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眼淚,以沉默》第9章 月和跡
姑娘們尖著逃出包廂去。方遲強忍著尚未消退的暈眩,退到了包廂點歌臺後麵的角落裏。
“什麽人!”
葷捂著頭上的傷口,大聲喊。
那戴口罩的男人一言不發,又拿起兩個啤酒瓶子狠狠向他砸下。葷抬胳膊一擋,啤酒瓶在他手臂上裂開,黃的帶著泡沫的酒泄了一地。
這男人好兇狠。瓶子砸向葷的腦袋,沒有半點猶豫,更沒有半點掂量力道的意思,都是全力,也不怕把葷給砸死了!
方遲見這個男的穿著黑t恤,牛仔,形高大修長,忽然覺得似曾相識。這時候另外幾個男的也反應過來了,紛紛起桌上的杯子瓶子向那男人砸去。其中一個撲過去,被那戴口罩的男人一個過肩摔兇狠地甩在地上,一下就不彈了。另一個的酒瓶子打中了那口罩男子,他踉蹌了一下,回揪住那男的頭發,狠狠地往茶幾邊棱上磕,那男的的鼻梁骨立馬就斷了,鼻奔湧,哇哇地大起來。另外三個男的不敢和這口罩男子單打獨鬥,三個一哄而上,那口罩男子被摔上沙發,一個翻滾到沙發背後,他看見了躲在邊上的方遲。
目對上的時候,那口罩男子有一瞬間的遲疑。背後一個碎酒瓶子朝方遲飛來,那口罩男子手一擋,瓶子斜飛出去,方遲看見他手臂上頓時鮮淋漓。
“出去!”方遲聽見這口罩男子低聲喝道。
“打死他!這個小兔崽子!”葷已經氣得跟瘋狗一樣。口罩男子自地上又撿起一個碎瓶子,猛地撲向葷。玻璃尖那一下下去,既準且狠,紮了葷的一個眼珠子。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葷殺豬一樣地起來!口罩男子雙手自他側順溜地一到底,從他皮口袋裏出一個東西,飛快起奪門而出!
“追啊!!!”“不!!!先送我去醫院!!!我瞎了!!我瞎了!!!!”
方遲鎮靜地走了出去。出到外麵,在臺階上利落兩下磕掉劣質的鞋跟,撕開繃的短分衩,沿著燈明滅宛如迷宮一樣的甬道追了出去。
在北村城鐵站的頂上將那口罩男得無路可走。夜風之下,臉上妝容濃重得讓覺得多了一層麵,而那年輕男人依然帶著淡藍的消毒口罩。但這樣並不妨礙他們把彼此認出來。
年輕男人手臂上的跡在夜風中幹涸,和黑的服幾乎一樣的。
“又見麵了。”
男子沉默。
“不認識一下麽?”方遲說。
“沒興趣。”年輕男人站在沒有任何防護的天臺邊緣,警惕地著方遲。
“我想認識的人,還沒有能拒絕的。”
“我不想認識的人,也沒有能強迫我認識的。”他雙足落在半空,向後了,後是無邊無際的夜,宛如汪洋。一道細窄的鐵軌蜿蜒著從城鐵站下延出去,淹沒在漆黑之中。他這樣的作,驚險又刺激。
他冷冷道:“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是麽?”方遲低低地笑了起來,“我特喜歡和別人走一邊。”出手來,盈盈月之下,白的手掌中好似握了滿手的月輝。
“給我。”
“什麽?”
“從葷上拿走的東西。”
“什麽東西?”
“‘冰裂’。”
“抱歉,不明白你說什麽。”
方遲嗅到了他上的氣味,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能敏銳地覺到,他這種冷漠和的不一樣。是張開的,千萬刺是向外的。而他卻正好相反,上包裹著堅的殼,就算有刺,那種刺也是長在裏麵,紮在自己上。
嘀——嘀——嘀——三聲城鐵車廂關門的提示音響起,方遲飛撲過去,然而那年輕男人已經縱從天臺上躍下,輕輕鬆鬆地落到車廂頂上。
城鐵啟,方遲剎步於天臺邊緣。這個年輕男子半蹲在城鐵車廂頂上,頭也沒回,就這樣隨著城鐵疾馳而去。
方遲怒。
真是見鬼了。
還是頭一回有不是專業的人在燕市從手底下溜掉。是六個月沒有訓練加上到重創,各方麵的機能包括智力都下降了嗎?
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人?
……
方遲戴上虛擬現實眼鏡,整個視野都被完全封。按下啟鍵,眼鏡中閃爍出一道淺而和的綠,掃過方遲的視網。隨著渾的力反饋係統一,就好像檢量時胳膊上套子的變一樣,方遲整個人都置於虛空當中,覺得自己的軀仿佛漂浮於雲端。
“歡迎回來sa。請驗證份。”
出右臂,張開五指。雲端之上,紅的掃過的手臂,變為綠。
“驗證通過sa,歡迎來到!”
