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Chapter 25(信仰)

汽車往前行駛片刻, 鄭西野讓孫華停車。

許芳菲坐在車里,扭頭往車窗外面瞧, 眼神疑。看見男人的背影進了路邊一家小藥店。

不多時,鄭西野折返回汽車后座,關了門, 低垂眸, 安安靜靜從藥袋子里取出一盒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出些許在食指指腹。

藥膏是明的凝膠質地,使他修長的指尖也被染得瑩瑩發亮,愈發冷白。

“這藥抹在皮上不疼,但是會有點涼。”鄭西野側目看, “你靠過來一點。”

“嗯。”鄭西野說,“你角破了皮, 涂完藥會好得快一些。”

許芳菲臉微紅,婉拒的話已經滾到齒之間,又被生生給咽下去。藥開了封就不能退換, 他一番好意, 還是不應該辜負。

思索著,許芳菲抿抿,臉蛋微仰,局促地朝鄭西野靠近些許。

鄭西野目落在小姑娘臉上,神專注而沉靜,將指尖的凝膠輕涂抹至角的傷

凝膠很涼,他手也是, 激得微微抖了下。

鄭西野作忽停,聲問:“痛麼?”

“不是。”臉頰的紅徐徐蔓延到兩只耳朵, 許芳菲搖搖頭,“有點冰。”

鄭西野聞言,繼續替抹藥,“冰就稍微忍忍,這種治外傷的凝膠都加了薄荷,清涼很正常。”

許芳菲稍微猶豫了下,小聲:“你的手應該比藥冷吧。”

鄭西野視線凝向眉眼,語氣如舊平淡:“你還分得清是藥涼還是我手涼?”

“我瞎猜的。”笑了下,眼底閃出一般的天真俏皮,“因為你的手看起來就冷冰冰的。”

許芳菲想了想,認真回答:“你手指的皮白,指骨又長,很像覆了雪的竹節。”

年輕小孩,腦子里充滿各式各樣天馬行空的想象,做出的比喻也很新穎。

鄭西野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古往今來,‘竹’都象征君子之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玩意兒來抬舉我。”

許芳菲下意識鼓鼓腮幫,剛想反駁什麼,瓣開合間卻不小心蹭到了畔的凝膠膏

靠右側的小片區域,瞬間涼悠悠一片。

頓時僵住,張地問他:“這個吃進里是不是會中毒?”

“……”許芳菲一聽就慌了,忙忙說:“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紙?”

小姑娘一雙大眼黑白分明,此時睜得圓圓的,驚恐與不安織。雙頰,綿,像極了某種小

鄭西野心下好笑,隨手從置出一張消毒巾。

許芳菲正要手接,又聽見他淡淡說了兩個字:“別。”

愣住,有點不解。下一刻,小巧微翹的下便嚴、恰到好地填男人右手虎口。

鄭西野刻意放輕力道,下半張臉,防止。然后凝住神,拿巾拭去沾在上的凝膠,作仔細而輕

看著眼前凜冽的俊臉,許芳菲臉更紅,掌心汗,心跳也莫名掉一拍。

無意識地輕輕收攏拳頭。

短短半分鐘不到的時間,于此刻的許芳菲而言,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好了。干凈了。”

須臾,鄭西野松開,又把手邊的凝膠蓋好蓋子給遞過去,叮囑道,“早晚一次。涂的時候小心點,別又蹭進里。記住沒有?”

“嗯。”許芳菲雙手接過藥,朝他勾起笑容,“記住了。”

*

到達目的地,黑大g停在了喜旺街9號院門側。

夜風中,門衛室亮著,老電視里傳出不知哪部電視劇的對白臺詞,演員抑揚頓挫地說道:“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李白的行路難,配上男演員渾厚沙啞的嗓音,竟令老電視的沙沙電流聲都變得意味深長。

許芳菲推開車門。下了車,回頭往后看,黑的后座車窗徐徐落下。

昏暗的線打在鄭西野眉眼位置,他眼底明翳錯,復雜莫辨。

許芳菲:“你不回家嗎?”

