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頌時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覺得調整得差不多了，于是轉向江濯和鄭喜悲。

“喜悲，一會兒你跟著就好，輕易不要說話。”

“是，盛哥。”鄭喜悲一臉堅毅，仿佛在聆聽自己的后事。

江濯聽著他對自己人的叮囑，此刻的心卻有些復雜。他想起系統6666號對自己的提醒，在把他送到新人宿主臨時宿舍、又理完他的生活瑣事之后，6666號認真地告誡他。

【宿主江濯，就算在安全的主系統空間，也要小心其他宿主。近年來由于行業不太景氣，從任務世界中獲得的積分量有些下降，許多不法宿主就打起了新人的主意。】

【請宿主提高辨別能力，謹慎保護自己的人和財產安全。】

非常認真嚴肅，非常方，可能這就是他選定系統格為冷靜型的結果。江濯把6666號的話都聽進去了，結合今天突然被有一面之緣的資深者約出來的事，他心中充滿了警惕。

然而他忽然聽到盛頌時的聲音溫溫地響起。

“小江，一會兒你也不用說話，不用搭關系，我會自己來談。”

江濯腦補了很多謀詭計，沒料到會聽到這種話，不免有些發愣。

“想什麼呢。”鄭喜悲在旁邊笑道，“你放一萬個心，盛哥只是需要你在旁邊，好有借口跟季倚危對上話，不會讓你上去出頭的。”

在盛哥的帶領下，他們就算在暗地里進行大計劃，也不會隨意犧牲無辜者的利益。他們的計劃就是這樣的計劃，盛哥也就是這樣的盛哥，正因為此，愿意加他們的宿主才會越來越多。

盛頌時對兩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后深吸一口氣，走向了季倚危所在的桌子。

“……吃著呢。”盛頌時臉上帶笑，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那一團稀爛的蛋糕，依舊用平常的語氣問候道。季倚危原本看向另一個方向，聞聲，頭一格一格地轉過來，角帶著弧度，卻面無表。

走在后面一點的鄭喜悲一，險些嚇跪。

鬼啊！！！

盛頌時心理素質十分過，面如故，手臂微抬，向季倚危介紹道。

“這位是新人宿主江濯，上次被你搭救，一直想向你道謝，我偶然遇上了。正好你在這里，也算是圓新人一個小心愿。”

季倚危丁點興趣都沒有，一格一格地把頭轉回去。

“說廢話。”

盛頌時停頓了一下，也很干脆，拉開旁邊的一張白塑料椅子坐下來，緩緩開口。

“我聽說，你的系統2333號，昨天分到了高級世界【大湖】，我想向你請求……”

盛頌時略作停頓，謹慎地觀察著季倚危的表。

“向你請求，進行聯合攻略。”

季倚危在聽到“你的系統”這個詞語時，已經是眉目和煦；聽到“2333號”這個編號后，神舒朗；等聽到三三得到了新的高等級世界，更是一味地微笑。

什麼？盛頌時后面說的？

跟三三無關，他聽不到。

“三三真厲害，又分到了高等級世界。”他輕聲喃喃道，春風滿面，“下次得讓他幫我卡。”

……被無視了。

盛頌時略略皺眉，又不著痕跡地松開。他見季倚危神和，看著心還行，于是抱著最后一希冀，想再詢問一遍。

不料季倚危笑過之后，突然翻臉。

“聯合攻略？不可能。”他十指叉，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這個半躺的姿勢顯得很是傲慢。但是很快，胃部的痛傳來，季倚危只能不著痕跡地又坐直了一些。

撐死了。

“三三辛苦分到的世界，我自己就能完，憑什麼跟別人一起攻略。”他微微而笑，看上去神態溫和，“對了，我還要問你。昨天傍晚那個機人，是你們派來的？”

“什麼機人……”鄭喜悲喃喃道。

他們躲著季倚危還來不及，哪敢派什麼機人！

盛頌時也迅速否認，他甚至敏銳地意識到了，季倚危用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顯然，這件事如果不及時解釋清楚，季倚危記仇的對象會包括他周邊的人。

“不論你遇到了什麼，與我們無關。”

難怪昨天晚上聽到了炸聲，這事本不是他們出的手，到底是誰，居然敢派機人去招惹季倚危。

季倚危偏頭想了想，不知不覺間，這場對話的掌控權已經在他手里。

“那我換個問法。”

他笑意微微，吐出的話語卻讓盛頌時的眸一下凝滯了。

“你們也知道，無限空間的真相嗎？”

