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爭鋒》第四章 騙仙
虛慕醒來的時候,天空已是繁星點點。
距離他不遠生著一堆篝火,火映照下,一個年正坐在他旁。
他正要坐起,年已按住他:“別,剛上過藥。”
藥?
什麼藥?
虛慕正想問,卻看到年手中拿著的藥瓶。
“白玉散?”虛慕驚呼出聲,看那瓶子樣式,分明是自己的藥。
他這才發現自己上的藥已被年蒐集一空,卻在他腳下放著了。
“你是什麼人,竟敢我的東西?”虛慕氣極。
修士隨攜帶的品往往事關家命,不可輕。
他的儲袋在上場戰鬥中被毀,因此自己的品只能隨放置,沒想到竟被一個凡人小子翻了個底朝天。
這刻他一下坐起,右手對空一抓,遠一個看上去古樸厚重的銅鑑已飛他手心。因爲用了靈氣,他氣翻涌,又吐出一大口,虛慕卻是不顧一切地先將那銅鑑收起,隨後才抓起旁邊的一冊玉簡,只是這次沒再用遙空攝之法。
年已回答:“我也知道翻別人的東西不好,但你和我都了傷,不用藥就得死。”
虛慕這才發現自己傷口已經被塗上了厚厚一層白玉散,是這年爲自己換藥來著。
不是他,就連那年背上也塗了一層,這白玉散乃是珍稀之,其實只需許即可,象那年這麼用法,簡直是暴斂天。
虛慕口氣緩和了許多:“原來是這樣,不過你也忒膽大了些,你知不知道仙家雖有靈藥,但若用不得其法,非但不其利,反其害。不用藥會死,用錯了也會死!”
“恩。”沒想到年竟然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我翻開你傷口看了一下,我想你那傷口上應該是有藥的。你說的這白玉散,我和你傷口上的藥反覆對證過了,應該沒錯。”
虛慕徹底無語。
這小子是檢驗了自己的傷口才用的藥,難怪這麼多藥裡,他偏偏就選對了白玉散。
要是沒有這白玉散,他只怕還沒這麼快醒來。
虛慕說:“我的傷,表面是外傷,實際卻是霸氣,我經脈。白玉散可以幫我穩定靈氣,修復經脈,那傷口是我故意不讓它癒合的,只爲見生效更快。但是用來治療你的外傷,卻是大材小用,而且藥不對癥,你該用旁邊那瓶斷續膏纔對。”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奇怪這仙家的靈藥怎麼連個皮外傷都治不好呢。”年恍然大悟,已是拿起那斷續膏,倒出一些膏藥給自己抹上,果然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就連傷痛也小了幾分。
他拿東西時並未問主人的意思,虛慕有心阻止,但想想對方好歹是救了自己,若要阻止未免小氣,也只得作罷。
年已坐回他邊,道:“我唐劫,劫難的劫,你呢?”
其實上次他是有聽到那金甲天神喊對方名字的,這刻卻是故做不知。
“……虛慕。”虛慕有些不願的回答。
聽到這回答,唐劫笑了。
這個回答意味著上一次的戰鬥,虛慕沒有發現自己。
當然也可能是發現了沒在意,在仙人眼中,自己這樣的凡人應當就是螻蟻般的存在吧。
誰會對螻蟻多加關注呢?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唐劫?”虛慕咀嚼了一下這名字,皺了下眉:“此名殺氣太重,不吉!”
唐劫笑道:“我出生的時候,正逢中土幽雲之變,又有金霞吞月之劫。有算命的說,天現異象是大兇之兆。說我應劫而生,生則三災九難,禍被蒼生,克父克母克友克妻,克邊一切親近之人,甚至克天克地克萬克天道,無所不克,所以建議父母給我取名唐劫,以名先應一劫,或可化劫爲吉。”
“荒謬!”虛慕道:“天道之下,萬轉,就是聖仙人也只可仰,連天機都不可測,豈敢妄言克之?這算命的忤逆不道,口出狂言,該被打死!”
