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眼神晃了下，長睫低垂，看眼時間：“已經不早了，還要繼續玩游戲嗎？”

“嗯，”孟步青想了想，“不玩了。”

“那趕睡——”

“我想看會兒小說。”

“……”

沉默幾秒，季婉坐下來陪著：“你看吧。”

如果沒喝酒，孟步青估計會奇怪地問，為什麼還要盯著看小說。但現在很放松，裹在溫暖絨的毯子里，旁有人的覺。

冷月無聲，燈火溫。空氣里飄散著淺淡花香。

孟步青捧著手機看小說的樣子很專注。一行行的字在眼底流淌過，季婉能在臉上找到細微的反應，驚奇的，張的，放松的……

季婉不聲地觀察著，心中泛起奇妙的愉悅。

沒有哪個作者，會不喜歡一個因自己的文字而的讀者。

季婉想到更新的最后那幾章，似乎寫得很悲。

屏息等的反應。

半晌，孟步青屏幕的速度果然變得更慢，眼里泛著淚花，輕輕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忍。

一旁暗暗窺探的季婉角彎起來。

怕被看見，只好側過臉笑了下，再收斂住表，裝作自然。

“唔，”孟步青放下手機，長吁一口氣，拉過毯蓋住自己的臉淡淡地說，“我為什麼要喜歡這種沒有心的作者。”

“……”

孟步青喃喃說：“明天就去追小甜甜琉緣算了。”

季婉的表僵住：“什麼？”

孟步青聽聲辨位，頭上還蓋著毯子，直接往季婉的懷里撲過去嗚咽：“可我還是，寫得真他媽的好啊，刀也捅那麼絕……”

毯小怪的腦袋一一的，頂著的肩膀。

語氣惱怒又不甘。

季婉按住，這才彎起角，抬手稍微抱了下安說：“好了，小說也看完了，可以去睡覺了嗎？”

“不行。”

頂著毯的覺并不壞。孟步青仰臉，的毯子在臉上，像能包裹住所有壞緒。

過薄薄地看見面前的影子。

其實有點困了，但以前喝得再多也幾乎不可能有人在邊，現在有季婉，潛意識就像拖一拖睡覺的時間。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爸爸以前很習慣收集古書……你說你也喜歡，那堆破破爛爛你翻過嗎，里面有民國時期的雜志嗎？”孟步青突然問。

季婉猶豫了下，點點頭：“有的。”

“我之前說全送你了……”孟步青含糊地問，“那你能找幾本給我看看嗎？”

聲音過毯傳來，悶悶的。

季婉手，掀開臉上的毯子：“能的。”

“好。”孟步青臉頰緋紅，不知道是酒氣殘留還是在毯子里悶的。

“可你這個文化水平，大概連繁字都不過關，要怎麼讀？”季婉抬手幫順了順翹起來的發，“嗯？”

“……”

孟步青被那聲“嗯”弄得莫名心。

季婉見不吭聲，還以為是不高興了：“你想讀，我帶著你讀吧。”

“可以嗎？”孟步青角上翹，“不麻煩你嗎？”

“不麻煩的。”

孟步青迅速起：“那走吧。”

季婉本來的意思是改天，見今晚興致那麼高，也就順了的意思。

“好。”

孟步青很上二樓，季婉搬過來后，除了幫拿快遞的時候獻獻殷勤會上去一下，其余時間，都沒上來看過。

轉彎的樓道有塊小空地，之前有蜘蛛的墻角位置多了只立柜，上面靜靜地擺著盆淡紫的花，花枝映著窗外的月溶溶。

這塊地方，比原先漂亮很多倍。

“你什麼時候養的花？難怪這兩天總能聞見一點點香味，還以為是錯覺。”孟步青湊過去，好奇地打量了下，認出來：“這是丁香花！”

漆玟新書的封面就是水彩畫的一株丁香花。

小說里也出現過幾次。

孟步青高興地說：“我知道丁香花，很多人用來表達離思，說丁香花是結愁千緒似……”

的話頓住，努力回想后半句卻卡殼住了。絕地拍了拍腦袋。

季婉出聲：“結愁千緒，似憶江南主。”

“對對，”孟步青連連點頭，無限佩服地說，“你真的好厲害，怎麼隨便說句花的詩都知道，到底有幾個博士學位？”

季婉角了一下，沒吭聲。

無奈地想，不是我厲害，是你這小不點總拿我的題考我。

孟步青樂呵呵地說：“不知道有沒有《月刊》，我特別想。”

季婉推門進去，開始張了。

書房里跟之前孟步青進來時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更換了新窗簾。原本存放古籍的書柜找人改過，增加了封。

里面存放的也只是一些價值不高，原本品相就一般的書籍。

更好的那些，譬如宋本，都專門存放在能避驅蟲，控制溫度度的訂制真空保險箱里。

季婉去給拿民國的雜志，背過，不著痕跡地出一本塞到薄薄的《閱微草堂筆記》后面。

這本不是孟勇的，是自己之前的收藏。

孟步青接過遞來的雜志，先沒看。徑自走到書柜前，興趣地了圈，很快看見《閱微草堂筆記》后面，指了指問：“那本是不是還有一本雜志？”