鄭西野盯著,微挑了下眉,表疑

許芳菲明白過來。或許,3206那間屋子并不能稱為他的“家”,至多算是他在凌城的落腳之地吧。

于是指指旁邊的小區大門,又說:“今天不回這里?”

“我還有其他事。”鄭西野淡淡地說,“你先自己回去。”

“哦。”許芳菲沒有多問。一只手住書包帶,另一只胳膊舉起來,朝他揮揮,模樣乖巧:“再見。”

鄭西野也朝揮了下手,“再見。”

小姑娘轉離開。

鄭西野目送那道纖細影遠去,好一會兒才升回車窗。坐正子收回視線后,他有點兒乏,閉眼眉心。

孫華重新將汽車引擎發

突的。

“有煙沒?”后座冷不丁響起一道嗓音,語氣淡漠。

孫華愣了下,兩秒才反應過來老板在問自己要煙。趕出煙盒往后一遞,道:“野哥,給。”

鄭西野接過煙盒掃了眼。

格調,這牌子他平時,不大習慣那味兒。不過聊勝于無。

他敲出一,面無表地放里點燃。

孫華一邊落下四面窗戶通風,一邊往后視鏡里看了眼,笑:“野哥,看你這樣子,忍了有一會兒了?”

“嗯。”鄭西野說。

孫華琢磨著,難得有點兒納悶兒,問道:“煙癮來了,不整幾,有什麼好忍的?戒煙?”

鄭西野后腦勺靠在椅背上,煙霧背后的面容有些模糊。片刻,他冷靜而平緩地說:“小孩子吸了二手煙,對不好。”

孫華:“……”

“小孩子?”孫華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不由生生一驚,“你是怕那小姑娘聞了煙味才忍著的?這,不至于吧。”

鄭西野:“還是應該注意一點。”

孫華聞聲,面部表忽然變得幾分復雜,微蹙眉,言又止。

鄭西野過中央后視鏡看見孫華的神,微挑了下眉,平靜問:“有話想講?”

孫華滯半秒,猶豫地回他:“不知道該不該講。”

“說。”

“我媽常教我一句話,魚到天上會死,鳥沉水里沒命,什麼鍋就得配什麼蓋,萬般皆是命,半點強求不來。”孫華平視著前方車流的詭紅車尾燈,搖頭嘆笑,語調寡味里帶著一憾,“我也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點兒。”

鄭西野側頭,頹又慵懶地笑了下,看向窗外夜,“知道我媽教我什麼不。”

孫華突的愣住。這些年,孫華從來沒有聽鄭西野提過關于他母親的任何。

鄭西野:“萬般皆是命。人活著,就是為了改命。”

*

這一晚,許芳菲破皮的角沒能輕易糊弄過喬慧蘭。

“你說你去了同學家里寫作業,手機沒電電話不接。好。”喬慧蘭臉難看到極點,“那你說說,你角的傷又是怎麼弄的?”

喬慧蘭個溫和,鮮在人前展出如此疾言厲的一面。可見,對于許芳菲的晚歸和解釋晚歸的說辭,喬慧蘭憂慮攻心,相當的懷疑。

許芳菲竭力鎮定,隨手將書包從肩上卸下,朝喬慧蘭出個很輕松的笑:“在學校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媽你真是,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喬慧蘭沉聲,神冷凝:“許芳菲,你現在學會撒謊騙人了是不是?”