在雲上的覺淡去,即將正式進虛擬實境時,一行小字出現在視野裏:
自由是唯一的規則
這句話在誕生的時候就存在了。後來中的確在誕生各種規則,但這句話卻一直都出現在進虛擬實境的前一刻。許多人喜歡的創始人滕樺,正是因為這一句話。在他們看來,這句話代表著滕樺自始至終不曾變過的初心。無論因為現實發展的束縛,不得不做出各種妥協,比如設定安全區和競技區來保障玩家的基本安全,但它的終極意誌,是自由。
sa的avatar出現在一間屬於的小屋子裏。每個玩家剛注冊後,出生點和上線點是隨機的,有可能在綠洲上,有可能在沙漠裏,也有運氣不好的,出生在大海中,直接就淹死了,然後隻能重新注冊。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玩家在中買了房子置辦了床,在床上睡一覺醒來,出生點和上線點才會固定在這張床上。如果不想買房子,也可以住賓館,那麽上線點就改在賓館的床上了。
剛一上線,方遲就收到一條訊息,是發來的:
“‘冰裂’調查得怎麽樣了?”
是個急子。不過方遲也很欣賞這種有效率的通方式,這是能和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方遲打開的虛擬對話係統的avatar瞬間投到的房間中,周帶著發亮的暈,以區別於真正站在麵前的avatar。
現實中是個大胖子,中卻高大帥氣,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高要比盛琰高出一厘米,帥要比盛琰帥出一個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但方遲覺得的avatar也就比盛琰帥出了一個中年版的萊昂納多而已。
方遲把昨天晚上的整個過程給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不想在中暴自己,的聲音經由聲音合進行了改變,更加的纖細清脆,有如夜鶯。
“你的意思是說,’冰裂’的製作者把複製品放在u盤這種老式存儲設備中,由葷這種人進行傳播?”
“對。他們把這種複製品稱作’種子’。每一顆’種子’能夠生一次虛擬現實驗。”
“然後葷他們傳播的力就是,當有人看’冰裂’上癮後,就會來找他繼續買’種子’。”
“沒錯。葷他們現在最先欺騙的就是那些在服務場所的孩——們好奇、虛榮,希能夠驗最新式的o記虛擬現實眼鏡,但對虛擬現實的本質了解不多。們最容易到唆使,也最缺乏反抗的能力。一旦上癮,除了把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給葷,別無其他選擇。”
的avatar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難怪到現在上報的才有兩例’冰裂’事件。那些了騙的孩子,誰會想到向我們求助?葷這些惡人們,真是昧著良心掙錢!活該被瞎眼睛!”
方遲說:“這個’冰裂’應該還在實驗初期,所以製作者嚴格控製了’種子’的數量。我這兩天在好幾個娛樂場所走,問了不人,大多都還沒有聽說過’冰裂’。很可能製作者也考慮到如果過早被你們發現,想要再大範圍傳播就麻煩了。”
的avatar皺著那一雙濃英的眉,道:“坦白地說,’冰裂’應該歸類到虛擬現實短片的類別中去。我們想要限製這種容,也麻煩的。”他看了眼方遲,“你也知道的,中,’自由是唯一的規則’。”
方遲明白的意思。之前在十九局,知道想要讓中封某些容,還真不是某些有權力的人說一句話的事。
中有一係列複雜而縝的標準,對所有容進行嚴格的分級,並限製不同類型用戶觀看驗不同級別容的權限。例如靜脈驗證未滿十八歲的用戶,絕不可能接到中的//暴/力容。
對於“冰裂”這種容,必須首先由專業人士判定其危害和癮。但就癮來說,需要大樣本的統計數據進行支持。
“你們的調查小組應該行起來了。”方遲控製著sa說道,“尋找觀看過’冰裂’的害者進行調查,寫報告提十九局備案。”
的avatar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立即給大爸爸匯報。”
“大爸爸”就是的創始人滕樺。滕樺創業很早,那時候還於人生的中二期,在vatar的名字就deadboy。名太早的壞就是還沒來得及換一個麵的名字,這個充滿著濃濃中二風的名字就流傳了下來。
隻不過國人對“dead”和“dad”的發音區別不大,在公司中,deadboy就逐漸被昵稱為了dad,後來就了“大爸爸”。
想了想又問:“昨晚上那些孩子看’冰裂’的況,你錄下來了沒有?”
方遲控製著sa點了點頭,“錄了。”但很快想起那個年輕的戴口罩的男人襲擊葷的場麵,又說:“我剪一下給你。”
的avatar會心地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人從葷那裏拿走的,就是’冰裂’的種子吧?”
“我猜是的。我後來找他要,他沒給。不知道他跟葷有什麽仇,但看起來不像是黑幫火拚。”方遲回想著當時的場麵。從過去的經驗看,判斷哪個戴口罩的年輕男子並不屬於什麽組織,頂多是一個賞金獵人。
“會不會是他的朋友或者親人被葷騙著看了’冰裂’?他來尋仇?”
“不太像。”方遲道,“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的目標應該不僅僅是葷,還會砸掉葷的虛擬現實眼鏡。”沒有告訴的是,同樣是那個人,還出現在了和盛琰的葬禮上。如果僅僅是所說的這個原因,並不能解釋那個人在葬禮上的出現。
“那會不會是……那個人也在研究’冰裂’?”
“不好說。”方遲思索著說道。
“無論如何,你們必須重視’冰裂’。盡管它現在還看不出十分明顯的傷害,也沒有開始大範圍傳播,但是極有可能,在它們升級換代之後,就是從未有過的虛擬毒/品。”
“它的生產不需要本,它的複製傳播可以無限廣大。假如它嵌到每一個虛擬現實電影、每一個虛擬現實遊戲中去,你能想象嗎?它會有多大的危害!”
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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