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剛要，就聽他說：“別。”

微涼的手指時不時蹭過肩膀的皮，連車廂里的熱度都在躁發酵，的心跳得厲害，一下下，卻不敢大力呼吸，口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要到他的手臂。

直到鐘銘停下手里的作，聲音微涼：：“早就跟你說過，打架要先保護自己。”

說話間，將肩膀上的外套拉回原位，又收拾好棉花球等垃圾，重新發引擎，作一氣呵。

隋心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打起來，誰還顧得了那麼多。”

雨夾雪不知何時停了，從云朵背后鉆出來的暖，為鐘銘的黑發染了一層，他聽到這話時，掃了一眼。

然后，就聽到不咸不淡的聲音：“那你這場架是打輸了還是打贏了？”

“贏了。就是贏得不太漂亮。”

隋心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你教我的我都記著，要護住要害，要搶占有利位置，如果對方人多勢眾就……”

——跑。

一下子噎住。

鐘銘嘲諷的聲音傳來：“如果今天我沒來，會有什麼樣的后果你想過麼？你就不會找人幫忙？”

“那些人本不會幫我。”

——

靜默了一會兒，鐘銘向左轉了一下方向盤，將車子拐進一個大型地面停車場，同時說：“車載箱里有部手機，是我以前用過的，你先拿著用。有事打給我。”

隋心依言將手機翻出，屏幕上全是英文。

鐘銘將車子停進車位，熄了火，轉頭一看，隋心還在研究。

他一把將手機走，迅速在上面設定。

“寄宿家庭電話多？”

隋心從書包里翻出一張紙條，遞給他。

號碼輸后，他將手機和紙條一起扔進的書包里：“一號鍵，我的電話，二號鍵，寄宿家庭。”

隋心應了一聲，就見鐘銘打開車門。

“咱們這是去哪兒？”

他慢悠悠的掃來一眼：“買服。”

——

ShoppingMal里通道寬敞，店面稀疏，工作日的下午，這里的顧客似乎還沒有店員多。

鐘銘邁開長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每走一步，隋心都有時間跟上兩步。

一路上了二樓的服裝區，店員迎了上來，目快速打量起披著男裝外套的隋心，掛著專業的笑容問了一句。

隋心沒反應過來：“Pardon？”

只聽鐘銘回了一句，那店員將兩人引向一排貨架前。

這時，鐘銘的手機響起，他退開一步，低沉的聲音徐徐傳來。

接下來幾分鐘，基本上就是店員在推銷，隋心心不在焉的邊聽邊看，卻遲遲拿不定主意。

倒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尺寸和喜好，而是……

隋心有些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和鐘銘漆黑的眸子撞個正著。

接著，就見他走上前，越過從貨架上拿出兩件，遞給店員。

店員立刻掉架，領隋心往試間走。

里面是白底小波點的打底襯衫，外面是暖調的，搭配著隋心今天穿來的牛仔和球鞋，比那件被扯破的服還要合適，真是一點病都挑不出來。

可是，卻一點都不滿意。

這麼會給人買服，尺寸又拿得這麼好，到底練習多回了……

——

隋心走出試間時，還有些心不在焉，了一眼不遠那道背對著講電話的高挑影，又對著試間外的鏡子審視了一下自己。大風小說

然而這時，就從鏡子里看到一個神張的生。

再仔細一看，不正是新室友的Kinki麼？

Kinki作練的將一件恤衫上的吊牌撤掉，然后將服團一團塞進包里。

目睹這一切時，隋心已經走到距離Kinki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但還來不及走開，Kinki就回過頭來。

乍一照面，Kinki下意識的雙手捂，隋心比剛才還要尷尬，四目接，又同時錯開視線。

幾秒鐘后，隋心才打破沉默：“你這樣就不怕被抓？”

Kinki左右看看，反應極快的說：“這里也沒別人啊！”