“打死是沒有,打出到是有的。雖然這樣,最終我父母還是爲我取了這名字。兩年
前我逢大劫,父母雙亡,而我卻死而後生……或許就是應了這一劫吧。”唐劫隨口說道。
到底是唐劫遇唐傑死而後生,還是唐傑穿越到唐劫上,老實說唐劫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但不管怎樣,這一世,他就是唐劫!
想了想,虛慕問:“你是小河村人?”
唐劫搖頭:“我只是路過,正好看到你擊殺羣賊後昏了過去。”
他說這話時,拍了拍邊早已準備好的包裹,然後自顧自地理著地上的藥,藉助理藥掩飾心的張。
他張,不是因爲他撒謊,而是他對一位仙人撒謊!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一位仙人!
卻在初見時,就欺騙仙人,也可謂膽大包天之極。
然而他卻不能不這麼做!
當唐劫看到這白仙人出現的時候,他便知道他這一生的機緣已經到來。
仙門難覓,仙路渺渺,多凡人追求仙,卻鮮有人能,即便偶遇仙人,也難逢指點。
他之前雖苦苦追尋,但追尋到了,也不代表仙人就會收他。
只不過唐劫深知踏上修仙之路在這世界有多重要,因此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去搏一次。
他雖救了虛慕,但虛慕劍斬馬賊,卻也救了他,說起來虛慕並不欠他的,反倒是沒有此戰,虛慕也不會舊創復發,終究是他欠對方更多些纔對。
正因此他不能承認自己是小河村人。
他要這仙人欠自己人,唯如此,方有可能獲得那一縷仙緣。
爲了這一點可能,他可以去追,去求,可以不惜生命,自然也可以去騙。
所幸他出來的時候,虛慕已在昏迷中,沒可能發現他,而從剛纔的說話中,唐劫也判斷出虛慕並沒有在上次的戰鬥中注意到自己,那麼他說自己是路過,完全行得通。
他唯一不敢確認的是,虛慕爲仙人,到底有沒有可能察覺他的謊言。
這是一場賭博,賭人心叵測,即便是仙人也未必備察人心的能力。
至不是人人備!
唐劫毅然決然的決定賭了!
賭贏了,他就讓一個仙人欠下了他人。
賭輸了,也不過是一次小小欺騙,還當不得死罪。
這仙人既然斬妖誅邪,總不至於便爲一句謊話就斬了自己。
再說就算真斬了又如何?
不仙,便仁!
小河村村民的遭遇,已讓唐劫清楚看到,爲下層螻蟻的命運是何等悲慘,唐劫不惜一切也要改變這命運。
果然,這刻聽到唐劫說自己不是小河村人,虛慕明顯楞了一下:“你不是小河村人?那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被你打跑的那人策馬狂奔,我躲閃不及,被他斬了一刀。”唐劫鎮定回答。
相比第一句話時還帶了些慌張,唐劫第二句回答便已鎮定許多。
謊言沒在一開始被揭穿,就意味著唐劫已經賭贏了最重要的兩個關鍵點。
虛慕已然怔住,很是呆愣了片刻才說:“原來如此,多謝小兄弟相救了。”
“仙師仗義行俠,義斬馬賊,我做這點不算什麼。”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救下小河村村民。”
“能爲他們報仇,相信他們也會激的。”唐劫語氣平靜地回答,彷彿小河村村民真的與他無關一般。
看到這表,虛慕再無疑慮,只能嘆息一聲,想自己怎麼就沾上了這重因果。
仙家重因果,若有因果未了,往往就會在心底留下一裂隙。
這裂隙平時看或許不算什麼,但修仙五境十四階,其中有一階就是心魔階。
心有隙,心魔生,若裂隙千萬,則心魔無盡,到時任你修爲通天徹地,也是神仙難救,因此是每個修道者皆需小心在意之事。
需要注意的是,這心魔與道德無關,不是說你救了我,我就必須回報你,更不是每件事有因就必須有果,它只與個人品,信念有關。
倘若唐劫幫的是個崇奉弱強食恩將仇報的魔頭,那對方就算立刻起將唐劫斬了,
也不會有心魔,因爲那就是他信奉的道。
他若斬,那是應了自己的道,若不斬,反到有可能產生心魔。