許芳菲背上的校服被冷汗浸,臉上卻依舊笑瞇瞇的,聳聳肩,回說:“哪有。”

子本弱,為母則剛。兒是喬慧蘭的命子,丈夫死后的這麼多年,一個人頂住所有風雨扛起這個家,活的就是這個閨。見這丫頭滿臉無所謂,又擔心又懊惱,音量也拔高幾分:“摔什麼跤能把角磕破?菲菲,你跟媽媽說實話。”

許芳菲頓都沒頓一下,仍是笑:“摔了個狗啃泥,剛好就把破了點皮嘛。沒事沒事,看你擔心的,真沒事。”

喬慧蘭皺起眉,目上仔仔細細端詳半晌,還是將信將疑不放心。須臾,出手攤開,對許芳菲道:“把你手機拿出來。”

許芳菲不知道媽媽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掏出手機。

喬慧蘭:“你說你去楊家里寫作業了?”

許芳菲點頭。

“現在馬上打給楊。”喬慧蘭盯著兒,態度前所未有的強,“開免提。”

許芳菲一切照做。

從通訊錄里找到楊的手機號,摁下撥號鍵。

嘟嘟幾聲之后,接通。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聽筒響起,回道:“喂許芳菲,怎麼啦?”

天曉得,此時許芳菲冷汗涔涔,攥手機的十指收,用力到骨節都泛起青白。但強自鎮定,著頭皮用最隨意的口吻,說:“楊,我今天晚上去你家寫作業,手機沒電沒接到我媽電話。現在我剛到家,我媽不放心,非讓我打電話給你求證。你快幫我說說。”

電話那頭的楊明顯愣了下。好在,一向古靈怪的孩很快反應過來。

說:“你當然是在我家寫作業呀。”

許芳菲看了喬慧蘭一眼。

喬慧蘭怔住,旋即臉微赧,看著又像尷尬不好意思,又有點像愧疚。

“謝謝你。沒別的事了,再見。”許芳菲將電話掛斷,又朝喬慧蘭聲道,“媽,你現在相信我沒出什麼意外了吧?”

喬慧蘭靜默片刻,深深嘆了口氣,眼神里多出歉意和松緩,說道:“對不起,媽媽不該懷疑你撒謊。”

許芳菲撒地抱住喬慧蘭,甜甜一笑:“我知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擔心我。”

“你知道就好。”喬慧蘭輕輕拍著閨的胳膊,長嘆一口氣,“你這孩子,打小就懂事得讓我心疼。我怕你了欺負跟委屈,瞞著不往家里說。”

“怎麼會呢。”許芳菲心里酸,臉上笑容卻更燦爛兩分,手將腦袋靠在喬慧蘭的肩膀上,膩膩歪歪:“我明明好好的,能什麼欺負。你別胡思想自己嚇自己。”

喬慧蘭眼眶微紅,扯了張紙巾隨手擤鼻涕,低嘆一口氣,說:“這些年,凌城表面上看著是一片太平,創文明樹新風,還申請上了旅游城市,只有咱們本地人知道里還是老樣子。國門一腳踏過去,人鬼不分。太了。”

“當初你爸還在的時候,我們一直盤算著要好好掙錢,去省城買房,讓你去省城念高中,給你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環境,只可惜……”想起過世的丈夫,豆大的淚珠便從喬慧蘭眼眶里滾落,“是媽媽沒本事,是我沒本事。”

許芳菲嚨里像吞進一枚苦杏仁,梗酸楚。把喬慧蘭用力抱進懷里,“胡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喬慧蘭腦袋靠在兒額側,手拍著小丫頭的手背,破涕為笑,“現在你大了,慢慢的,一切也就都好了。”

“嗯。”

完喬慧蘭,許芳菲回到臥室,背抵房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仍覺幾分后怕。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嗡嗡震起來。

許芳菲看清來電顯示,走到離臥室門最遠的角落,接起電話,捂低聲:“喂。”

“到底怎麼回事?”楊的聲音也得很低,焦灼忐忑,“許芳菲,你老實代。你晚上干什麼去了?”

許芳菲不想讓好友擔心,輕描淡寫道:“和朋友去玩了會兒,沒注意時間。”

“什麼朋友?你沒出什麼事吧?”

