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書齋》第7章 百年前的來信
“知非,你手機一直在亮啊。”正上課,馬晏晏用書擋在前面,小聲提醒,“肯定有人找你。”
“哦。”陸知非象征地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馬晏晏一看就有貓膩,但他心里有更大的疑亟待解開,“知非知非,我昨天去咖啡館找你,你們老板說你辭職啦。為什麼啊?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我換了一份工作。”陸知非表現得雖然很平淡,但馬晏晏估著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陸知非也不會忽然換工作。但陸知非顯然不愿意多說,馬晏晏也就沒刨問底,這時,陸知非的手機又亮了起來,馬晏晏余瞥見是條短信,按捺不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問:“這到底是誰啊,從早上到現在沒停過。”
陸知非又看了一眼,說:“擾短信,他發錯號碼了。”
“哦。”馬晏晏神經,就這麼信了。可是兩個小時過去,他們都準備去吃午飯了,陸知非的手機還是沒消停。
前來跟他們匯合的嘉樹說:“你把他拉黑不就好了。”
陸知非倒是想啊,可他能把商四拉黑嗎?不能!
一個剛學會用智能手機的妖,你別指他有什麼理智可言。
而與此同時,書齋。
兩只小胖妖坐在桌子上,四只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商四的手機。手機放在桌子上,每次只要手機嗡嗡一震,他們的屁著桌面,整個妖就跟著震,震得臉上的都跟著抖啊抖,甭提有多好玩兒了。
震一震,舉雙手歡呼,“哇哦~~~”
震一震,舉雙手歡呼,“哇哦~~~”
太神奇了!
商四又給他們調了一次震,說:“陸知非竟然不回我短信,你們說他的膽子是不是很?”
“是~~~”兩個小胖子一邊震一邊回答,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商四點點頭,于是他決定發更多的短信。
大魔王:為什麼不回我短信?
大魔王:我有問題要問你。
大魔王: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大魔王:我想了很久……
大魔王:你不回我短信。
大魔王:是掉坑里了嗎?
……
另一邊的馬晏晏無意間瞥見陸知非的手機屏幕,生氣了,“知非,這人不擾你還說你掉坑里了!你把手機給我我幫你罵死他!”
陸知非下意識想把手機放進包里,可轉念一想,覺得馬晏晏說的也對,于是一臉鄭重地把手機到馬晏晏手里,說:“對,太過分了,罵死他。”
馬晏晏一聽,油然而生一使命,接過手機就開始十指如飛般地打字。
沒過一會兒,那廂商四的眉就挑起來了,“可以啊,陸知非。”
只見回過來的短信上赫然寫著:
陸知非:你丫有病吧你!神經病,有病,擾一整天你怎麼那麼有空呢?代表月亮詛咒你!從此以后吃方便面沒有調料包!上廁所永遠沒有紙!每個往的朋友都能從超短里掏出大*!
陸知非:我警告你,你再發短信過來我報警了哦!
陸知非:真的報警了哦!
……
“報警?”商四嗤笑一聲,正要打字,卻又收到一條來自陸知非的短信。
陸知非:抱歉,剛剛我把手機借給我同學。他看你發了那麼多條短信,以為是陌生號碼擾我,所以罵了你一頓,請見諒。
商四愣了愣,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忽然間就不氣了,反而笑了出來。轉頭晃了晃手機問兩個小胖子:“你們說那個人類是不是很好玩兒?”
兩個小胖子懵懂地點了點頭,主人說啥就是啥咯。
另一邊,陸知非把手機放回包里,然后夾了一塊給馬晏晏,“幸苦。”
出了一口惡氣,真是神清氣爽,不然陸知非真的懷疑自己要憋死了。可奇怪的是,他發完那條短信后,商四就再沒有發短信過來。
這很反常,難道出什麼事了?還是他真的生氣了,或者正憋什麼大招再反擊回來?抱著這樣的疑問,下午,陸知非照常去書齋報道。
剛剛開張的書齋門可羅雀,陸知非從大門進去,跟柜臺里的老竹子打了個招呼,“竹先生。”
老竹子格和善,“小陸來了啊,今兒不湊巧,四爺下午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出去了?”
