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第十四章 暗流
湖廣鄉試舞弊案一經傳出,就惹得舉朝側目嘩然。
本來,作為國家掄才大事的科舉弊案就足夠吸引眼球了,何況還是如此惡劣的外勾結之舉。而發生地是在湖廣就更讓人玩味了,作為張居正的家鄉,想不被人特別關注那也是不的。
不過張居正在此事上卻顯得格外低調,無論朝臣如何議論此事,他都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似乎是在避嫌。其后不久,在幾次朝議后,朝廷終于決定派遣都察院左副僉都史鐘裕前往湖廣查明一切。
對此,朝中上下倒也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而因為張居正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倒也贏得了不人的贊譽,說他確是個公正之人。不過卻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至此時在某個廳堂中坐著喝茶的幾人就有不一樣的看法。
“張太岳確實了得,在這事上拿分寸也是極準。在不把自己牽扯進來之余,卻又找到了鐘裕這個對他最有利的人選去湖廣查案。現在還贏得了一片贊譽,實在是高明得哪!”說話之人四十多歲年紀,長臉微須,量也不高,雖然只著燕居常服,但氣度卻是不凡。
“怎麼這鐘裕難道也是他選的?就我所知,這位鐘史可不是他的人哪。”一個量不高卻很敦實男子忍不住問道。
“左副僉都史鐘裕,嘉靖四十年進士,歷任翰林院侍講、吏科給事中、都察院史等職,為人剛正。當年還彈劾過徐階、高拱等首輔,今日首輔張居正當日也被他劾過,此人當不是張太岳一黨。”第三個人瘦削,臉也很窄,再加上一對三角眼給人種不好接近的冷之意。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鐘裕是張黨之人。”第一人笑道:“刑兄對我朝員的履歷倒是記得清楚,倒我好生佩服。”
那刑兄臉上只了下,就當是笑過了。而另一人又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為何張兄會這麼說呢?”
張兄喝了口茶,這才緩緩地道:“這正是張太岳高明的地方了。此事大家都盯得這麼,若他派了自己人去查,朝臣會如何議論?就算最終查明案,只怕大家都要說其中有問題了。
“既然如此,張太岳就只能找一個與自己無牽涉的員跑這一趟了。而鄭方的奏疏兩位也都看了,他分明是要將此次舞弊案往大了鬧,這又是張太岳不希看到的。既要把案盡快查明不使其擴散影響自己,又要讓朝臣信服,張太岳能用的人可不多哪,這個鐘裕確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他也明白,如今朝廷看似被他全盤掌控,可如你我這樣的人還不在數,他也不能不謹慎哪。不然,為了不讓舞弊案的火燒到上,張太岳大可獨斷專行,派員置的。”
經他這麼一說,其他二人才明白了問題所在,連連點頭:“張太岳確實了得,竟在短短時日里就把事辦得如此滴水不。”
“短短時日?你們也太小瞧他了。以張太岳的才智,只怕這事他才知道就已有了這樣的決定了。不然他怎能在先帝眾多師傅里穎而出,又怎能輕易就把高新鄭斗倒呢?我們既要與他為敵,還是要盡量的小心才是哪。”張兄一臉鄭重地說道。
其余二人聽他這麼一說,臉上更顯嚴肅,頻頻點頭。隨后,刑兄才又道:“如此看來,在此事上我們是抓不到他任何把柄了?我們也做不了任何事了?”
“在這事上,我們確實不上手了。鐘裕去了,一定會秉公而斷,不會偏幫任何一人。但卻也不代表我們做不了任何事。”
“此話怎講?”
