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第九百三十五章 顛倒黑白
如今的萬歷才剛過弱冠,在常人眼中只是個不更事的年輕人罷了。可這時他所展出來的威,卻是前所未有的強大,直迫得群臣一個個膽戰心驚,竟連抬頭看一眼他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反駁了。
這一切,自然還是得歸功于幾年前把張居正從京城罷黜的功勞了。當不滿十八歲的天子敢于將三朝元老,大權在手多年,強勢到了極點的張居正從朝堂上趕出去開始,群臣心里已對天子生出了不小的敬畏之心,而這種覺也必將隨著他年歲的增長而不斷增加。
有時候,若要豎威確實是需要尋找一個目標的,之前是張居正幫萬歷確立了威信,而這一回,他的目則落到了吏部尚書嚴清的上。
作為多年的老臣,又是掌管天下吏升遷大權的天,嚴清在朝中的威信并不在閣諸人之人。若是能借此機會一舉將之拿下,萬歷作為天子,作為天下之主的聲名必然會比之前更隆。
當萬歷把目落到嚴清上時,這位尚書大人也迅速覺到了威脅。雖然他和群臣一般,同樣是跪伏在地的,但那種只針對自己的強大氣勢,還是他一陣心慌,他明顯覺到自己這回要倒大霉了。
如此局面,要想自保只能化被為主,哪怕確實理虧,也只能著頭皮上了。想到這兒,嚴尚書便猛吸了口氣,叩下頭去,大聲道:“陛下,臣有話說。”
剛想開口責問于他的萬歷沒料到對方會來這麼一手,這到邊的話便是一滯,而醞釀許久的氣勢也為之一弱,只能冷哼一聲:“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麼?”
“陛下之言,臣等委實不敢領!”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見天子直接拿話定,嚴清當即反對道,同時還把同僚們都給拉到了自己的邊。
申時行等人立刻就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神又是一變,但卻又無法跳出來說自己和他不是同路,只能無奈地看他怎麼辯駁了。
萬歷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大膽,還敢這麼反駁自己的話,頓時更生怒意。但卻又不好無故發怒,便稍稍按捺了一下怒火道:“難道朕冤枉了你們不?這些可都是查有實據的事實,你還想否認麼?”
“臣等在此番邊患一事上確實有負陛下心重,但陛下也不能將所有過錯都強加于臣等上。那些蒙人最是擅長長途奔襲與突然襲擊,這才導致了宣府之圍。其實,臣等也曾想過蒙人不過是逞一時之銳氣,宣府看似危若累卵,其實依然穩如泰山,這才沒有急著請陛下立刻從全國各地調派銳趕赴援救……”好嘛,經他這麼一說,他們這些人的不作為倒是變作有先見之明了。
看著他如此無恥的為自己開,萬歷都差點要被氣樂了。不過他今日發難的要點并不在此,倒也沒有想在此與之分辯糾纏的意思,只是哼聲道:“即便這次宣府之危說得通,那邊軍中的種種弊端,以及你們這些人假公濟私,包庇邊軍將領任用私人的事呢?”
這確實是個無可逃避的罪狀,一時間任嚴清腦子轉得再快也無法開,所以他只能道:“臣等確實有負陛下的信任,在邊軍一事上的做法有欠妥當。但是,陛下一定要說臣等做這一切乃是出于私心,臣等是萬不敢領的。”
“哈……難道你們這麼做還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
“臣不敢……但事實確實如此!”面對天子的憤怒,嚴清此時倒顯得很坦然了。畢竟是在場上爬滾打多年,都當了位極人臣的吏部尚書的人了,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這還真是稀奇了,你們放任那些邊軍將領任用私人,侵吞軍餉,并因此導致邊城防大弱,到了你口中這還功勞了?”萬歷氣得都快笑出來了。大風小說
不想,嚴清卻是再次拜道:“臣之所言句句屬實,字字發于肺腑,不敢有任何欺瞞陛下之意。臣等做這一切,確實皆為我大明邊地之長治久安,卻也不敢居功。”
頓了一下后,他又繼續道:“陛下在北京,對北邊之事并不詳細,那里的守軍條件極其艱苦,再加上不時就會與相鄰的蒙人發生沖突,多有死傷,這就更導致了邊軍上下士氣不振了。為了提升邊軍的戰斗力,無奈之下,諸多將領方才行了兵之策,裁汰老弱之兵,而將手上的銳加以練。正因為他們上的責任更重,才會得到多人份的軍餉以為鼓勵。
“至于陛下所擔心的私兵一事,其實也是誤會了。其實早在嘉靖年間,為了抗倭,在東南沿海也曾出現了多看著更像是私兵的存在,比如戚繼和俞大猷的麾下兵馬……但那實在是出于無奈才定下的主意,難道幾位先帝和諸多朝臣也與他們有所勾結麼?”
