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說自己績還不錯、或者偶爾也能考個前幾名，也不至于這麼震驚。

這年頭，大壞蛋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嗎？還是說他們學校全年級就他一個人？

兩步遠的對面, 鄭西野垂著眸，面無表瞧著自個兒前的小姑娘。

沉默了大約五秒鐘，他目移開, 涼涼地撂下一句“不信算了”后便轉過, 邁開長徑直進了9號院大鐵門。

許芳菲目送那道背影，一雙清瑩瑩的大眼眨兩下，有點懵懵然。

腦子里竄出這個猜測，令許芳菲生出幾分不安。

那頭，鄭西野走出十米遠, 覺察邊沒人跟上，便停了步子回過頭, 朝后的方向看去。漆黑迷離的天幕下，學生崽子小小一只，孤零零地傻站在原地, 似乎有些張, 兩只小手絞在一起無意識地對，活一個委屈兮兮的小可憐兒。

今天胖子和城北那群人起了沖突，他下午過去，忙活大半天才給擺平。原本就窩了一肚子鬼火，回來又瞧見跟那個男學生肩并肩走在一起，說笑自如，一副關系不錯親近友的樣子, 那火也就跟著越燒越烈。

可小姑娘此刻蒙著霧氣的雙眼，和各種拘謹窘促的小作, 瞬間把他什麼火都澆沒了。

鄭西野黑眸瞬也不離地盯著許芳菲，兩秒后，冷不防出聲:“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呆那兒干什麼。”

說到這里稍微一停，神態也隨之落:“過來。”

抓住書包帶的細白手指無意識收。

許芳菲骨子里害怕這個亦正亦邪的男人，不敢違抗，提步緩緩朝他走過去。

見狀，鄭西野扭頭繼續往單元樓的方向前行。

就這樣兩相無言地走了幾步。在即將進三棟二單元門的前一秒，鄭西野形凝住，察覺到一微弱力道，自后下方傳來，輕輕地將他牽絆。

視線中，他袖口被白生生的小手攥住，布料的幾指頭纖長白皙，皮細膩得著亮，指甲蓋也是健康潤澤的淺。

鄭西野眼皮猛地跳了跳，繼而高幾分，看向這只小手的主人。

“你……”姑娘似乎很遲疑，但還是鼓起勇氣般，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在生氣？”

鄭西野安靜片刻，沒什麼表地說:“剛才有一點兒，這會兒好了。”

許芳菲悄悄抬頭看他，又問:“因為我說你把牛吹得在天上飛？”

鄭西野:“。”

鄭西野:“不全是。”

許芳菲到疑，接著問:“還因為什麼？”

鄭西野沒有立刻答話。

因為什麼？因為看見和那個趙什麼逸的男同學一起回家，最氣人的是，還沖那個男生彎著眼睛笑。

本來長得就夠招人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兩道彎彎的月牙，那副顧盼生姿的模樣又純潔又艷，得要命，跟只小狐貍似的。哪個男人能經得住那樣笑。

可這些理由能說麼？

靜默須臾，鄭西野很冷靜地道:“一些場子里的事，跟你沒關系。”

“哦。”許芳菲點點頭，沒有懷疑。

好的吧。

他本來就是天不務正業打架斗毆的混混老大，因為一些江湖紛爭心不爽，也可以理解。這也算是他的工作嘛。

想到這里，心里那小小委屈和張不安也跟著一掃而空，許芳菲輕松不，無意識地鼓起腮幫，悄悄吐出一口氣。

這模樣像只小金魚，有點稽，可得。

鄭西野垂眸盯著看，被的表逗笑，忽然便一勾角，很淡地笑了。他指指前面的門，懶洋洋道:“請吧，小同學。”

許芳菲也忍俊不，朝他淺淺彎起，回進了單元樓。

*

第二天晚自習結束，英語老師果然腳踩高跟鞋、手拿試卷進了教室。

霎時間，整個高三一班炸開鍋，怨聲載道。

有人扯著嗓子哀嚎:“不是吧不是吧！這麼晚了還要講卷子！”