“是啊,他收到一封信,匆匆忙忙就出去了。”
老竹子的表里有明顯的苦,說完還嘆了口氣。陸知非識趣地沒有多問,既來之則安之,“那我去那邊等一會兒吧。”
陸知非轉去書架旁看書,走過去才發現,今兒這邊已經有了一位來客。一位看起來三十多的上班族,腳邊還放著公文包。陸知非并未在意,從書架頂上拿下自己常看的那本,開始溫習這兩天商四教給他的東西。
商四雖然格古怪又惡劣,但說話算數,這兩天教陸知非認了不字,只是教學手法略暴。陸知非正看得神,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好。”
陸知非轉頭一看,正是那個上班族,點點頭,“你好。”
上班族見陸知非搭理他了,頓時松了口氣,“你好你好,哎喲我剛才進來,整個書齋就我一個客人,嚇死我了。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多害怕啊,噯你是什麼妖啊?”
敢這是個妖怪啊。
陸知非心想要是直接說自己是人類,對方估計一時半會兒接不了,于是就跟著爸爸當了回樹妖。
對方頓時眉開眼笑,“樹妖好啊,我是黃鼠狼。你也是聽說書齋重開,慕名而來的吧?老實說啊,我都多年沒看到過本族的文字了,有些法會讀不會寫,有些法會寫不會讀,多都失傳了,現在家里那幾個小崽子全是文盲,學的都是人類的字,本族的大字不識一個……”
黃鼠狼到同道中人,頓時就說開了,家里幾口妖,來這兒干什麼,全給待得一清二楚。末了,還拉著陸知非神兮兮地說:“其實各區的妖都收到消息說書齋重開了,但都憋著不敢來呢,那位四爺據說脾氣不太好,從前在咱們妖界橫行無忌的,萬一他睡了一百年覺得肚子,把我們吃了怎麼辦呢?我這心里啊,也不踏實,今天幸虧他不在,不然老懸了……”
“其實他沒有那麼可怕,你們可以放心來。”陸知非說。
“你已經見過他了?”黃鼠狼驚訝。
陸知非點頭,“對,我來了好幾天了。”
黃鼠狼對他豎起大拇指,“英雄!”
“哪里。”陸知非客氣地搖頭,“對了,這里平時會有人類過來,剛才那些話,下次最好別輕易對別人說。”
黃鼠狼頓時警覺,連連道謝。那邊柜臺后的老竹子聽到他們的對話,不抬頭看了一眼陸知非,而后會心一笑。
當天陸知非在書齋里待到下午六點,商四都沒回來。后面吳羌羌倒是出現了,賊頭賊腦地探進來,第一句就問:“四爺不在吧?”
黃鼠狼看到吳羌羌就一個哆嗦,“中、中環大妖姬!”
“噓!不要說話!”吳羌羌瞪了他一眼,看到陸知非時眼睛一亮,“大魔王在嗎在嗎?”
陸知非搖頭,“你放心,他不在。”
黃鼠狼看到陸知非跟吳羌羌那麼稔,看他的眼神里頓時充滿了崇拜。吳羌羌那是誰啊,商四睡著后,就是這片的杠把子,諢號中環大妖姬,那一頭火紅的長發,敢來這片兒晃的妖就沒不認識的。
那廂老竹子無奈搖頭,“羌羌啊,不是老竹子說你,你這事兒辦得也忒不靠譜。要是四爺罰你啊,該!”
吳羌羌訕笑,慫啊,“可也不能全賴我啊,當初他忽然就睡著了,那信我不是來不及給他嘛。老竹子這次你可不能不幫我啊,否則四爺真要鍘掉我的頭了。”
“老竹子我這次可莫能助咯。”
吳羌羌又轉過頭,“知非~羌羌姐平時待你好吧?”
陸知非大概知道什麼事了,大就是當初有人給商四寄了一封信,但差錯,這封信最后晚了整整一百年才到他手上。但就算知道了什麼事,陸知非也幫不上忙,“我的話,恐怕沒什麼用。”
吳羌羌頓時如喪考妣,絞著自己的頭發來回走。黃鼠狼覺事有不妙,不敢再留,于是跟陸知非打了個招呼就先撤了,陸知非本來也想走,可剛跟老竹子打完招呼,吳羌羌忽然又一個箭步沖過來,“知非知非!幫我個忙!”
吳羌羌有恩于他,陸知非當然不能撒手不管,于是十分鐘后他站在廚房里,無奈地問:“羌羌姐,你確定這有用?”
“有用有用!四爺最喜歡吃你們人類的菜了,你幫我做一桌菜哄哄他,說不定他吃得開心就原諒我了呢!老竹子說的,四爺的脾氣就像小孩子,哄哄就好啦!”