“當然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楊繃著的神經放松下來,“下次再要我幫你打掩護,你記得提前說一聲,臨時找我救場,要是我反應慢點兒你不就完了?”

許芳菲抱歉地支吾:“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會了,謝謝你。”

“咱倆這關系,說謝謝就見外了哈。”楊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又新開了一局游戲。明天見面聊。”

“好。”

正要掛電話,對面的楊忽然又驚乍乍地了聲:“等等!”

許芳菲狐疑,重新把手機近耳朵:“怎麼啦?”

說:“我聽鵬宇說,班主任今天讓他復印了幾十份問卷調查表,說是準備明天讓大家伙填。你猜是什麼調查?”

許芳菲:“不知道。”

:“是‘理想大學調查表’。”

許芳菲:“哦哦。”

“欸,說真的我好奇。”楊打探,“許芳菲,你績這麼好,以后準備報哪個大學呀?”

許芳菲垂眸,認真思考了會兒,搖搖腦袋,“我暫時沒有明晰的想法。”

“好吧。”

又隨口閑聊了兩句,們結束了通話。

*

理想的大學?

直到第二天來到學校,許芳菲拿到了前排傳下來的調查表,腦子里都還在思考這個深奧的標題。

在過去的許多年中,許芳菲很暢想自己的未來。的人生目標,既清晰又迷茫,清晰的是,要努力念書,考上大學,參加工作,努力讓媽媽和外公過上好日子。

迷茫的是,對此并沒有一份確切的規劃。

之前大伯母說軍校學費全免,可以大大減輕家里的負擔和力,產生了報考軍校的念頭。但后來,鄭西野又告誡,在真正搞清楚“穿上軍裝意味著什麼”之前,不要輕易做決定……

這時,講臺上的班主任拿教鞭敲了敲黑板,說道:“同學們,你們已經是高三學生了,這份調查表,我希你們認真填寫,認真對待。給自己設立一個明確的斗目標及方向。”

“老師,給點時間自由討論吧,我們也想聽聽其他同學的想法和建議啊!”

“就是就是,我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考大學?我爹讓我畢業了回鄉下養豬咧!”

“我也差不多。我媽說讓我讀大學也是浪費錢,不如跟著彈棉絮。”

……

學生們七八舌。

“安靜安靜!”楊曦更用力地敲黑板,頓了下,說,“這樣,這份表你們拿回去填,可以互相討論,也可以和家長商量,明天班長統一收了給我。咱們就不耽誤課堂時間了。來,課代表上來,把卷子發下去,這節課我們做一套隨堂練習。”

班主任話說完,滿教室霎時哀嚎連天。

許芳菲盯著調查表發了會兒呆,然后便把表格收進書包,裝好。認真做試卷。

*

今天晚自習后,是生老師來給前十名評講昨天發的真題卷。

九點多,生老師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最后詢問道:“還沒有其它問題?”

得到否定答復后,老師轉離去。

許芳菲背著書包走出校門,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再次見到了那個影。

立于月與夜之間,高大修長,慵懶隨,像一株覆了薄霜的黑喬木。

角的傷還疼不疼?”一見面,沒等許芳菲客套寒暄,對方迎頭便拋來這麼個問句。

“已經好多了。”許芳菲沖他勾起角。

“藥有沒有記得?”鄭西野又問。

“嗯。”許芳菲點頭,腳下步子移,自然而然便走到了他旁。

兩人沿著路邊緩慢前行。

突的,鄭西野側頭看了看,又往后左右掃兩眼,聲音像秋冬的風掠過結冰的湖面,著一教人不易覺察的清冷:“那個小白臉第一呢,最近沒堅持送你?”

許芳菲愣了下,沒明白。

什麼小白臉第一?

足足呆滯了五秒鐘,方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們的年級第一?”