英語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抄起教鞭在黑板上敲了幾下，說道:“前十名留下，其它同學正常放學。”

隨著一陣陣歡呼聲，學生們背著書包爭先恐后沖出教室，腳步震得整棟教學樓都在。

“我走了。”楊拍拍許芳菲的肩，“晚上回家自己小心點兒，明天見！”

許芳菲揮揮手:“明天見。”

說完，便從試卷袋里拿出昨天的真題卷，又從文盒里取出胡蘿卜紅筆，乖乖坐到教室前排。

能排進前十名的學生，英語水平都差不到哪里去，因此，需要老師專程評講的錯題也不多。二十分鐘不到，評講便結束。

英語老師走了。

許芳菲收拾好東西，背起書包從后門離開了教室。下樓梯時聽見背后傳來一陣腳步聲，稍顯急促，似乎在追趕什麼。

心生狐疑，條件反地回頭看了眼。

“許芳菲。”趙書逸臉上掛著笑，從背后快步追上，說:“今天還是我送你吧。”

“不用了。”許芳菲不好意思地擺手，“怎麼能天天麻煩你呢。”

“我們是一個班的，順路而已，你不用這麼見外。”趙書逸道，“而且你一個孩子，晚上單獨回家也不安全。”

“我家很近，而且大路上人很多，不會有問題。”

“反正我爸開車，你就別推辭了。”

年一個想婉拒一個想邀請，說話的這陣功夫，兩人已經從教學樓走到了校門外面。

就在趙書逸想繼續開口，說服許芳菲搭自家的順風車時，一道聲線卻先他一步響起來，低沉沉清凌凌，穿破夜，不咸不淡地喚了聲:“小崽崽。”

許芳菲一愣，趙書逸也是一愣，兩人同時轉過頭，朝發聲地去。

晚上九點多，學生差不多都已離校，凌城中學附近已經沒幾個人。夏天的尾雖余威猶存，到了晚上也要讓路給初秋季節的微涼，幾片樹葉落在地上，讓風一吹，打著旋兒飛遠，街景有些蕭瑟。

路邊的街燈底下站著個人。

一手在兜里，一手把玩著打火機。站姿隨意，臉寡淡，線自他頭頂上方投落，那副英俊又凌厲的五在面部印出淺淺的影，愈發顯得深刻立。眉眼部分剛好于翳區，看不真切，緒不明。

趙書逸蹙起眉。

認出是昨晚那個年輕男人。

“阿野哥哥？”許芳菲低呼出聲，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鄭西野神很安靜:“剛在附近辦事，順道來接你回家。”

話音剛落，許芳菲亮晶晶的眸子里便漫開了笑。兩頰微熱，心里也暖烘烘的，輕聲答他:“謝謝你。”

鄭西野勾了勾角:“走吧。”

許芳菲點頭，隨之便準備跟著離去。

這時，趙書逸卻突然出手，不聲地拽了下許芳菲的書包帶。許芳菲困地轉過頭去。

趙書逸清秀的面容流出一擔憂。他戒懼地盯著鄭西野，低聲，用只有許芳菲能聽見的音量，說道:“這個人是誰？”

許芳菲回答:“是住我樓下的鄰居。”

“你這個鄰居，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人。”趙書逸擔心的安全，低低勸說道，“你最好還是不要跟他走，我怕他會對你……”

令趙書逸沒有想到的是，未等他將話說完，許芳菲竟然罕見地冷下了臉。

平靜地沉聲打斷:“我的鄰居為人如何，我想我應該比你了解。”

趙書逸一時愕然。

許芳菲繼續:“我的鄰居哥哥人很好的，你不了解況就不要瞎說。”

趙書逸和許芳菲同班兩年多，當然清楚許芳菲是什麼子。這是個水一樣順溫婉的孩，沒有棱角，也沒有毫攻擊，渾洋溢著一種暖洋洋而又沁人心脾的元氣，進骨子里。

這是趙書逸第一次，在許芳菲臉上看見這種表。淡漠堅定，甚至是有點兒固執，不允許毫異議。

沒等趙書逸再做出反應，許芳菲已兀自轉過，跟在那個社會青年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背影看著還有那麼點兒冷，有那麼點兒酷。