“好吧,他喜歡吃什麼?”陸知非認命地系上圍,打開冰箱挑選食材。
吳羌羌努力回憶著,一樣樣菜名報出來,陸知非能做的就做。不一會兒,菜香彌漫,太白和太黑兩個小胖子也聞著菜香了過來,一個疊著一個堆在廚房門口,長了脖子看,里還不停念叨著:“哇哦,好香哦。”
“書齋里好久沒有人做菜了呢,陸陸萬歲!”
“陸陸、陸陸,!主人喜歡吃!炒五花和東坡,還有醬肘子!”
吳羌羌也跟著起哄,“我也喜歡吃,五花!對了不要*,吃同類太殘忍了,我可是個好妖。”
一人做菜,群妖舞。
不過吳羌羌就是三分鐘熱度,沒一會兒就跑出去看電視了,順手把兩個小胖子也給帶過去一起玩兒。
耳邊終于恢復平靜,陸知非松了一口氣。過一會兒,尋思著妖怪可能食量大,于是去翻翻冰箱,琢磨著又添了兩道菜。
這一番忙碌,陸知非忙得專心致志,當然一點兒也沒注意到有人倚在廚房門口看他。
商四剛踏進書齋門口,就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尋香而至,就看見陸知非在灶前忙碌,袖口挽起出皓腕,圍系在纖細腰間,一人顧著兩個鍋,切菜、炒菜,不慌不忙、游刃有余。時而他掀開鍋蓋嘗嘗味道,或滿意,或微微蹙眉;時而又掂個勺,撒鹽的作瀟灑得像五星級大廚。
末了,他忽然又頓住,沒回頭朗聲問了句,“羌羌姐,紅燒他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甜的。”商四回答道。
陸知非一怔,回頭,就見商四倚在門口朝他揮了揮手,“晚上好,年郎。”
這麼禮貌的招呼出現在商四上,陸知非一時半會兒還有點不適應了,頓了一秒,才說:“你先坐會兒吧,飯菜馬上好了。”
“我瞧瞧。”商四卻徑直走了進來,他人高馬大的,跟陸知非在小小的廚房里,手去拿盤子里的五花吃。
陸知非眼疾手快攔住他,“飯前要洗手。”
商四挑眉,“這是我家,我說了算。”
“給你筷子。”陸知非退而求其次。
誰知商四拒不配合,子忽然往前一傾,雙手撐在料理臺上,把陸知非給圈在了里面,“我就不洗手,也不用筷子,你還能報警?”
果然,他還記著短信的事呢,小氣又記仇。
陸知非被他這麼圈著,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威勢下,也不能,還要被迫仰視他。不過不了,那就干脆不了。
“不掙扎?”商四略帶詫異,說話間湊得更近了些,眼對著眼,迫更甚。陸知非再怎麼淡定也抗衡不了商四,下意識地別過頭,卻正中商四下懷。他的,正好湊在陸知非耳邊,灼熱的氣息里,聲帶輕輕震,“真不掙扎?”
“我怎麼可能是四爺的對手呢。”陸知非的語氣不咸不淡,子卻微不可察地又往后仰了仰。
可商四是誰?眼睛往下一瞟,“至你腰力比我好。”
“是嗎?”陸知非說:“不然我給四爺再炒盤豬腰子,您補補?”
商四挑眉——看吧看吧,我就說這是個心口不一的小王八蛋,面上多淡定,心里鐵定在罵人呢!
“可惜我不吃豬腰子,我吃魚。”商四大發慈悲地放開他,“明天來之前記得去趟菜市場,我要吃新鮮的。”
話音落下,商四心滿意足,端起五花揚長而去。陸知非能怎麼辦呢?轉挖了一大勺鹽惡狠狠地放進紅燒里,咸死他!
過一會兒,開飯了。
陸知非瞅著一屋子妖怪沒一個能手的,只好自己主擺起了碗筷。商四和老竹子一前一后都過來坐下,太白太黑兩個小胖子干脆就坐在桌面上,脖子里系著小飯兜抱著迷你小碗,嗷嗷待哺。吳羌羌就慘了,一個人站在桌旁,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
“知道錯了嗎?”商四斜瞄了一眼。
吳羌羌連連點頭,眼睛特意睜得大大的,充滿了誠懇。
“坐下吃飯吧。”商四沒好氣地說。
吳羌羌連忙坐下,看著滿桌子菜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商四頓時沉下臉,“你敢把口水滴到碗里我就把你扔出去。”
“嘿嘿嘿嘿……”吳羌羌趕了口水,夾了一大塊五花放進里,生怕商四再把趕下去似的。
但商四今天很好說話啊,陸知非想著,把撕一小塊一小塊的放進小胖子的碗里,看他們吃得臉頰鼓鼓的像松鼠,還可。
兩個小胖子也很捧場,一邊吃還一邊念叨著,“好吃好吃陸陸萬歲!”
