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著影中那個聲嘶力竭的人，路德維希心哀嘆一聲；自己絞盡腦，殫竭慮就是為了避免最壞的況，結果……

「陛下，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雖然知道無用，但路德維希依然打算做最後掙扎：

「那可是來自全國十三個行省的代表，剿滅他們就等於和整個王國徹底撕破臉，我們可能要做好鎮數以萬計的叛軍的覺悟。」

「而在那之前，陸軍部首先就不可能答應這種事，畢竟議會法案最開始就是我們的陸軍大臣親手推…且不說手中現在就有一個風暴軍團，沒有陸軍部支持，您打算靠什麼支撐平叛的軍隊？」

「在陛下諭旨抵達之前，他們可以有一萬個理由對鎮國民議會的軍團封鎖郵政，鐵路，沿途要塞和軍事倉庫；國王陛下的士兵或許要自己背著所剩無幾的乾糧，徒步前來為陛下效勞了。」

「除此之外，士兵們究竟能否真正理解陛下的命令也是個大問題；畢竟議會法案可是陛下親手恩準的，突然反悔實在是……」

「我不在乎這些！」

攝政王太后暴的打斷了路德維希的話語，出十分明顯不耐煩的口吻：「執政大人，您是打算用這些借口搪塞你的陛下，拒絕服從他的命令嗎？」

「那倒是沒有。」

相較之下，路德維希依然顯得很平靜：「我只是想知道，為了徹底鎮國民議會，陛下願意付出多代價？」

「任何代價！」

「任何？」

「任何！」

王太后的聲音無比冷酷，簡直讓人不寒而慄：「我要讓他們恐懼，讓他們後悔為王室的敵人，後悔狂妄到自以為是的挑戰國王。」

「……我明白了。」

路德維希終於肯定，面前的這位王后陛下已經瘋了，徹底瘋了。

不僅看不清形勢，甚至連最基本的判斷也沒有；如果鎮行是在國民議會組織之前，或者在克維城的民兵武裝還不氣候的時候，應該還有功的希，但現在……

「我將按照陛下的要求，命令南部軍團不計任何代價，剿滅國民議會，以及克維城任何他們的支持者和同者——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不出意外，人數至是三萬到十萬人左右；眼下的陸軍部恐怕屆時也會與王室離心離德，因此我懇請陛下甄選新的陸軍部名單和陸軍大臣，以供之後填補空缺。」路德維希面無表：

「考慮到後續平叛戰鬥可能會持續很久，還請陛下早作打算。」

「這點自不用說。」王太后嗓音沙啞：「閣下只管去做就是，王座屆時自有封賞。」

「陛下尚且年，並沒有領袖大軍的威嚴，恐怕到時候還要麻煩您這位執政大人代為領軍了。」

「敢不從命。」路德維希回答的毫無波瀾…如果自己真的剿滅了國民議會，拿走陸軍部這塊蛋糕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正當他以為事到這裏就可以告一段落，準備告辭的時候，突然被對方攔住了腳步。