竟然和邊的男人頗為神似。

*

冷酷的社會大哥鄭西野和冷酷的三好學生許芳菲就這樣并肩同行，一起沿大馬路往喜旺街的方向走，好半晌都沒人說話。

離奇的是，許芳菲發現，他們曾無言同路好幾回，今晚和3206之間的氣氛卻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尷尬。

而是安謐。

可是，形這種差異的原因是什麼呢？

許芳菲疑地思考起來。暗自轉頭看向旁，視線在鄭西野干凈冷白的側臉上細細端詳，試圖找出蛛馬跡。

好在功夫沒白費，許芳菲很快就有了發現:大概是因為，今晚這位姓鄭的老大，心貌似不賴。

表現在，他雖然仍是那副涼涼淡淡的散漫神，可角卻很輕微地挑著道弧，渾的氣場也有變化，不再是那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冷凜冽，像寒冰被消融，淌出了潺潺暖泉……

嗯？

暖泉？？？

許芳菲微微睜大眼，被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這個名詞給驚住了。

著實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鄭西野的大壞蛋居然也會和“暖”字兒相關的詞沾邊。

思及此，不更加認真地盯著他看，目不轉睛。

哪曉得就在這時，一旁那位始終安安靜靜清清冷冷的大壞蛋卻薄微啟，冷不防蹦出了一個疑問句:“我是不是很帥？”

許芳菲:“。”

許芳菲正著他想事，起初那零點幾秒，還沒完全從自己的世界里.離出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呆問:“你說什麼？”

“你經常看我看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鄭西野仍舊直視前方走自己的路，漫不經心，“所以我合理推測，在你眼中我應該長得不錯。”

許芳菲:“……”

見過自的，沒見過自到這麼厚無恥卻又鎮定自若的。

許芳菲沉默了大約三秒鐘，再開口時，選擇直接忽略鄭西野的上一個神經質問題，轉而好奇道:“今天你心很好嗎？”

“還可以。”鄭西野答完頓了下，側頭看向，沒什麼表地問:“很明顯嗎。”

“嗯。”小姑娘認真地點點頭，“你剛才一直在笑。”

說到這里，似乎是為強調自己話語的真實，還特意舉起小手，在自個兒的邊比劃出了一道彎彎的弧。

鄭西野靜默了。

鄭西野會讀語，因此，之前那個趙書逸的著嗓子跟說的話，每句他都一清二楚。

這些年，各種異樣眼和侮辱謾罵，他習以為常，也不在意。畢竟路是自己選的，有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

上千個日日夜夜的砥礪打磨，鄭西野的心境早就猶如一潭死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麼，該干什麼，要干什麼。

別人怎麼說他，他無所謂。

但，這個小崽子卻眸堅冷、義正言辭地反駁姓趙的小子，說阿野哥哥很好。像只豎起了尖刺的小刺猬，執意維護著自己在意的東西。

老實講，心里真舒坦的。

何止是心好，何止是舒坦，他他媽簡直都快開心瘋了。

鄭西野好一陣兒都沒接話，許芳菲不明白他心愉悅的緣由，但也沒再追問。只是收回視線，低下頭，自己也跟著彎起角。

第一次發現，原來好心會互相傳染。

看見他笑，好像也能覺到快樂。

兩個人又靜靜地徐行片刻，忽的，一陣香味遠遠飄來，鉆進許芳菲的鼻子里。麻辣嗆鼻，但又鮮香四溢，直勾得許芳菲肚子里的饞蟲蠢蠢。

下意識抬起頭，向前方。

只見幾十米遠外的路邊擺了個燒烤攤，炭火烤架，食材富。攤位上零零散散坐著幾個食客，一個年過五旬的大爺瞇著眼、揮著醬刷，練地往各類烤串上刷著作料。

看著烤架上的翅烤腸大苕皮，許芳菲了自己癟癟的肚子，咽了口唾沫。

好。

今天下午忙著做真題卷，晚自習前都沒時間吃東西，從吃完午飯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呢……

