最好吃，冷掉容易油。

孟步青發消息問季婉：［你快要到家了嗎？］

剛放下手機，不一會兒又拿起來：［你昨天怎麼都沒告訴我你在忙什麼……怎麼那麼神神的。］

半晌，季婉的回信很簡單：

［忙工作，不神，路上了。］

孟步青眉梢一喜，手指快速敲擊屏幕：［三個字，三個字，三個字！你多回幾個字不行嗎？裝什麼酷。］

季婉：［這不是要趕著回來啊，不方便多打字。］

“……”

孟步青盯著這句話反復看了幾遍，不知為何，臉上有點熱。

覺得自己很奇怪，難道給人做飯還能做出榮譽心嗎？聽趕著回來那麼高興嗎？

忙放下手機，沒有再回復了。

廚房的橘燈照亮著整潔干凈的流理臺，上面擺著幾盤已經做好的菜，冒著淡淡熱氣。

孟步青轉進廚房，把最后那盤翅也下鍋炸了。

鍋鏟輕挪，屬于炸的氣味騰然而上，火候把握得很好，撈上來金黃黃的翅盛在白瓷盤子里。

孟步青擺碗筷時，終于聽見門外有上樓的腳步聲。

高跟鞋踩踏在水泥階梯的聲音。

快速地擺完餐，繞過餐桌到玄關，等季婉的鑰匙剛剛進門鎖，孟步青就幫從里面幫把門打開了。

“你回來啦！”

見面的第一晚，孟步青還那麼震怒地揚言報警趕走，此時此刻，竟然乖乖地守在玄關前為季婉開門。

季婉微愣，旋即忍不住笑著點頭：“在等我呢？”

“當然在……”孟步青迅速把后半句話吃掉，稚氣地努了下，淡淡說，“才沒有等你，你再不回來我就自己把炸翅全部吃了。”

拉開椅子坐好。

客廳里開著燈，照著滿桌飄著一陣一陣香氣的菜，有特殊的溫暖而安心。空氣中還夾雜著極淡的檀香味，玄關柜子上無火熏香的味道。

季婉揚無聲地笑了下。

掉外套，掛起來。進廚房洗了個手，然后打開冰箱，問孟步青：“喝什麼？”

孟步青問：“看看還有啤酒嗎？”

“有的。”

季婉拿過來兩罐啤酒。

黃褐相間的包裝，圖案看著巧可，跟超市里的常見啤酒很不同。

“你也要喝嗎？”孟步青提醒說，“這是我在網上買的進口啤酒，釀的，度數跟葡萄酒差不多，你注意點哦。”

“好，沒關系的。”

季婉應得不太在意。

孟步青抿，暗笑的沒防備。

之所以在冰箱里最后喝，就是因為這酒特別容易醉人。啤酒容量大，又充斥著容易下咽的氣，通常一罐喝完，人醉得比喝伏特加還要厲害。

著良心又提醒了次：“要不然我們還是兩個人喝一罐酒吧？怕你醉得太厲害，明天起不來。”

“好。”季婉若有所思，“其實你酒量不好嗎？”

孟步青哪兒聽得了這話。

默不作聲地拿過手里的兩罐啤酒，放到桌上的瞬間，兩手啪嗒一聲全拉開了：“來喝。”

季婉笑：“不能喝別逞強，去倒點在杯子里，乖。”

“昨天下圍棋的時候，你還正正經經地教我說不能輕敵，今天就把我看扁，”孟步青頓時炸，“好啊，該到我給你上一課了。”

季婉輕笑：“誰是敵，你嗎？”

孟步青一揚下：“比嗎？看看到底誰更能喝。我可是三歲大就被爺爺抱著拿筷子沾酒喂的人。”

季婉立刻不贊同地擰眉：“年紀太小喝酒容易喝白癡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

“快點吃飯吧。”季婉坐下來，拿起筷子，輕描淡寫地扯開話題，“哇，做了好多菜，你真的好厲害。”

一句話把孟步青定住。

得意地彎，出笑容，點點頭：“那肯定厲害。”

