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記》第一章 世事浮沉意難平
夜迷蒙,寒風初起,吹開彎月的面紗,彎月在樹梢之上流連不去。俯瞰京都,勾欄瓦巷徹夜燈火通明,側耳聆聽,樂之音穿破云霄。
云伯真獨自一人坐在大廳之中,夜靜得令人發,似乎只有院外不時傳來打更聲時,方能緩解這無盡黑夜中的凄冷與孤寂。
他從椅子上無力站起,上一如既往的整潔,雙目之中泛著許些渾濁,燭搖曳之下依然能看出其蒼白臉。
三個月之前,云府驟生大變。諫議大夫云伯真以貪污賄、結黨營私之罪被拘下獄。此事一出,頓如石子投湖面,在京城這個看似平靜的湖中掀起重重波紋,一夜之間便傳至京城街頭巷尾。眾人皆知云伯真為三載,乃是狀元出,時便以文章、詩才出眾,雖說不上名天下,但在京城卻是家喻戶曉,一則為其才,二則其家世,三百年書香門第,世代為,雖已衰落,亦不可小視。故而此事一出,滿城皆知,街頭巷尾紛紛議論。
其后三月之云伯真一干好友、親朋皆被牽連。無奈之下諸人只得與云伯真劃清界線,以免牽連。云伯真好友四皇子趙貞為其在朝野不停奔波,以期為其洗罪名。經過四皇子近三月的奔波之后,云伯真終于得囹圄,但卻職被罷,家產被沒收,并且宋帝下令逐其出京城,有生之年不得回京。屋偏逢連夜雨,待云伯真出獄之時,其妻張氏已是一病不起。一連串的打擊令云伯真心灰意冷,自此對于場之事更是諱莫如深,決心遠離朝政。
云伯真已是心力瘁,思及三月以來家中所有變故,自己在獄中所非人待遇,究其源不過是自己不愿與場之人同流合污、結黨營私,始終不肯倒向朝中的任一派別,怒朝中權貴,兼之自己任諫議大夫期間屢次上折彈劾朝中數名員魚百姓、欺上瞞下、貪污賄之罪。此舉及朝中利害關系,更令朝中權貴對其怒目不已,奈何時己得皇帝賞識,又有四皇子青眼有加,更兼狀元及第不久,朝中員不敢肆意加害,只得等待時機。云伯真思及自己當初意氣風發、鋒芒畢,本想就此作一番事業,為天下百姓謀利,終是年氣盛、鋒芒太過、急功近利,未曾料到竟遭了人之計。初時原以為朝中員必會因自己多次彈劾權貴而橫加阻攔,可不曾想諸位權貴對其行為竟是大有贊賞,多次捧高自己。如今想起來才知道那不過是朝中權貴用的小把戲,捧殺,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可笑自己還以為他們怕了自己,以至于行事更是尖銳,終至怒宋帝,此時更有人落井下石,向宋帝進言彈劾自己一干罪名,相胡德亦在背后推波助瀾,以致自己遭此橫禍,更連累親朋。
翌日,晨初,云伯真與夫人張氏乘了一輛馬車遠離汴京。馬車在不甚平坦的路上發出一陣陣“吱呀,吱呀”,這是遠離的惆悵嗎?車,張氏依偎在云伯真肩頭。
“夫君,我們要去哪兒呢?”
