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第九百二十二章 落幕與開啟(下)

幾家歡樂幾家愁。

哪怕是這樣萬姓相聚歡慶的除夕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幸福的。

除了那些無片瓦遮頭,只能在荒郊街頭宿的乞兒們,那些陷囹圄之中的囚犯的日子也很不好過。而這其中,當數在錦衛詔獄中的重犯們的境最是堪憂。

別的牢獄,只要不是犯了十惡不赦大罪的人犯,牢里也會為他們準備些盛的食,讓他們也能比之前吃得好些。畢竟,羊出在羊上,是這些囚犯家人打點的銀錢,就足夠換取幾十倍的食了,這些牢頭獄卒自然樂得做個好人。

但錦衛詔獄卻完全不一樣了,在經歷過小年夜的變故后,這兒的防更加嚴,里面的獄卒對這些欽犯盯得也更了。至于他們的年夜飯,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照樣是發餿的饅頭,配上清得能照見人影的菜湯。

不過相比起某位仁兄來,獄中的其他犯人卻又覺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至這段時日里,自己是不用吃苦頭了。而這位能其他犯人產生優越的仁兄,正是原來的工部侍郎左云遷了。

自他被楊震從工部拿進詔獄后,對其的審訊供就沒有停止過。哪怕今日是除夕夜,也依然有人特意留下來關照他,各種可怕卻不致命的刑罰不斷施加在他的上,把他的全都折磨得模糊,連尋死的力氣都拿不出來了。

此刻,他又被結結實實地綁在鐵架之上,一燒紅了的烙鐵在他面前不斷晃悠著。一名錦衛的總旗頗有些不耐地說著話兒:“左侍郎,我勸你還是老實承認,代了吧,這樣或許還會些皮之苦,咱們兄弟也能清閑些,不用這大過年的還干這樣的事。”

面對如此威脅,左云遷只是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用微弱的聲音道:“你們別妄想我會把如此重罪承擔下來,從而便宜了楊震和楊晨!你們要是真夠膽子的,大可以把我殺了,但要我認罪,那是休想!”

“你還真是……冥頑不化!說不得,只有讓你多吃些苦頭了!”那總旗很有些不快地嘀咕了一聲,手一抖,那烙鐵已按在了左云遷的口,換來了他的一聲凄厲慘

但即便他們用了許多辦法,這位左侍郎居然是頂住了。這也是無奈的選擇,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真個照楊震他們的意思認了罪,那不但自己,自己的家人,包括家鄉的親人都將面臨最可怕的噩夢。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沒有罪名是比里通外敵,圖謀不軌更嚴重的了。

見他雖然吃足了苦頭卻依然咬牙關,那總旗心里更是來氣。突然,他把手中的烙鐵往下一挪,對準了左云遷的下要害,獰笑道:“在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不然我這一下按實了,你該知道是個什麼后果!”

覺到那烙鐵散發出來的熱量,左侍郎的子便是一陣搐,口中更是用微弱的聲音喝罵道:“卑鄙……”卻又無可奈何,被綁得死死的他連往后閃一閃都做不到,只能承對方對自己下的威脅。若非他本就有些缺水,只怕左侍郎都會因為恐懼而失了。

可就是這樣,他依然咬牙關,不肯招認如此罪名。他很清楚,這場之后自己是徹底完了,哪怕最終朝廷確信自己是冤枉的,一番折磨下來,子也殘了,再不可能為。所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家人的命。

看出他的堅持,這讓那總旗很有些無力了。其實他也不敢將烙鐵真個按下去,那兒可是所有男人的要害,傷了的有多半會死,那可就與他們的原意相反了。

正當他有些無計可施,想著是不是該繼續用些手段的時候,后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隨后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他還沒有招供麼?”

那總旗回頭一看,趕忙行了禮下去:“見過千戶大人……小的無能,還是不能讓他認罪!”

來的,乃是鎮司里頗楊震重用的幾個千戶之一,夏凱。此時,他瞇著眼睛又看了對方幾眼,這才道:“本來嘛,本今日是在家中吃酒的。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所以便辦了再趕來幫你們解決這問題。”

“啊?不知千戶有何妙策可讓此人認罪?”