鄭西野沒搭腔。

“我拒絕了幾次,他就沒送我了。”許芳菲說著說著,忍不住噗嗤一聲,好笑又無奈,“那個同學的名字趙書逸,你不要給人家瞎取綽號。”

鄭西野靜默兩秒,面無表地說:“年紀又小又那麼白,不是小白臉是什麼。”

許芳菲認真打量著他的臉,好誠懇:“你皮明明比趙書逸還白。”

鄭西野:“。”

語氣也很認真:“你是‘老白臉’嗎?”

鄭西野:“……”

鄭西野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再開口時,語氣不咸不淡,表冷淡無波,字里行間卻明顯帶著不爽意味:“我這皮是天生的又不能選。你以為我喜歡。”

再一頓,像是忍了忍,沒忍住,窩火的嗓子里又蹦出幾個字音:“而且,我看起來很老嗎?”

“不老呀。”許芳菲道,“我只是據你取綽號的思路,舉一反三。”

鄭西野無語。

難得見他被噎吃癟,許芳菲尾忍不住往上彎,翹起一個俏的笑。仿佛一整天的低落心境,也隨之變換,悄悄轉大晴天。

放松下來,話也會跟著變多。

又走了幾步,低頭看著腳上的白網鞋,忽然說:“鄭西野,你的理想是什麼?”

鄭西野微頓,目左視,定定落在孩雪白干凈的側臉上。他:“怎麼忽然問我這個?”

“今天老師發了一張調查表下來,讓我們填寫自己的理想大學,理想職業。”說話的同時,許芳菲仰起脖子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繁星燦燦,星河如畫,這是許多大都市看不見的風景。

“我的同學們填表格,有的想為一名銀行家,所以要學習金融,有的勵志救死扶傷,所以要學醫,還有的就是單純想賺大錢,所以不上大學,打算高中結束就跟著父母賣樹苗果苗。”

接著,鄭西野看見的小腦袋喪喪一耷,郁悶地吐出一口氣:“我填不出來。”

有的人不談理想,不是因為懶惰,也不是頹廢,而是僅活下去,就已經耗費所有力。同理,過早經歷生活磨礪的小姑娘,未曾擁有過浪漫的詩和酒,自然也就沒有暢想過遠方。

說:“這些年,我認真讀書,唯一的想法就是趕高考完學業,出來參加工作賺錢,讓我媽不再那麼辛苦。”

說:“我想給我媽換個電車,這樣每天會輕松很多。我想給外公請個專業護理師,每天24小時照顧他,這樣外公就不會因為我們不在家沒人給他翻而長褥瘡。我想給家里換個有電梯的房子,再給外公買個好點的椅,這樣他就能下樓曬曬太,呼吸新鮮空氣。”

說:“我想做的事很多,但好像,沒有一件是關于自己的。我很迷茫。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遠大的抱負,沒有理想,也沒有信仰。這些名詞,對我來說都太遙遠、也太象了。”

話音落地,鄭西野也久久無聲。

周圍漫無邊際的夜將兩個人籠罩,他們并肩前行,沿途的路徑在宇宙里畫出兩條平而直的線,不知延向何

突的,許芳菲聽見一個聲音,輕輕喚:“小崽崽。”

轉過頭。

此刻,月亮星星都不說話,世界很安靜。

鄭西野牽了牽角。那一刻,看見他漂亮的黑眸干凈而純粹,過去從未見過的澈亮。

“信仰確實是個好東西。”他說,“它能讓人坦然面對生活加諸的所有痛苦。”

許芳菲微皺眉。

“很久以前,我媽對我過一句話。”

“什麼?”

“迷茫搖時,不妨低頭看看自己腳下的土地。”鄭西野語氣平淡,眸忽而變得深遠,“它就是刻進所有人骨的信仰。我們走過的每一步,留下的每一個足跡,都會被它鐫刻銘記。它也會支撐我們,度過生命里的每一個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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