那邊老竹子喝著老酒,關切地問商四,“怎麼樣了?人……找到了嗎?”
“死了。”商四言簡意賅。
吳羌羌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悄悄地往旁邊挪了挪。老竹子嘆了口氣,“瞿先生是個好人吶,說他是濁世清流也不為過,可惜我們都沒能送他一程。”
“小喬呢?還有他的消息嗎?”商四面略顯沉重。
老竹子搖搖頭,“當年正值戰,您又忽然陷沉睡,事出突然,我們忙著穩住書齋,一時間也沒顧得上那邊。后來,世道愈發地,上海那邊發生了一次大,蝰蛇死在了黃浦江,妖界大,我們就再沒有聯系上了。”
商四皺眉,“我把清衡的墓挖開來看了一下,他在信上囑托給我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
“或許是小喬拿的呢,他是瞿先生的學生,最有可能接到那些東西。”
“如果是他拿的,這就證明他在那段時間來過北平。”商四瞇起眼,手指敲打著桌面,“他來找過我嗎?”
老竹子搖搖頭,商四又看向吳羌羌,吳羌羌一個激靈,“我那段時間去昆侖山了!”
誰知商四聽到‘昆侖山’這三個字就怒了,“你嫌自己命不夠長嗎?去昆侖山?!”
“那、那不是六爺在那邊嗎?”吳羌羌的眼淚瞬時就下來了,“他可是我偶像,我想去保護他的……”
老竹子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四爺,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回瞿先生的東西,其他的陳年舊事就不要追究了。難得小陸做了這麼一桌好菜,都是四爺你喜歡吃的呢。”
商四這才稍微消氣,但仍是瞪了吳羌羌一眼。
陸知非什麼都不知道,聽也聽不明白,于是便專心致志地給兩個小胖子鼓搗吃的。只是他能覺到,商四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無論平時吳羌羌再怎麼鬧,再怎麼不著調,商四護短得很,頂多就是敲打敲打,可這次涉及到吳羌羌的安危,他就真生氣了。
陸知非給兩個小胖子一人夾了一塊大大的,然后使了個眼,兩個小胖子立刻端起碗屁顛屁顛跑到商四面前,眨眨星星眼看著他,“主人主人,給你吃!敲好吃的!”
商四看看他們,又看了眼陸知非,拿起筷子把小胖子碗里的吃進里,一嚼,卻微微皺眉,“咸的?”
“咸的也很好吃,明天再給你做甜的。”陸知非說。他到底還是沒把一整罐鹽全放進去,只是把味道從甜的改了咸的而已。
這還差不多。
商四這麼想著,不知不覺就把給吃了下去,覺得味道還不錯,就又吃了幾塊。幾塊下肚,商四心一好,吳羌羌如蒙大赦。吃完飯又狗地表示要教商四使用遙控,昨天就讓人來裝好了網絡電視,就等今天大展手!
“四爺你看,按這個、這個……再按這個,畫面就出來啦!”吳羌羌說。
然后,青島貴婦一聲響亮的‘人人車’,把商四嚇了一跳。長達十幾秒的洗腦,讓商四一陣恍惚,“人類這些年到底在搞什麼啊……”
吳羌羌趕換臺,下個臺正好在是歌唱表演,舞臺中央的人一白襯,清雅俊秀,更難得的是渾上下一書卷氣,唱起歌來娓娓聽。
吳羌羌一看到帥哥就挪不開視線了,發了會兒花癡才回過神來,想著大魔王又要數落了,于是趕換臺。可剛拿起遙控,商四忽然斷喝,“別換!”
“啊?”吳羌羌轉頭看他。
只見商四蹙著眉,眼睛里一半詫異一半凝重,死死地盯著那個正在唱歌的人。陸知非洗好碗從廚房出來,看到此此景也有點奇怪,“怎麼了?”
這時,一聲驚呼從他背后響起,“瞿先生?!”
陸知非忽然想到什麼,瞿先生,不就是剛才說的那位?可他不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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