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書齋》第21章 你是我的表包(五)

“哦,你們說那張表包啊,那是我從我表姐那里看到的啊。”

楊曉一句話,證實了陸知非的猜測。吳羌羌隨即追問:“那你表姐……”

楊曉也沒瞞著,“就是《無聲世界》的主人公,其實說是表姐,也就跟我差不多大。不過你們打聽我表姐干什麼呀?”

馬晏晏回答不上來,轉頭看向陸知非,卻見陸知非若有所思。那廂楊曉卻也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是一個表而已,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陸知非上,一雙眼睛亮亮的,“陸學弟,我正想跟你說個事呢。是這樣的,我跟我的同學準備做一個flash畫,里面有個人……”

然而話還沒說完,站在陸知非邊的那個男人就忽然打斷,“抱歉,我現在有點急事,先把他帶走了,有什麼事下次再說。”

“啊?”楊曉就愣了愣神的當口,商四就一把抓住陸知非,“走!”

吳羌羌立刻跟上,馬晏晏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但人都跑了他還能怎麼辦,回過頭對楊曉歉意地笑笑,“學姐回聊啊,我們先走了!”

十分鐘后,校門口。

商四在他那輛拉風的哈雷上,扔給他一頂頭盔,“上車。”

陸知非雖然腦袋靈活,已經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可上車之后仍然疑,“你知道藏狐在哪里?”

有些不對勁。

明明不打算面基的藏狐出門了,而楊曉的表姐卻是個聾啞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是會主約見面的人。

就算真是他們自己約的,可一個沒有化形,一個聽不見說不出,該怎麼辦?

商四回頭,手把他頭盔上的護目鏡扣下,眨眨眼,適時裝了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年郎。”

下一秒,哈雷呼嘯而去,吳羌羌在后面追得氣吁吁,“我去!那是我的車啊喂!”

然而遠去的商四和陸知非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在疾馳的道路上,只有風聲與他們為伴。

風,是呼嘯的風。

人類世界的彩就在這風聲中被剝落,陸知非驚訝地看著周圍的景一點點開始褪,而商四加大油門,正帶他闖進一個黑白灰三的奇妙世界。

陸知非下意識地抱商四的腰,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覺得心臟跳得都比平常快了一點。然后他就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煤球,以其驚人的彈跳力,彈啊彈啊地追了上來。

“四爺!四爺!我們發現目標啦!”

煤球彈啊,彈啊,黑不溜秋一團,分不清鼻子眼睛,可他在說話。

商四適時跟陸知非解釋了一句,“化形的影妖。”

“四爺四爺,前面左拐!”又一個煤球彈啊彈地追上來。

“四爺!前面直走再過三個紅綠燈哦!”左側的岔路口,又蹦來幾個。

不一會兒,陸知非再往后看,就看到一幕他可能畢生都無法忘懷的神奇畫面。他跟商四,疾馳在空曠無人的墨世界里,無數的煤球影妖彈跳著,劃出一條條黑的波浪線,在后、左側、右側,像一片黑的海,地跟隨著他們,為他們指路。

他們有的彈得很高,高得能從陸知非頭頂越過。

他們有的也很懶,彈到哈雷的座椅上,坐順風車。

那些一躍而過的黑影倒映在陸知非的眼睛里,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奇妙覺。

這時,一個煤球彈著彈著,咚一聲彈到了商四頭頂,商四可沒戴頭盔,被砸了個結實,“哪個二百五沒長眼睛啊!”

“啊呀!”

“糟了!”

一片驚呼聲中,煤球們如水般褪去,唯恐大魔王發怒。

陸知非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聲流落在風里被帶往遠方,著年輕與朝氣。

商四過后視鏡看到他眉眼彎彎的樣子,詫異他笑起來竟然這麼好看。人養眼,商四的氣自然也消了一半。

另一邊,藏狐小心翼翼地避過人群,躲在公園的長椅下,等待著那個時刻的來臨。

其實他本來沒打算要見的,見到了又能怎麼樣呢?那個虛構中的他是不存在的,如果知道網絡對面的是一只丑丑的狐貍,會嚇壞的吧。

所以他只要還能繼續跟聊天就好了,然后期待著,自己能化人形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快點到來就好了,一定要趕在從這個世界消失之前。

于是說要見面的時候,藏狐瞬間就慌了。急忙編出一個錯百出的借口,對方卻不拆穿他,只說在約定的地方等,會一直等到他來。

藏狐擔心有事,于是只好冒著危險從書齋出來,最后潛伏在這里等待。

等著等著,藏狐又不自點亮手機屏幕,看著那張發過來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穿著白的連,留著披肩長發,笑容溫干凈。

藏狐不想起他們第一次機緣巧合地聊上天的形。

那時距離藏狐生出靈智已經過了好幾十年,周圍的親人都死了,只有他,錯地過上了另一種人生。妖是件孤獨的事,他日復一日地在莽莽高原上徘徊,看著親人們一個個敵不過歲月而死去,熬過最開始的痛苦和孤單,他也慢慢學會了淡然。