鄭西野注意到小姑娘眼里蹭蹭的小火，又看了眼不遠的燒烤攤，頓悟過來。

“了？”

“沒、沒有！”小姑娘忙忙擺手，圓圓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不，真的一點也不……”

然而，否認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咕嚕咕嚕的腸鳴音便突兀響起，將打斷。

許芳菲:“。”

霎時間，許芳菲整張小臉都窘得赧紅一片。絕地捂住雙頰，尷尬到腳趾抓地意識模糊，恨不得立刻“嘭”的一下原地消失。

鄭西野盯著，眼底徐徐沁出一清淺的笑。片刻，懶懶一挑眉，說:“咱們的優等生上學辛苦了。走，請你吃夜宵。”

*

凌城這地方，聞名全國的并不僅僅只有它邊陲之都的大名，值得一提的是，這座小城落后歸落后，特食卻堪稱一絕。尤其是凌城的燒烤，香味兒俱全，甚至還登上過某個紅極一時的食專題欄目，早些年單憑著“凌城燒烤”便吸引來好一批地的游客。

可游客們找的店鋪，大多都是網上被炒熱了的網紅店，味道屬實一般。只有真正的凌城本地人才知道，凌城最好吃的燒烤，往往都是沒有門店的路邊小攤。

鄭西野和許芳菲吃夜宵的小攤就是個典型。

幾串烤牛下肚，許芳菲不豎起一只大拇指，笑盈盈地夸贊:“好吃。老板的手藝真棒。”

鄭西野坐對面，單手撐下，不吃東西，也沒有其它作，就那麼耷拉著眼皮直勾勾地盯著許芳菲瞧。

許芳菲咬下一塊烤排骨，察覺到什麼，唰的抬起眼簾看他，很茫然:“你怎麼都不吃？”

“我對燒烤沒什麼興趣。”鄭西野說，“我只想看你吃。”

許芳菲:“……”

看吃？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

許芳菲臉微紅，咽下排骨正要說話，卻注意到鄭西野忽然神微變，黑眸越過看向后的某，瞇了瞇眼睛。

短短兩秒，他的目便已重新覆上寒霜。

許芳菲約猜到什麼，心尖不由微微一。

“有點事，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鄭西野朝很淡地笑了下，接著站起，大步離開了燒烤攤。

許芳菲視線追過去。

看見男人徑直走向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轎車，拉開后座車門，彎腰上車，隨之便消失于的視野。

*

黑邁赫后座。

蔣建一鐵灰的括西裝，手里夾著一沒有點燃的雪茄，正微靠著座椅椅背，閉目養神。

鄭西野冷靜道:“蔣老，您找我。”

“老板已經點頭了，兩周之后就跟上次的買家簽協議。”蔣建食指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置臺，眼也不睜，慢條斯理道:“上次我說了要你跟著一起去，還記得吧？”

鄭西野側著頭，目過車窗定定落在穿校服的上，留心著的向和周圍環境。

聞言，他臉不變眼神不移，平淡地點點頭:“記得。”

“另外，琪琪手上那條魚誠意不錯，給了我們一份航天局的絕資料。”言及此，蔣建緩慢睜開眼，看向旁的后生，語氣稍沉:“到時候，可要盡量幫老板對面談個好價錢。”

鄭西野:“是。”

蔣建笑了下，神態也跟著變得輕松隨意:“阿野，這是你第一次在老板跟前臉，好好表現。我在老板面前夸了你好多次，說你聰明機警手好。你可別打我的臉啊。”

鄭西野也笑:“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兩人說話的功夫，車窗外晃晃悠悠騎過來一輛三車，是個賣涼茶的老大爺。大爺把三車停在路邊，隨之便走向燒烤攤，佝著腰，挨個兒詢問食客要不要買杯涼茶解辣。

蔣建看著眼前一幕，翹起二郎，慢條斯理將雪茄點燃，吩咐道:“阿武，去幫我買碗涼茶。”

司機武叔頷首，下車走向了涼茶攤。

蔣建打量著外頭的涼茶老人，深吸一口雪茄，吐出煙圈，搖搖頭，嘖嘖嗟嘆:“瞧瞧，這些底層人過得多辛苦，每天起早貪黑累得半死，也就掙點糊口錢。老實本分一輩子，最后卻沒有半錢留給子孫后代。”