「還有，我要逮捕所有目前正在克維城的，赫家族的員。」

路德維希抬起頭，眼神中流出一詫異：「陛下，所有嗎？」

「我的執政大人，請逮捕克維城所有赫家族的員，執行你國王的意志。」

王太后微微瞇起眼睛：」沒錯，要讓王國的民眾知曉對抗國王的代價，即便是最忠誠的臣子，也不能逃懲罰。」

「在此期間，我會暫時把王家侍衛借給你，由他們執行逮捕的命令；記得，這件事可以不用聲張。」

「遵旨。」路德維希微微頷首。

他當然明白，所謂暫時借給自己的王家侍衛，自己多半是沒什麼指揮權的；而不用聲張的潛臺詞，就是王太后僅僅打算給安森一個教訓，敲打敲打，並不是真的要把赫家族怎麼樣。

歸結底，赫只是個小家族，全克維城的家族員全算上可能也不過十幾個，且除了克里斯安這種直系親屬，剩下的和安森多半也沒什麼聯繫。

就像弗朗茨家族真的要算起來也有上百人，但除了索菲婭之外，路德維希自己也並不在乎剩下的人。

不過既然提到了這個：「那麼，陛下，請問陸軍大臣該怎麼辦，把的家人也全部逮捕，抓進監獄嗎？」

「執政大人，您的國王還不至於如此冷酷無。」王太后的話語聲終於平靜了些：

「索菲婭是您的親妹妹，的責任王座就不在追究了；但等到事塵埃落定之後，必須卸掉所有職務，由國王親自指派一門婚事，並且不允許拒絕。」

「那…我就先替謝謝陛下了。」

路德維希的表一如既往的恭敬，以過去王室對待叛逆的態度，這確實已經是最為寬容的做法。

當然那也只能是在過去，如今別人不知道，路德維希肯定是最清楚王室實力的那個；安妮學到了丈夫的威嚴，尼古拉斯繼承了他父親的脈，但哪個也沒有真正擁有卡斯二世的手腕。

不同的人發出的威脅和寬容，所代表的力量也截然不同；而這位攝政王太后恐怕永遠也學不明白，的權力並非與生俱來，或者可以憑藉的兒子所掌握的。

徹底和王太后告辭，轉離開奧斯特利亞宮的路德維希剛剛坐上馬車，就再次遇到了某個悉的影。

「記得上次和您相遇的時候，好像也是在這裏。」隔著馬車的車窗，路德維希向對面那個腦袋：

「別來無恙，我尊敬的博格納子爵。」

「彼此彼此，路德維希執政。」

博格納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笑意：「閑言敘，您打算對安森中將下手了？」

「雖然早就知道王太後邊肯定有您的眼線，沒想到居然連這種私下裏的涉也能被您知道的那麼清楚。」路德維希冷笑：

「消息那麼靈通，方便告訴我是誰告嗎？」

他只是開個玩笑，不想對面卻認真起來了：「如果我告訴您，可以阻止您接下來的行嗎？」

「……為什麼？」路德維希臉上的笑意散去：「安森如果遇害，最該開心的難道不是您嗎？」

雖然博格納領導的組織算是保王黨中的溫和派，但是和國民議會之間的矛盾也是貨真價實的；如果議會因為安森遇害而出現混，他們也能趁機謀利。

這種況下，對方居然要替安森說話？路德維希不明白。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麼我當然高興，甚至願意請客。」博格納子爵嘆了口氣：「但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王太后陛下本不明白，以為自己只是在收拾一個過分囂張的軍，卻不知道對方真正的實力究竟如何——就算被抓進了監獄，安森同樣能指揮他的組織和軍隊為他效力。」

「這麼說吧，我認為陛下這就是在自尋死路；就像個無頭蒼蠅，除了自殺本做不出第二件有用的事！」

「還真是…毫不留的批評。」路德維希稍微有些詫異：

「我們可還沒有走遠，您就不怕這些話被王太後知道嗎？」

「我敢在這裏和您聊這件事，就足以說明一切。」博格納子爵的眼神輕蔑：

「怎麼樣，用我在宮的眼線還您就此收手，如何？」

對方這邊顯得異常好爽，反而弄的路德維希猶豫了。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當然可以——攤上這麼一位不知輕重的王太后，奧斯特利亞家族完蛋了，但克維的貴族們不能為他們陪葬！」

博格納子爵回答的毫不猶豫：「我雖然跟不上局勢，也迫於出和老舊思想難以，但也明白改革已經是克維上下的絕對共識，區別只是怎麼改罷了。」

「而作為最早提出改革，也親實踐，甚至提出了團結口號與核心理念的安森大人，就算不是未來的領袖，也應當在全新的克維佔據一席之地，這是絕對的。」

「但我們的攝政王太后…哼，還以為世界法則仍然是帝國的那套，份和統就是一切正確的前提。」博格納子爵十分不屑：

「這麼陳舊的思想不說跟不上形式，甚至都不再符合實際了——手裏才多軍隊，居然敢挑戰手裏攥著實際軍權的人，簡直不知死活！」

「如果要是再蠢到向帝國求助，借皇帝的軍隊鎮和屠殺反抗者，那就是愚蠢頭頂，直接給了國民議會徹底罷免王室的口實；可沒了國王，貴族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因此，為了克羅維貴族們的存續，我必須組織您。」博格納子爵沉聲道：

「開價吧，任何價格我都願意承。」

對方嚴肅的表讓路德維希意識到，他真不是在開玩笑。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可惜的是有些事並不是我能阻止的。」路德維希嘆了口氣：

「但您真的認為，王太後會試圖藉助帝國的力量？」

「不，我不確定，但我知道蠢人肯定會那麼做；而我認為您與我應該都贊，我們的王太后是個不折不扣的蠢人。」

博格納子爵嘆了口氣，眼神有些頹唐：「或許真的是為了奧斯特利亞王室，為了的兒子殫竭慮，不計較任何代價。」

「但不明白，克維人什麼都能接，就是不能接來自帝國的『援助』；尤其是當這份援助還要我們的土地，屠殺我們的人民的時候！」

「至於您…既然不肯接這份易，那還請您答應我另一件事。」博格納沉聲道：「把這件事弄的人盡皆知，最好是能出現在頭版頭條，我知道這對您並不難。」

路德維希點點頭，他已經大概猜到博格納的意圖，或者說這本就是自己的如意算盤。

雖然國民議會和保王黨之間堪稱水火不容，但安森本人和不克維城的豪門貴族關係還是可以的——或者說曾經和他有過合作和通的貴族，對這位中將閣下覺都不算差。

沒錯，這其中也包括路德維希本人。

所以只要消息被公開，哪怕是出於兔死狐悲——赫家多也算貴族——肯定有人會願意為赫家族多說幾句「公道話」，表示他們罪不至此之類。

而博格納子爵也能趁機表示反對，甚至是搶在國民議會反應之前，以保王黨的名義要求國王收回命。

如此至在這件事上，保王黨和國民議會就能達合作；而合作就意味著通，可以通就有了互相商量和妥協的餘地。

路德維希想的還要更深一層…博格納子爵想要的無非是保住克維城的貴族階級，但路德維希更希雙方的實力可以保持在某個均衡，也就是地方勢力和中央勢力的均衡。

過去他寄希於王室可以為這個艙石，現在看來徹底捨棄王室，或許更容易讓雙方達合作。

一切就如同他所猜測的那樣，名義上服從他的王家侍衛並沒有理會執政大人的命令，自作主張的就開始採取了行。

蒙蒙亮的天下，三名全副武裝的王家侍衛乘坐馬車停在了博萊曼大街，微微亮的路燈在三人腳下拖出長長的影，魚貫走了公寓的樓梯井。

他們在門外，兩人在後面保持警惕，一人上前敲了敲門；連敲三下然後就立刻後退半步，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十秒，半分鐘，一分鐘。

遲鈍的拖鞋聲從門口傳來，越是接近，三人的表就越是繃；冷汗在三人的鬢角與脖頸見流淌。

畢竟是傳聞中遭遇暗殺還能當場反殺刺客，自己毫髮無傷的中將閣下，要說不張那是不可能的。

咔嗒——

門開了，穿著睡和拖鞋，頭髮窩，角還咬著牙刷，鬍子拉碴的青年人從門口探出頭來：「請問，你們這是……」

「王家侍衛總長，安森·赫中將……」站在前排的人壯著膽子，聲音有些打：

「我們奉陛下旨意，前來逮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