嚴清確實頭腦靈活,言辭便給,只片刻工夫,居然就讓他找到了一番合理合的說辭,把所有罪名都給推了出去。
申時行等員此刻都不微微抬頭,有些佩服地看了這位侃侃而談的天一眼,若非是在朝會上,當著天子之面,他們都要豎起拇指來喝彩了。
而萬歷,也被這位駁得一時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但他的神卻更顯沉了。聽他這麼道來,邊軍將領們所做的事反而很正當,不但無過,反倒有功了!
但一時間,他又拿不出什麼說辭,只能在恨恨地盯了對方半晌后道:“即便確如你所言,爾等為朝廷員,對此加以瞞也是罪過。”
“臣等知罪……”嚴清這一回倒是很坦然就接了指證,因為他知道,只要把邊將的罪名撇清,他們的包庇之行就本算不了什麼了:“但臣等也實在是有苦衷哪。北方蒙人一直對我大明虎視眈眈,幾大邊鎮可不能有任何的岔子。若是陛下知道了其中問題而責難當地將領,只會導致守力量大減,從而讓蒙人有機可乘!”得,在他這麼一番解釋下,他們也都了為國著想的忠臣,而不是假公濟私了。
群臣聽嚴清如此辯駁,心下更定,知道這一回算是安全了。
而萬歷,則氣得面鐵青,可一時又拿不出話語來反駁,只能在那兒干氣。他畢竟年歲不大,經驗不足,與這些場里的老油條斗心眼終究有著不小的差距。
見皇帝如此模樣,嚴清便知道自己已基本上安全了,便見好就收:“當然,臣等這麼做依然有負圣恩,還請陛下責罰!但為江山社稷計,還請陛下莫要在這個時候嚴懲那些尚在保衛我大明邊疆的將士們。”
這時,那些員間的默契也顯現了出來,他們也隨即再次拜倒,齊刷刷地道出了和嚴尚書相似的話來:“臣等甘責罰,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本來只道自己已將了眾臣之軍,可沒想到嚴清的一番話卻把整個局面個顛倒了過來,他萬歷反倒被他們給將軍了。
若是他一意孤行,真個嚴懲了朝臣和邊將,那一旦邊地真出了事,責任可都在他這個皇帝上了——要知道,現在蒙人大軍可還在宣府一帶呢。可要是他采納了嚴清的建言,對此睜只眼閉只眼,那他就變了和這些臣子同謀,自然不可能再拿此事治他們的罪了。
剎那間,萬歷陷了兩難的境地,竟有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跪伏一地的臣子們此時心已定了下來,便開始眼打量天子,見他那猶豫不決的模樣,就知道這一關是熬過去了。
而其中的楊晨,則是一聲嘆息。天子終究年輕,在這等事上遠不是這些老油條的對手。而他自己,雖然有心站出來,卻也沒個恰當的理由。而且,在聽了嚴清的這番狡辯后,他都無法拿出更有力的說法來反駁,那就只能徒勞地為公敵而已,實在很不明智。
或許只有太祖祖這樣的開創之君,才有魄力和氣勢倒這滿朝的臣子吧。只可惜,萬歷雖有進取之心,在此事上依然無法做得了主。楊晨甚至有些擔心,這會讓萬歷重新踏進歷史的老路里,讓他為那個三十年都不見外臣的宅男天子。
正當楊晨胡思想的時候,一名侍突然來到了殿門前:“陛下,錦衛指揮使楊震求見……”
萬歷正有些不知所措和懊惱呢,聽到這話,就如溺水者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神陡然一振:“宣他進來說話。”他知道,這時候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楊震了。
而群臣,則也是子一震,知道事又將有所變數。但是,因為此時他們還都跪伏在地呢,所以一時間竟無法提出反對意見,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不一會兒工夫,一個高大的影便緩慢地出現在了殿門口,楊震,踏著穩重的步伐走進了大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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