餐桌靠墻擺著個木質玻璃門的小杯柜。孟步青拉開屜，取出兩吸管。從小有個習慣，無論喝什麼東西都喜歡用吸管。

在自己的啤酒里了，順便也幫季婉上一明的吸管。

“慢慢喝，你明天沒有什麼重要事吧？”

“謝謝，”季婉拿過自己的啤酒，反著燈的鏡片遮擋眼底，卻可以清晰看見角弧度，“不過不用擔心我，不能喝，我就不喝了。”

“所以你明天要不要去上班？”

孟步青憋著一肚子壞水。豎著耳朵，就想聽說句明天沒事。

準備放開了把灌醉，看看失態的模樣。

隔著鏡片，與目對視上。

季婉似乎知道心中在打什麼注意。

一邊吃飯，嘗了好幾口菜，夸兩句火候正好再贊兩句味道正宗。等孟步青按耐不住再問，這才慢吞吞地說：“明天沒什麼事。”

“真的嗎？”孟步青按捺住想使壞的激，平淡地說，“我以為你工作日得去上班呢。”

“不用，明天還能休息一天。后天開始會忙。”

孟步青忽然想起來，之前跟自己說過工作是銷售。銷售？這個職務給人的印象就是必須很會喝酒。

像一盆水陡然把潑冷靜。

難怪季婉那麼面不改，啤酒度數再高，跟他們飯局上的拼白酒相比還是太小兒科了。

孟步青酒量確實不錯，但也沒有自己吹得那麼神。

有點心虛，旋即注意到真拿啤酒當可樂的架勢，忍不住又說：“那你還喝酒，到時候工作了不還得喝，你不是不好嗎？”

季婉聽出話里細微的擔憂之意，微微一愣。

不由抬頭，目頓在臉上似是辨認。

半晌，垂眼笑了：“這兩年還好，在外面沒什麼需要我喝酒的時候了。”

的西裝外套已經掉了，上是漾著微的質深藍襯衫，兩不長不短的飄帶沒扎，隨意地垂搭著，出些微領口瑩白的。

純銀的簡潔鎖骨鏈泛著細微的。

看著又干練。

孟步青察覺到這話里的信息量很大，疑地問：“所以你到底什麼職位，在哪里上班呀？”

“你很好奇嗎？”

季婉饒有興趣地著。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鏡片后，閃爍著探究揶揄的。

孟步青眉心一跳，忘記筷子準備夾什麼，只好隨便地夾了幾青菜放到碗里。訥訥地說：“你今天職業的氣場好強。”

“什麼意思？”

“可能因為戴著眼鏡，你戴眼鏡的時候……”孟步青含糊掉后半句。

實在不像好人。

像個狐貍變的斯文敗類，相當聰明的那種。

季婉竟歪了歪臉：“你不喜歡我戴眼鏡嗎？”

“我……”孟步青被問住了，只能語焉不詳蒙混過去，“吃飯還戴著眼鏡好像不太方便吧？”

“是有點。”

季婉摘掉眼鏡，了張紙巾隨意地裹了下放到旁邊。

孟步青忽然大口大口飯。

“多墊墊再喝，不容易醉，”季婉面不改地端著酒，“確實比別的啤酒度數高，你悠著點。”

“……”

孟步青飯還沒咽下去，堵在里來不及反駁。

季婉又問：“跟你的數學老師，現在還有什麼聯系嗎？”

話題轉得太快。

孟步青沉默三秒，才反應過來：“有啊，之前生寶寶，我還給寄嬰兒服呢。但也沒太聯系，逢年過節問候問候。”

“寄嗎？”

“嗯，我畢業之后，帶完另外一個班就辭職了，說適應不來大城市的快節奏高力人味淡。回的家鄉教書了。”

季婉若有所思地扯開話題。

又喝了會兒酒，才問：“當初選這個專業，是因為你的數學老師嗎？”

這借酒套話的本事深骨髓，語氣輕又隨和，對話節奏也掌握得游刃有余。孟步青本就沒防備，當下一五一十地問什麼答什麼。

孟步青了易拉罐，視線盯著吸管的聚焦有點晃，想半天才說：“不算吧，我學數學，學起來確實要比其他科目省力。”

如果在兩三年前問這個問題。

孟步青肯定會說：當然是因為我還有數學天賦的。

當時年，現在說不出這種話了。

哪怕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