鄭西野看著燒烤攤上的那抹清新藍白，眸沉沉，沒有搭腔。

“世界就是這樣，你不吃人，人就吃你。”蔣建語調譏諷，嗤笑了聲，傾又對鄭西野道，“阿野，跟我的年輕人這麼多，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最喜歡你，最看重你？”

鄭西野搖搖頭。

“因為你最像我。”

說到這里，蔣建目忽然變得悠遠，回憶起往事:“當年你在仰的地下黑市打擂臺，一場生死局，贏了拿三萬緬甸元，輸了一卷草席裹尸。我第一次見你，看到你滿是踩著人山爬起來，就知道你將來必大。那子心狠手辣和不服輸的勁兒，和我二十歲的時候一模一樣。”

鄭西野道:“蔣老過譽了，我哪兒能跟您比。”

蔣建聞言笑起來，隨后便咬著雪茄眼風一轉，也看向車窗外煙火氣十足的燒烤攤，和那個純干凈、梔子花般的。

“我們這樣的人，開局一手爛牌，命中注定是任人宰割的螻蟻。可是我們不信邪、不認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往食鏈頂端爬。”蔣建抬手，重重拍了拍鄭西野的肩，“阿野，想大事闖出名堂，就要力爭上游，一刻不能懈怠。記住，玩玩可以，千萬別讓任何事跟人分你的心。”

*

和蔣建聊完，鄭西野下了車，回到燒烤攤的小桌旁。掃一眼桌上的餐盤，跟菜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竹簽子。

他看向許芳菲，淡淡問:“吃飽沒有？”

小姑娘沖他乖巧點點頭。

鄭西野找老板結完賬，之后便繼續送許芳菲回家。

夜已經深了，昏黃的路燈線像幾滴彩墨，融夜這口濃墨似的染缸，兩種彩混雜在一起，彼此稀釋，彼此和解，最后調劑出一條半明半暗的街道，是非難辨，黑白難分。

這時，幾只蹲在梢頭的烏乍然嘶鳴幾聲，音聽上去頗為凄厲。

許芳菲被驚了驚，隨即小聲催促:“我們走快點吧。”

鄭西野轉眸看一眼:“怎麼了。”

許芳菲說:“那幾只老的聲和平時不太一樣，可能快下雨了。”

鄭西野盯著，微抬左眉，冷峻眉眼間破天荒帶出點兒驚訝的味道:“耳朵這麼靈？”

許芳菲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書包背帶，沉靜了兩秒，誠實回道:“我從小就對各種聲音比較敏，雙耳聽力也比正常人好一些。”

聽了這話，鄭西野靜了靜，忽而又略微牽了下角。

許芳菲捕捉到他畔上揚的彎弧，不解地歪歪腦袋:“你又笑什麼？”

鄭西野懶洋洋地說:“你這本事用來聽烏，有點兒浪費啊。”

許芳菲好奇:“那應該用來做什麼？”

鄭西野:“破譯報。”

……

……

？？？

許芳菲整個人都被這四個字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鄭西野，片刻，終于破功，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要、要笑死我了。破譯報？你是不是諜戰片看多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哈哈。”

街道寂靜，銀鈴似的笑聲形空曠回音。

鄭西野直勾勾地盯著許芳菲，瞳黑亮，深邃如星。

那邊廂，許芳菲笑了好一會兒才強迫自己停下。抹抹眼角笑出來的小淚花兒，一轉頭，發現旁的男人正在看，不由奇怪地臉。

什麼況。

……糟糕。

剛才是不是笑得太夸張了？

思索著，許芳菲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支吾著解釋:“那個……我笑點比較奇怪。絕對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鄭西野又定定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崽子，剛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這麼無拘無束。”

許芳菲一愣，錯愕地睜大眼。

“知道嗎。”他右手輕輕過腮邊垂落的一縷發，語調和:“你的笑容，總是會讓我覺得，這蛋的鬼日子好像也沒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