“你們還記得上個月你們來找我提到之事嗎?當時我覺得時機未到,你們的人不要妄。現在,我覺得時機卻到了。只是一個科場舞弊案或許還不能定胡霖等人的罪,但再加上那些,把握卻大了。只要把這些人從湖廣趕出去,我就能安排些可靠之人進張太岳的家鄉,從他的后盯著他!”張兄說到這里又是一聲長嘆:“如今局面如此,在朝堂上我們是斗不過他的,只有另辟蹊徑了。”
其余二人也是一陣沉默,但很快的,他們又出了堅定之。
當張居正看似已掌握朝廷大局,無有敵手的況下,暗流已在平靜的水面下涌起來,卻不知這暗流的力量和破壞力有多大。
與京城的暗流不同,湖廣當地是真正斗開了。
鄭方借著舞弊案很是收回了一些權力,但他想之前胡霖排自己般排胡霖卻是不能夠的。不說對方份本就比他高,就是其他與此事無涉的員,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倒戈站到他這邊。
而如此一來的結果,就是鄭方現在唯一能出招的地方還是舞弊案,在朝廷派人到來之前,他還是掌握著此案的主。為了把此事攀扯到胡霖上,他連日對那些被拿下的考生進行了審訊。但最終依然沒有問出太有價值的東西。
當此之時,鄭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為了獲得更多,他決定不等朝廷來人,就先對那些被抓考生的家庭下手了,而這也正是楊震最希看到的。
這時候的楊震,已經為了湖廣荊州府江陵縣縣衙之中一名榮的差人。
他本以為要進縣衙做事還需要考核一番,也做足了準備。可沒想到他們三人只去了縣衙和王海的表兄趙喬一說,后者向上一報,他們的份就確認了下來。
這實在太出乎楊震預料了,但同時他也覺出這縣衙差役同自己以為的有著不小的差距。其實又何止不小差距呢,那是判若云泥才是。
后世的公務員那是人人向往的職業,保障好福利高,有的還很清閑。可這縣衙差役卻正好相反,事多不說,許多時候更是吃力不討好,功是上面的,過卻要你背,而收卻更得可憐。
本來若是別的縣衙,倒還能靠著份撈點油水,這也是老爺默認的。但這江陵縣卻偏偏是個附郭縣,況可就不一樣了。大明場有句話:“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說的雖然是縣令,可何嘗不是縣衙里的其他人呢?
在江陵縣,不但有縣衙,更有府衙,還有遼王府和張家,這哪一個都比縣衙要有權勢得多,哪一個都不是個小小的七品得罪得起的,更別提他們這些衙役們了。正因如此,江陵縣的衙役那是換得飛快,總不滿員,這才讓楊震三個名聲不好的前混混給混了進來。
不過,也正因知道招幾個人不容易,縣令伍遠給他們的薪俸卻比他要多上一些,足有五錢銀子一個月呢。但在知道只有這麼點錢后,楊震卻很是無語,總算是知道在這個時代當個小人是多麼辛苦,而當日自己去武昌拿到的五兩銀子又是多麼大的一筆巨款了,那可是他第一份工作差不多一年的總和哪。
既然選了這份工作,楊震就不打算隨便放棄,俸祿些就些吧,他相信以自己的本事,總能在這個位置上做出績的。
而在縣衙的好也是不的,至消息比在家里要靈通得多。他才正式衙三天,就得知了兄長可以參加重辦的鄉試的好消息。當然,這一切還得要等舞弊案了結之后再說了。在得知消息后,他立刻回家,好說歹說,終于勸服了楊晨即刻啟程前往武昌。
楊晨見兄弟比以前許多,終于也就放心離開。其實他何嘗愿意錯過機會,要知道這次后,就要再等三年了。Μ.166xs.cc
在楊晨走后幾日,另一個楊震到欣喜的消息也從衙門里傳了出來——鄭方已派了人來拿作弊的姚伯廣、姚叔廣兄弟的父親姚長松問話,并命荊州府和江陵縣派人守住姚家,不使一人逃。
這事既無油水可撈,又得罪人,荊州府的人自然不想沾惹,就索下令讓江陵縣全權理。這也正是附郭縣的悲哀了,什麼難辦的事兒,上司都會推到你的頭上。伍知縣沒有辦法,只得班頭趙喬安排人手。
縣衙里的差役本就不多,不還是老油條見困難就讓,不是你頭疼就是我肚子疼,都不肯接這燙手的山芋。無奈之下,趙喬只得找來了楊震三人,給他們安排這個任務。
“表弟哪,不是表兄我不肯照顧你,實在是……哎,那些人一個個比泥鰍還,實在支使不哪。你們又是新來的,這趟就讓你們辛苦一下吧。”安排下任務后,趙喬滿是歉意地道。
不想他們三人卻全無半點不快,楊震的一雙眼更是閃著芒:“嘿,這次來縣衙當差還真是做對了。這活別人想做,我還要把它搶過來呢!”
“嗯?”趙喬先是一怔,隨即就記起了之前表弟找自己查人的事,頓時就了然了。但他心中的不安反而又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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