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蟬那把劍》第十四章 歡喜無量觀世音

徐北游和知云兩人進了房間之后,知云立刻化驚小兔,雙臂抱,就連上的袍子也不曾下來。

徐北游可以在幾個世家子弟面前侃侃而談,但不代表著他在人面前就能游刃有余,在這種事上,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雛兒,沒有半點經驗可言。而且見到知云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份說不清自尊還是自卑的微妙心理作祟,原本的一點旖旎心思早已消散大半,他關上門后,摘下背后的天嵐劍,徑直坐到桌子邊,從茶壺中倒了點水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蘸著水開始寫寫畫畫。

知云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見徐北游并不理睬自己,便放下了防備,慢慢地下那件很大程度上消弭了別的寬大袍子和遮擋住面容的頭巾,小聲問道:“你生氣啦?”

徐北游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知云雙手下意識地住自己的角,有些忐忑。

不知怎的,徐北游忽然想起了那個騎著颯紫的子,若是此此景,只是換那個雍容大氣的子,恐怕手足無措的就要變自己了吧。

徐北游又是搖了搖頭,散去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來。這幾日師父為他詳解了劍四,按照師父的說法,劍三十六其實是一套循序漸進的完整法決,劍一到劍七,可以歸為劍范疇,只要可以握劍便能修習,劍八到劍十三,則已經涉及到劍氣范疇,必須自境界達到三品以上,有足夠的修為支撐才可以修習,而劍十四到劍十九,由劍氣轉為劍意,必須一品境界才能及,至于劍二十到劍三十六,則是完完全全的劍道范疇,非是仙人境界不足以味其中諸般玄妙。

所在在抵達三品境界之前,徐北游的首要任務便是將劍一到劍七記于心,不求能夠融會貫通,死記背即可,待到日后修為漸深,自然會懂其中奧妙。

漸暗,徐北游已經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之中,不斷倒水在桌面上,然后再以簡單線條勾勒劍招,竟是忘了屋中還有另外一人的存在。一旁的知云越發不安起來,數次言又止,不過事到臨頭,還是又退回去。其實也是個沒接過外面世界的小姑娘,與那位可以悉人心的子相比,膽小、怯懦,更不懂得揣測人心,所以徐北游不理便很單純地以為徐北游生氣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還是想要跟徐北游道歉,只是想讓他不要不理

當初那名騎乘颯紫的言又止,緣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因為從未給別人道歉。

現在知云言又止,緣由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但卻是因為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的景,天漸暗,知云悄悄地掌了燈,一壺水被徐北游全部倒盡,等到他再手去提茶壺時,發現茶壺已經空空如也,這才回過神來。

然后徐北游才恍然想起屋里還有個知云。

恰好此時知云也朝徐北游來,弱弱。

若是換一個花叢老手在此,一眼就能瞧小道姑的心思。若是為人正派的,溫言安幾句便是。齷齪下作的,打蛇隨,這個不懂怎麼拒絕別人的小道姑恐怕就要含著眼淚被牲口給糟蹋了。可惜徐北游既算不上君子,也算不上牲口,只是一個剛剛走出丹霞寨的土包子,對于男于似懂非懂的境界,在這一點上,他與小道姑算是棋逢對手。

徐北游問道:“了嗎?”

“不。”知云小聲說道,臉上卻是有了幾分歡喜雀躍神

就在徐北游有點搞不懂“不”和“高興”有什麼必然關聯的時候,窗外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陣轟隆的馬蹄聲。

出于近乎本能的警惕,徐北游立刻吹滅了桌子上那盞油燈,然后下意識地拉住知云的小手,兩人在窗戶一側的墻壁上,徐北游輕輕將窗戶掀起一道隙,過這道隙朝外去。

只見外面的街道上有一列近百人的披甲騎兵正策馬而過,為首的是一名錦袍公子,能在隴南有這麼大氣派的公子,尤其是可以用甲士的,也就只有那位掌有三千邊軍的統領大人的獨子,張士弘。城之前,老人就已經將不可輕易招惹的幾個名字告訴了徐北游,其中就有張士弘的名字。這倒不是說老人如何懼怕這位將門子弟,只是不想平白招惹麻煩上,再生事端。

這位在地方上算是首屈一指的公子哥,面容算不上俊朗,上沒有整日廝混于婦人之間的脂氣,反倒是帶著一子冷酷的鐵味道,這樣的氣質絕不是打殺幾個仆役侍就能鍛煉出來的,必須是在沙場上親手殺過人才,而且絕對不止一個。

在張士弘邊還有兩名著黑錦袍的人,這讓徐北游的心頭一驚。

暗衛!

徐北游下意識地就想要躲藏,不過萬幸的是,躲在街道兩旁的房屋中瞧街上景的人絕不止徐北游一個,所以他也沒引起那兩名暗衛的注意,浩浩百余騎帶著不可一世的跋扈氣焰囂張而過,只留下滿地狼藉和煙塵。

暗衛,這是個足以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它并不是本朝首創,而是源自于前朝大鄭,是大鄭太祖皇帝的近臣蕭霖一手創建,主要職能為巡查緝捕,偵測軍,策反敵將,其首領為正一品暗衛大都督,與其他四位大都督并稱為五大都督,值得一提的是,蕭霖正是本朝太祖皇帝蕭煜的先祖,在蕭煜禪登基之后,被追謚為景皇帝。

也正因為暗衛是由蕭霖創建的緣故,終鄭一朝,蕭家與暗衛始終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甚至從蕭煜起兵逐鹿天下到他登基稱帝,暗衛都堪稱是功不可沒。所以這天下由大鄭變為大齊之后,暗衛府非但沒有被廢黜,反而是更上一層樓,權柄更為彪炳,甚至可以先斬后奏,世人無法想象,數位宗室貴胄,甚至開國功臣,就是死在暗衛手中,足見皇室蕭家對于自己一手建立并扶持的暗衛是如何信賴。又因為近些年來道門勢大的緣故,為了抗衡道門麾下的鎮魔殿,暗衛再次擴張,故而暗衛府白虎堂的三位掌權都督被人視作閣和大都督府之外的第三中樞,可以比之前朝的司禮監。

得罪了這麼一個恐怖所在,徐北游說自己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但是害怕又能怎麼樣?徐北游可不覺得自己向暗衛主認個錯,這群兇神惡煞的冷惡魔就會放過自己。

說到底,從徐北游走進崇龍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注定要與暗衛不死不休。

此時,徐北游房間的隔壁,也就是老者的房間,已經空空如也。

因為在鐵騎城不久之后,又有一人閑庭信步地走了這座關隘城

錦繡白飄然若仙,風姿卓越。目若寒星,面如冠玉,眉宇間有五分英氣,又有五分妖冶嫵,沒有任何束縛的烏黑長發如瀑一般披散下來,一直垂落腰間。

絕世獨立不似凡俗人,倒像是從天上墜落凡塵的謫仙人。

若真有傾國之人,不過如此。

背負劍匣的老人站在此人對面,輕聲道:“塵世間,男子污,穢,獨觀世音集二者于一,男相,歡喜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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