“……”

季婉沒辦法，只好也拿出來。

“哇，這是我看的小說里提到的那本，”孟步青注意到封面的編號，眼睛一亮，“我就要讀這個。”

季婉頓了頓，還是自然地遞過去，“你坐下來看吧。”

“好。”

孟步青戴上準備的手套，小心翼翼地翻起來。

季婉站在旁邊，提著心，準備好很多能打發的說辭。

幸好，孟步青并不悉的豎版繁，略地看過去，沒注意到很多細節。比方說，小說里描寫的雜志，排版和框架等等，完全能對上手里的這本。

還以為民國時期的雜志都差不多。

只時不時地問幾個，看不懂的詞語或繁字。

季婉認真解答。

直到濃濃困意上頭。孟步青了下太，自嘲說：“翻幾頁書，立刻就困了，還真不了什麼有文化的人。”

“很晚了，”季婉看眼時間，“孔子轉世也不能靠一晚上變有文化。你如果還想看，明天繼續。”

“你還在旁邊教我嗎？”

“嗯。”

孟步青笑眼看：“那謝謝季老師了，晚安。”

起下樓，發現季婉也跟著，不由揶揄：“你要哄我睡覺嗎？”

“喝了酒容易半夜口，幫你倒杯水，放床頭柜上。”季婉淡淡瞥一眼，“又不是三歲，哄睡覺這三個字怎麼說得出口的。”

“……”

揶揄反被教訓。

孟步青只好乖乖回房間。

季婉燒好水，端著杯子進的房間。

孟步青已經拉好窗簾，在被窩里了。

放下水杯，剛要走。

孟步青幽幽地說：“我爸在世的時候，是不允許我靠近他的書房的，怕我、壞，或者本也不愿意讓我到他的寶貝。所以他去世后，書房門鎖拆掉了，我也不想進去。”

“……”

“小時候有次趁著書房的門沒鎖，我溜進去，拿了本書，以為裝出看得很認真的樣子，他就會覺得我聰明，愿意教我。結果沒有。”

孟勇看見后臉猛變，奪回書后，用一種很不舍的眼神，仔細地檢查了整本書有沒有任何破損或涂。

接著提著孟步青的領，幾乎是把丟了出去。

全程沒有說任何話。

那次之后，孟步青對他的寶貝古籍都是不屑的態度。自保持距離，像躲瘟疫般避讓著他的書房。

孟步青輕嘆了口氣：“說送你，是懶得親自理，也有想報復我爸的意思。可我今天看見，那堆破爛在你手里被保護得那麼好，竟然有點松口氣。”

孟步青說不出什麼復雜。

或許是，寶劍贈人，那種般配又和諧的氣氛，讓忘記了跟爸爸之間的寒冷。

季婉安靜地聽著。

“你好奇怪，”孟步青眼里帶笑說，“聽到這里，別人不都會講點什麼，你爸爸其實是很你，只是不懂表達之類安的話。”

季婉了，還是沒開口。

順著這話，倒想起幾年前。在一次慶功宴質的飯局上，孟勇被人灌酒，喝得面紅耳赤，說自己總是出差那麼久，覺得對不起兒。

周圍人紛紛擺擺手：“孟總的兒肯定懂事，知道爸爸在外掙錢全為了，會諒的。”

“養家的男人怎麼會對不起孩子！”

“是啊！”

那時的季婉在旁邊煙，吁出的煙霧繚繞眼前，突然說話：“既然養了，那麼丟在家里，當然不負責。你確實對不起。”

孟勇過來，喝得脖子通紅，詢問里卻并沒有毫惱怒：“如果是你兒，你難道會在家陪著？”

沉默幾秒。

季婉的視線從香煙里飄過來，模糊不定，聲音卻低沉而清越：

“會的。”

孟勇選托孤，可能是還記起那句。

季婉臉上帶著若有所思。

孟步青著，輕聲問：“你怎麼半天都不說話？”

“想到點事。”季婉垂下長睫，不聲地說，“快點睡吧。”

“你真要帶我讀那些書嗎？”孟步青盯著的表，想辨清的話是不是隨口客套，“你會嫌我笨的，我……小時候念的是私立學校，用的教材不同，甚至有些人人會背的詩，我都沒學過。”

“沒關系，你想學的話，我以后專門騰出一塊時間教你。”季婉幫把被子蓋好，低聲說，“覺得枯燥也沒關系，看你喜歡哪些容，我就挑你喜歡的給你講，很好理解的。”

季婉沉默地著，兩個人對視著，似乎都有話要說。

最終還是孟步青先開了口。

臉埋在被子里，聲音輕得像隨口的玩笑話，“別那麼慣著啊，會賴上你的。”

季婉勾笑問：“怎麼賴？”

“算了，我可不敢，知道你遲早是……”孟步青腦袋又往里了，埋進被子里說，“晚安。”

季婉目找了下，俯幫關掉燈。

“晚安。”

拉好窗簾的房間里一片昏暗，季婉往外走，隨手挽起長發。朦朧的影照著側臉。

轉關門時又了眼孟步青。

心想，怕什麼呢。

本就是為了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