“他所以一直抵死不認,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家族人的命而已。只要循著這一條去想,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說到這兒,夏凱抄手從袖子里取出一個撥浪鼓,還有一支銀釵,在左云遷的眼前就是一晃:“左侍郎,這兩件東西你可還識得麼?”

雖然人已很是虛弱,但夏凱的那番話左云遷還是聽得分明的,心里也是一陣張。待他努力睜大早已腫脹不堪的雙眼,盯向那兩件品時,整張臉頓時脹得通紅:“你……你把他們怎麼了?”

這兩件并不稀罕之,對左云遷來說卻是極其特殊,因為那是他正妻心的發釵和剛出生不久的小兒子的撥浪鼓。因為這兩件東西都是他親手所買,所以記得就格外的清晰。

夏凱淡淡一笑:“現在嘛,二人都還算安全,只不過邊多了幾個我們錦衛的兄弟罷了。不過……”后面的話他沒有明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但其話中之意已很清楚明白了,這讓左云遷更是一陣抖,那是恐懼和憤怒相疊產生的反應。半晌,他才吐出了兩個字來:“卑鄙!”

可夏凱不在意他這一反應,只是晃著手中兩件東西,笑瞇瞇地道:“怎麼樣,左侍郎還想要有所堅持麼?”

臉上的一陣痛苦的扭曲,這時候的左云遷,可比被錦衛施以最殘酷的刑罰時更痛苦。他很清楚自己若認了罪會是個什麼結果,可要是不從,以錦衛的可怕手段,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這種全是死路的選擇,實在太也折磨人了。

“你……你們殺了我吧……”這一刻,或許死才是解

只可惜,回應他的,卻是夏凱的冷笑,和斷然拒絕的搖頭。隨后,他更是將兩件東西拿到了放著烙鐵的火爐跟前,作勢就要將之丟進去燒掉。

似乎是從這個作里看出了更深的含義,這讓左云遷的整個心神徹底崩潰,涕淚流之下,他用幾乎是尖的聲音喊了起來:“我招,我招就是了?你們要我招什麼,只管說,我都招……”

的吼居然從刑室厚實的墻壁間穿了出去,迅速傳遍了整個詔獄,讓其中一些犯人都不覺打了個寒

而夏凱,卻出了很是滿意的笑容,手一擺,就有人拿來了早準備下的供狀。他知道,今日之后,一切都將終結,這次的事終于落幕了。

當真落幕了麼?

夏凱是這麼想的,很快得知消息的楊震也覺著就這麼回事兒了,但對北邊的那些人來說,卻正好相反,一切才剛剛開始!

大明萬歷十一年正月十五,上元節當日,當北京城里上到達顯貴,下到底層小民都沉浸在節日的歡慶之中,當整個大明王朝的各州府縣都在歡度佳節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也迎來了讓他們歡慶的時刻。

不過,草原上的人歡慶的卻并不是那頭頂圓圓月亮所呈現的節日,而是一個讓他們盼了許久的好消息的到來。

那名從京城出來,以多個份出現在小年夜之變中,隨后又在事敗前從容離開的神,終于在二十多日的狂奔之后,回到了草原,見到了自己的首領族長。

雖然他已疲力竭,兩間也被馬鞍磨得模糊——二十多天時間里頂著呼嘯的寒風狂奔數千里,即便是草原上生長的牧民,也會吃不消哪——但在看到自家族群的帳篷時,他還是神大振,隨后便把收藏,被他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一份圖紙了過去:“族長,這就是明國北邊九鎮的兵力部署圖了……”說完這一句,他便頹然昏倒。

接過這份圖紙的木圖眼中滿是狂熱的欣喜,甚至連捧著這份并沒多分量的圖紙的雙手都有些微微發了。為了得到這個,他們用了三年時間多番布置,甚至還犧牲了數以百計的草原勇士。

但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那個人是這麼和自己說的,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戰百勝。當這份圖紙到來之日,便是草原部族重新揮軍攻中原,將祖先的榮重新奪回來的時候!

現在,圖已到手,只要再給他們一些準備的時間,奪取中原,重現大元帝國的威風,使自己吉思汗一樣人,這一切已近在眼前了!

“把他帶下去好生照料,再傳我命令,這個冬季,所有人都好生休息,把馬兒都保護好了,明年,最遲到秋天,我們的命運將徹底不同!”木圖信心滿滿地揮手道。

一切已然落幕?不,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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