“夫人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南方看那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嗎?以前沒時間,如今沒了朝野束縛、案牘勞形,我們便去南方吧!我們尋一個偏僻的小村子,我耕田你織布,自此不再理這場之事。”
張氏聽了此言,鼻尖一酸,雙眼微紅,似又要流下眼淚來。
“貴人,前面是四皇子。”車子行了不遠,外面的馬車夫喊道。
云伯真聞言便攜妻子下車,此時四皇子已騎馬走了過來。
“賢弟勿須如此,晨風寒涼,莫要讓賢弟妹再染風寒!”趙貞語帶惆悵。
云伯真掀起了車簾,“趙兄相救之恩,未曾言謝,今日又勞趙兄遠來相送,小弟銘五。”
“何須客氣,初時你我不相識時你可不曾這般客氣?尤憶當時賢弟指點江山、豪氣干云,時至今日仍令為兄欽佩不已。哎!”趙貞長嘆,“云賢弟這一離去,我大宋又了一棵棟梁支柱呀。”
“趙兄…往日之事何須再談!”云伯真心灰意冷。
回想
過去三月之事,兩人都不由唏噓不已。
“趙兄,如今舉國看似歌舞升平,朝野上下一片祥和,實則其中暗藏激流,諸位皇子為爭大位互相傾軋,明爭暗斗不絕,趙兄在此中,定要萬事小心謹慎,莫要與我這般,只圖一時痛快對圣上發泄心中不滿以致今日殃及池魚。”云沐略一沉思,低聲道。
“云賢弟大可放心,此事為兄自知輕重,再則我雖不得父皇寵,但也是一朝皇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只要我不及龍鱗、覬覦寶座,父皇也不會將我如何。如今的勢著實不容樂觀,只是父皇卻…”
“現如今朝野之中爾虞我詐,黨派林立,貪污奢靡之風彌漫朝野,西有蠻夷之國看似恭謹,實則狼子野心,只怕不愿再為人臣下,南地賊寇橫行,而南王又似有不臣之心,意分疆裂國而治,北疆敵國虎視眈眈,三百年前定下的盟約只怕也要隨歷史而煙消云散了。”云伯真不長嘆,又實在無能為力。
“誠然,只是父皇年邁,只看太平歲月、歌舞升平,不愿正視,若如此則罷了,竟還任用胡德這樣的相,親小人、遠賢臣,不知這看似太平的歲月又還能延續多久?”
“若真是戰卻是苦了天下百姓,不知到時又有多人要流離失所,背井離鄉…”
“賢弟中有天下,一心為國為民,矢志為天下蒼生謀福,只是可惜朝中臣當道,蠱君上,妄圖飾太平,置國家之安危而不顧,一意茍且安,孰不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宋朝六百年基業只怕就要毀于這幫臣之手了。”趙貞雙手握拳,遙那將升之日厲聲道。
兩人皆是沉默,唯有嘆息!
“不談這些了,云賢弟此次得罪如此多權貴,只怕是無法在京城附近安居了,不知賢弟往何?”
“只怪當日我太過鋒芒,不懂收斂,如若不然也能以此弱幫助趙兄。哎…”云伯真一語未盡又是長嘆,“我欠夫人良多,此次便聽夫人意見,往南方尋一小鄉村從此了卻余生…此后,再不過問廟堂之事。”
“既然賢弟去意已決,我也不再說其他的了,只是賢弟妹的病…莫要耽擱了。”說著便拿了一個包裹遞給云伯真,“里面有三百兩銀子,以及一些固本的藥丸,你也不要推遲,是我作為兄長的一點心意。”
云伯真已是眼眶微紅,雙手接了包裹。
“好男兒頂天立地,何故作如此兒態?”趙貞轉過去,語帶哽咽,不再看云伯真。
趙貞一路相送,眾人皆是無語。
“趙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無須再送了。”此時趙貞已是送了近三十里路,路上云伯真數次想要提醒趙貞早些時辰回去理政務要,卻也知自此一別相逢不可期,也只閉口。
“此去無故人,前路多坎坷,自此一別,不知何日才能重逢,君自珍重!”
太終于爬過了地平線,晨染黃了道路,染黃了遠去的馬車,染黃了古道旁彈琴的人,在這初冬里,也許萬都開始沉寂,唯有如輕煙般的離愁、悠悠琴聲離歌不斷。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關無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飲心已先醇。載馳骃,載馳骃,何日言旋軒轔,能酌幾多巡!
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窮傷。楚天湘水隔遠濱,期早托鴻鱗。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頻申,如相親,如相親。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夢頻,聞雁來賓。(《關三疊》)
馬車緩緩而行,云伯真掀起車簾,與夫人了漸漸遠去的京都,著趙貞的影在視線之中逐漸模糊,漸漸化為了一個點,直到消失,云伯真才不舍地將簾子放下,左手輕輕攬著張氏,口中不斷念著“人生得一知己如你,此生無憾爾。君自珍重,珍重、珍重。”
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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