那一年,他依舊跟過去的幾十年一樣,用淺的法子吸收著天地元起,等待化形。

或許化了形之后,去到人類的世界,他就不會再這麼孤單了。

西藏每年都會有很多朝圣者,藏狐偶爾也會靠近了看一看,順便學學人類的語言,為以后作打算。那一年,有一隊驢友上了高原,其中一個人不小心把手機落在了藏狐常住的地方。藏狐不會用手機,但他知道這個東西,于是把它撿了回去,權當消遣時的玩

可不會用手機也是個麻煩事,沒一會兒,藏狐就對它失去了興趣,把它扔到了角落里。直到第二天,手機的屏幕又亮起來,一條信息伴隨著電量即將耗盡的提示,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那是一張圖片,一只藏狐擺著一副生無可的表看著他,下面配了兩個字:你好。

然后接著又是一張藏狐的圖片,圖片上又是一行字:可以跟我聊會兒天嗎?

藏狐嚇了一跳,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另外一只藏狐在用手機跟他打招呼。可是接著手機就沒電了,藏狐趕叼著它到人類的地盤上去,悄悄地用他們的充電充電。

充完電,藏狐一邊沉浸在好像遇到同類了的喜悅中,一邊糾結著該發什麼過去。隔了大半天,他才發出了人生第一條消息——你好。

簡短的兩個字,最普通的一句問候,就此拉開了故事的序幕。

過了很多天之后,藏狐才知道原來那是表包,才知道原來網絡的對面是個可孩子。有很多很多的表包,平時不講話,但總發表包,尤其鐘藏狐。

說,覺得藏狐跟自己很像,總是一臉生無可

特別喜歡在藏狐的表上配一行字——我有點方。

起初藏狐不知道“我有點方”是什麼意思,就回——我也方。

我的臉是方的,很方。

兩人的聊天就這樣一直牛頭不對馬地繼續著,有時候高原上信號不好,藏狐還叼著手機四追趕信號,像追著太的夸父。

他沒有表包,就自己拍。拍照的時候他就會慶幸,多虧他是一只藏狐,雖然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人類喜歡用他的表來說話。

西藏到北京,很遠。

他以為自己可能要到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坐著那列長長的火車,到在的地方。

可是忽然他就來了,忽然,也來了。

藏狐過長椅的隙,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荷葉生。跟想象中一樣好,好得讓藏狐不敢爬出長椅去面對

怎麼忍心破壞的期待呢?

畢竟我只是生活在表包里的藏狐而已啊。

對,我只要靜靜地在椅子底下看著就好了,過一會兒見不到人,就會自己走開。

藏狐這樣想著,懷抱著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面的想法,靜靜地趴在長椅底下看著

看著左顧右盼。

看著一個人站在人群里。

看著有些失落地坐到長椅上。

藏狐有些傷心,在心里默默地說著對不起。然后他打開手機,想給發個信息,讓不要再等了。

然而手機的屏幕剛亮起來,一滴淚就從長椅的隙里滴落,啪嗒,濺在屏幕上。

藏狐愣了愣,這時,一條消息也隨之而來。

喂馬劈柴人:我騙你的,今天我沒有出門,逗你玩呢

喂馬劈柴人:哈哈哈我要繼續宅在家里看劇,這個劇真的好好看

喂馬劈柴人:又發現一堆表,特別好玩兒,跟你分

喂馬劈柴人:

喂馬劈柴人:

喂馬劈柴人:

……

消息不停地刷著,一張張搞笑的表包訴說著無言的喜悅。然而孩在哭著,無聲地、悄悄地,崩潰而絕地哭著。

還在用抖的手指不斷地發著信息,一條又一條。

喂馬劈柴人:

可是,不要再見啊。

我就在這里,我來了,我在這里!

藏狐不知道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刻的震驚和心疼席卷了他的整個心海,他不想,過去的兩年里,無數次發著那些表的時候,自己的表又是什麼樣的呢?

也是像今天一樣在哭著嗎?

真的,快樂嗎?

藏狐想不顧一切地沖出去,可是當他看到手機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又忽然僵在原地。那不是一張人的臉,他沒有可以讓人依靠的肩膀,沒有可以擁抱的手,這張臉,只存在于的表包里。

他忽然恨起來,如果他能早一點化形就好了。

不,或許他還可以做點別的。喜歡藏狐,如果他這時候出現去逗逗,或許就會開心起來了。

只要開心起來了,那麼被抓去園也沒關系。

這樣想著,藏狐下定決心,就要沖出去。可是他的頭剛探出去,一只腳就擋在了他面前。

他抬頭,就見陸知非俯遞過紙巾,問:“你沒事吧?”

同時藏狐的耳朵里傳來商四的聲音,“回來,不要干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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