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云最終還是走了，跟隨鎮魔殿殿主返回道門，不過公孫仲謀給徐北游了點風聲，知云作為崇龍觀的唯一幸存者，又有老觀主的香火分，不僅不會到什麼詰難，反而還因禍得福，可以拜道門掌教門下，不得不說是場不小的造化。

另外被安置在玄水閣中的宋傷勢大有好轉，徹底痊愈之后由玄乙劍師負責將帶離巨鹿城。

至于公孫仲謀和徐北游師徒兩人，因為目標太大的緣故，先一步離開巨鹿城，從秀龍草原一路向東，往東北遼州而去。

這不是徐北游最后一次來巨鹿城，但卻是公孫仲謀此生中與巨鹿城的最后集。

當今朝廷有兩位異姓王，一東一西相輝映。西邊的是鎮北王林寒，已故太后之弟，草原之主，雖然名義上是大齊的異姓王，但在實質上卻是屬國之列，上下法令自一，從地域上來說，以烏倫河為界，以王庭為中心，西至熱海，東至秀龍草原，北至金鷹口，囊括大雪山的數萬里草原戈壁都歸于這位鎮北王，其麾下有大小臺吉五十二人，數十萬騎兵。

草原林家與后建完氏家族曾被中原士子視作懸在頭頂的兩把利劍，直至蕭煜娶林家嫡為妻，剿滅紅娘子，借助妻子名義以外姓婿份執掌草原，又與慕容燕聯手北伐后建五王，扶持如今的后建國主完北月上位，由此林家和完家兩家徹底臣服，這才有了如今數十年的太平景。

至于東邊的異姓王，自然就是坐鎮遼州和北都的遼王牧家，首任遼王牧人起曾是前朝大鄭的掌兵大都督，也曾在鄭失其鹿時參與逐鹿天下，甚至兵臨中都城下，險些葬送蕭皇的西北基業，后來兵敗歸降，被封為遼王，坐鎮東北。說來也巧，徐北游曾經為端木玉等人帶路去過的古戰場，就是這位遼王殿下與本朝西河郡王徐林騎軍大戰的戰場所在。

徐北游沒想到自己竟然早早與遼王有過這麼一段“緣分”。當然，如今這的遼王早已不是當年的牧人起，而是牧人起的外孫牧棠之。

師徒二人一路沿著草原上早已被商人們踏出的商路前行，公孫仲謀除了繼續指點徒弟的修煉，同時也穿了些遼州的風土人，“進了遼州，便是進東北地界，遼王既然是朝廷制下唯一異姓王，也著實不簡單，雖說這些年被朝廷打的厲害，遼王府接連丟了東北三州中的錦州和幽州，只剩下遼州一州之地，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牧人起攢下的老底子，地位權勢與各路邊軍的老軍頭們大致相當。”

“本代遼王牧棠之，韜略才智都算上佳，心思縝，不過在膽識氣魄方面，較之先輩，了幾許殺伐果斷，倒是學了不廟堂老朽的沉氣，加上這幾年被藍玉和魏這兩個老家伙兌的厲害，郁，不過這也怨不得他，他自小長在遼王府，困于高墻之，沒什麼真正歷練的機會，正所謂言傳不如教，沒經過父祖們的大風大浪，自然養不出父祖們的梟雄氣魄，子有所偏頗也在理之中。”

“當然，若不是因為如此，這位遼王殿下也不會與為師好。牧棠之對當朝的幾位老朽相當不滿，所以就想通過為師與草原上的那位搭個橋，兩位異姓王聯手，這樣才能有底氣說話，畢竟削藩大勢在所難免，若是繼續坐以待斃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這遼王府就要變個空殼子了。”

走了一旬時，草原風漸，逐漸可以見到稀疏林木，此時的徐北游已經徹底穩固了自的二品境界，天嵐劍更是如臂指使，

  公孫仲謀對此大欣，自己徒弟雖然比不得那些謫仙之姿，但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特資質，謫仙的心，便無須去擔心境界瓶頸而停滯不前，天人的悟，學前人慧已是足夠，真人的骨，有所不足，自有那十二劍來彌補，踏足地仙境界之后，骨和悟已經無關要，能否邁過巍巍十八樓，除了難以言說的機緣，就只有心二字，自己徒弟到時未必不能像如今的道門掌教那般登頂十八樓小長生境界，距離真正不朽的神仙大長生境界只差半線。

想到這些，公孫仲謀的思緒飄散開來，輕輕道：“北游，為師今日便與你說些地仙境界的事。這天下高人多不可數，不過真正能不朽的真神仙，全都已經是天上人，不再是天下人，正所謂天下人管天下事，想要以修為影響天下大勢，只有登頂地仙十八樓之上，此境界又稱小長生境界。何謂小長生境界？就是與長生神仙已經別無二致，只差過天門的半步而已。”

“前后百年，能有小長生境界的人屈指可數，拋開已經飛升的紫塵、天塵之流，只有你師祖上仙塵，當年的白蓮教教主，大齊先帝蕭煜，道門叛教大真人青塵，道門現任掌教等寥寥五人有此境界。不過小長生終究不是真正的大長生，這五位小長生高人中，先后有三人死，為師師尊死于天誅和連番大戰后的力竭，白蓮教教主死于蕭煜的天子劍下，而蕭煜也是因果報應，最后被白蓮教教主臨死時的氣數反噬，不得不遁梅山陵墓中，生死不知。不過在為師看來，蕭煜多半是死了，即使不死，也是難見天日的半死不活狀態，永世不得超生。”

徐北游若有所思。

公孫仲謀笑了笑，繼續說道：“至于另外兩人，青塵比為師高出一輩，是真正的老輩人了，在甲子之前就已經飛升有，甲子之后修為就更加深不可測，之所以遲遲不飛升，還是因為當初的叛門之事，無去見天上的道門祖師。而現任道門掌教，他走的是積善派路子，修為夠了，但在善功一事上還差點火候，應該還是在等一個契機，同時也是放不下道門這麼大的家業，總要安排好了后事才能放心飛升。”

徐北游輕聲問道：“師父也能飛升吧？”

公孫仲謀呵呵一笑，搖頭道：“飛升證道？這輩子是不指了，能把祖宗們傳下來的基業傳承下去，為師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徐北游嘆了口氣，故意老氣橫秋道：“師父，你這個心態可不行啊，徒兒還盼著你早些飛升，也好出去威風一番呢，神仙傳人，這是多大的名頭，就問誰不怕？”

公孫仲謀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大笑道：“為師在人間，別人才會怕你，如果為師現在走了，這些家業你是守不住的。好了，為師知道你的心意，你是為師父著想，想讓為師早些去天上逍遙，先不說為師有沒有飛升的命，還是那句老話，如果人人都想著長生不朽，祖師們傳下的道統也就完了，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老人向天空，輕聲道：“當年公孫家的家業，我沒能支撐起來，于劍宗而言，我不想再重蹈當年覆轍。”

徐北游這次是真的嘆息了。

當年劍宗宗主上仙塵號稱一人即半個劍宗，以一己之力將劍宗推到僅次于三教的地位上，甚至能與道門爭鋒，不過上仙塵一死，劍宗也就轟然坍塌。

現在公孫仲謀已經垂垂老矣，劍宗這副擔子早晚都要落到徐北游的肩上，僅僅是一人一劍，能否撐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