【您想知道，無限空間的真相嗎？】

昨晚有心之人派來的機人問道。

【這些人都知道無限空間的真相嗎？】

季倚危在心里想道。

冷汗從盛頌時前額滲出，他已經竭盡全力控制自己的微表，并自信就算在主系統面前也不會被察覺端倪，但是季倚危……像個鬼一樣。

“看來你知道。”

季倚危垂下頭，笑了幾聲。盛頌時已經緩緩站了起來，他看著低頭笑著的季倚危，神戒備。

他聽到季倚危慢慢說道，低著頭，聲音有些失真。

“既然知道……”

“那你得死。”

談話已經完全無法進行下去了，隨著季倚危最后的那句話落下，威脅開始蔓延，盛頌時頓時覺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都浸了冰水里。見他作僵，鄭喜悲想來扶他，他擺了擺手，居然還記得有禮地道別。

“那麼，關于聯合攻略的事，我們改天再商討。”

季倚危仍舊坐著，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十指叉，靜默地看著他離開，沒有任何舉。

但是盛頌時的心弦卻時刻繃，離開季倚危的視線范圍之后也不曾松懈。他風鼓起，沿著街道快速返回據點，鄭喜悲在后面居然都跟不上，連追帶喊。

“盛哥！盛哥你慢點！”

“盛哥！”

鄭喜悲好不容易才追上盛頌時，上氣不接下氣。

“盛哥，我先讓江濯回去了……不是，你這是怎麼了，走得這麼快，還不理人。”他看了一眼盛頌時的面，被嚇住了，因為盛頌時的臉蒼白如紙。

“盛哥，要不我們去旁邊店里休息一下。”鄭喜悲看到了旁邊便利店里的座位，便利店里正好沒人，盛頌時臉實在太差了，不如去休息一下，再吃點什麼。

“沒什麼，喜悲，我……”盛頌時慢慢說道，“我是不是還沒有代過，萬一我出事，計劃要怎麼進行……”

來不及代了。

【嘀嗒――】

盛頌時似乎聽到了細微的聲響，他一把就把鄭喜悲摜到后，接著，眼前的便利店就發生了巨大的炸！

滾滾黑煙升起，救火的警報聲回響。這里是主系統空間，設施堅固且完備，宿主們又都是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反應速度一流，幾乎沒有什麼人傷。

傷最重的反而是盛頌時，以及他旁邊路過的一位被殃及的宿主。

盛頌時不顧自己滿頭的，撥開上的瓦礫，長久以來的正義和使命就讓他選擇先去攙扶傷的宿主。

“你沒事吧？你……”

那名宿主卻抬起臉，面容上全無跡，瞳孔得像針尖，神極端狂熱。

“季先生是神，他救過我的命，所以……”

“他讓我幫他做的事，我什麼都會做！”

腹部傳來被銳扎穿的痛，盛頌時角溢出跡。他看清了眼前的宿主，這個宿主哪里過傷，分明是佯裝傷來刺殺。也是了，以季倚危的傲慢，以及他縱環境和人心的能力，殺他，本不屑于波及無辜者。

【那你得死。】

因為這麼說了。

盛頌時不知道季倚危為什麼會突然翻臉，還好像早就知道無限空間的真相一樣。可是盛頌時想不通，如果季倚危早就知道了那個真相，為什麼還能保持平靜，甚至反過來……想要滅他們的口。

盛頌時此刻很清楚，在系統2333號回來上班之前，他大概都會……

朝不保夕。

季倚危還坐在老地方，保持那個看起來很牛的姿勢。混和警報聲隔著數條街道傳來，仿佛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

沒辦法，他實在太撐了。

他瞅著放在眼前的稀爛牌小蛋糕，不，現在是他壘的三三。

是三三……

吃……吃掉……

他又力向小蛋糕出手去。

其實這麼一想，三三偶爾休幾天假，也能留給他足夠的時間。在三三休假回來前，他會把一切理干凈。

他說過了。

他用叉子親昵地著蛋糕三三的小耳朵。

誰都不能破壞他與三三的歲月靜好。

* * *

“略略略略……當！”

系統2333號正工作魚，在自己的電子屏上放《貓貓球和鼠鼠球》，旁邊的系統通過他的電子屏進行工作魚。

簡稱聯合魚。

系統2333號心中悲痛。

他果然被黑心的主系統吞掉了今天的假期！明明打算去修耳朵的！啊！

魚正起勁，2333號覺自己被尾了一下，他連忙結束放映，發現是認識的貓貓球在招呼他。

“走了，三三，合唱排練。”

“哦對，你知道曲目嗎？記得下載歌詞哦。”

系統2333號:“……”

他當然知道曲目。

《主系統煩死啦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