故此,心魔其實無分正邪,只是修行者在修仙過程中,做過的那些曾經有違本心與信念的行爲導致的意識反撲。
也正因此,修士往往信念堅定,一旦信仰了某種理念,行爲,觀點,就輕易不會改變。
若中途信念有變,很可能就會連帶著對曾經的所作所爲後悔,屆時就是心魔滋生之時。
本心難騙,就算是你已經忘記的事,本心也依然牢記,心魔自生。
虛慕出世家,雖不是什麼至善聖人,有恩必報的觀念還是有的。
如今被人“施以援手”,那便無論如何要還。
這刻他取出一瓶丹藥塞到唐劫手中:“這瓶靈潤丹,有滋養靈腑,通靈強氣之功效,就算是凡人服用,也可強健去病,你幫了我,我便將此藥贈你,另外那瓶斷續膏,你也可拿去。”
因果須了,但怎麼了卻是門學問。
修士生命漫長,一生歷事無數,各種因果糾纏其,若事事較真,也當真做不得別的。
因此修士們個個有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最簡單的就是如現在般用一瓶靈藥了卻一切。
不用擔心夠不夠的問題,心魔本就是發自本心,只要你自己覺得這回報夠了,心中無愧,那就沒問題。
正因此,選擇無視,自我欺騙,自我安等手法就了修士們的必備功課,只是這類手段若被人發現,破解,很可能三言兩語之間便挑對手心魔叢生,不戰自敗。
仙人爭鬥中,每每有人用言語即可敗敵,關鍵就在於此。同樣的道理,修士們對自己的經歷也大多諱言,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虛慕的自我欺騙大/法很明顯還不過關,因此出手就是一瓶上好的靈潤丹,有皮厚心黑者,你用掉的那點白玉散我都給你算回報。
唐劫算是其中翹楚,他未修仙,先欺詐,心卻是毫無愧疚,對這靈丹竟看不上眼,放回去淡淡道:“我不要。”
他不懂心魔,卻知道人,某種程度上,兩者是一碼事。
虛慕想用一瓶丹藥還人,那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見他不要,虛慕忙說:“你若覺得不夠,我……”
唐劫已站起來:“幫忙只是順手而爲,仙師不必在意。對了,我看你從東面過來,想必是要去安府,正好我也要去那裡,不如一路結伴同行,正好仙師有傷,路上恐怕會有許多不便,也許我還可以照顧一下。”
唐劫當然不知道虛慕要去何方,不過從此地一路向前就是安府,所以先說自己要去安府那是肯定沒錯的。
只要跟住這個人,修仙一事,唐劫並不著急。
長年的場生涯早讓他明白,要想抱大,就得先讓那條大喜歡你。
虛慕這邊卻是聽的哭無淚。
你說你乾脆就說前幾句順手而爲,不必介意就得了,虛慕臉皮厚一下,沒準就自我安說,這是他不要我回報的,考慮到對方未有何損傷與付出,因果可了。
沒想到他後面又接了一句我們一路同行吧,卻是有些麻煩了。
對方剛幫了自己,自己若拒絕,未免太過不近人,有違本心。
修士什麼都幹,就是違背本心的事不幹!
其實他現在真要離開也不是不行,這一點小事誕生的心魔真未必能把他如何。
心魔劫畢竟是一生行事累積而的。
只不過了卻因果,行事不違本心是每一個修士長年以來形的習慣。這就好比開門做買賣,無論生意大小,每筆都是要認真做好的。
這刻虛慕思來想去,只能先接同行。
在他看來對方到底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總有需要自己幫忙的時候,到時候自可了卻這段因果。
得知虛慕願意同行,唐劫開心地笑了。
機緣的大門已然敞開,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握住它。
既然上蒼把自己送到這世界卻沒給自己開個金手指。
那就自己創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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