Kinki隨即打量了一下隋心上的，又看了一眼掛在下的吊牌。

然后也不等隋心說話，拿起貨架上一件差不多款式的，就拉著隋心走進試間。

一關上門，Kinki就掉上的外套，并將包里的恤衫穿在里面，接著是，最后是外套。

一串作看下來，隋心這才明白Kinki在做什麼：“你還是下來吧，要是抓著了，后果可不小。”

“我知道，可能會被遣返。老外最忌諱竊和作弊。”Kinki邊說邊對著鏡子整理服，“本來我也不想，只是找點刺激。我以前在香港，經常和同學一起干。被抓到了就給錢唄。”

接著，Kinki出一個很的笑容，繼續說，在原來的班里要是哪個同學沒試過東西、逃單、打人、煙、喝酒、接吻，就會被全班同學一起鄙視，別說是卡子，就是服子也照拿不誤，東西大件才能現技含量。不夠有時候是集出，推選出一個人手，其余的人會幫忙放風，手的人只有完才會得到團認可，臨陣退則會到鄙視。

隋心對這種劍走偏鋒的驗證方式實在不能理解，回擰開門上的鎖：“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誰知這時，的下擺卻被Kinki用力一拉，隋心還來不及作，吊牌已經被扯了下來。

“啊，你這件好貴啊！”

“你干什麼！”隋心一把抓住Kinki的手。

Kinki說：“別告訴我，你沒試過東西。我會看不起你的。”

隋心瞪了一眼，搶過吊牌，打開門，準備出去后拿給店員結賬。

——

誰知試間的門剛打開，兩個黑影就堵了上來。

是商場的工作人員。

一個工作人員迅速走進試間，在地上搜索。

隋心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將手里的吊牌給另一個，并告訴對方會付錢。

然后，又向傻呆呆的Kinki：“你帶錢了嗎？”

Kinki一下子慌了：“沒有。”

“那你趕把服了吧。”

可Kinki還來得及作，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工作人員，就嘰里咕嚕語速極快地說了一串英文，讓們報上學校名字和電話，還要請們去辦公室，并且通知家長。

Kinki一下子白了臉，也不管是不是在試間外，著急忙慌的就要把服下來，誰知作太急，只聽“嘶”的一聲，里面的襯衫一下子就被扯開了線。

隋心也是一驚，剛要去看，工作人員就快一步走上前，低頭看了一眼扯壞的部分，面無表的搖了搖頭，一把抓住Kinki，要將強制帶走。

隋心下意識的就要回去找鐘銘，誰知卻另一個工作人員用力抓住，作十分魯，一下子就將拽了個趔趄。

隋心驚一聲，向后踉蹌。

下一秒，后背卻撞一片溫暖。

頭頂傳來鐘銘沒有溫度的聲音：“怎麼回事？”

隋心匆匆抬了一下頭，又低下，但是心頭卻松了一口氣。

“我剛才遇到我室友，他們誤會我們東西。”

到底是不是誤會，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樣的解釋太扯淡。

可是鐘銘卻沒有毫質疑，轉和原先服務他們的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麼，并從上拿出幾張加幣，那個工作人員便向其它兩位解釋起來。

一番澄清后，那兩個工作人員終于放開了Kinki，相繼離開。

Kinki也從驚嚇中回過神，看了眼繃著臉的隋心，又看了難辨喜怒的鐘銘，一言不發的回到試間里，將上的服換下來。

——

就這樣，良久過去，隋心都沒有抬頭。

直到腦門被人輕輕彈了一下，才聽到頭頂傳來鐘銘低沉的嗓音：“又沒有人說你，你這個樣子是做給誰看？”

“對不起。”

隋心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原本被藏得好好的委屈涌了出來。

從早上到現在，換日記被曝，被男同學陳聰威脅，被姚曉娜陷害作弊，又打了一架，現在又和新室友一起被冤枉竊……

這是活了十八年最狼狽不堪的一天，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無論心里多麼，也不會將它們放出來。

可是，眼淚到底是管不住。

只聽到一聲輕嘆，后腦勺就被一力道輕輕按住，一下子就被圈進他的世界，隔著那層的布料，額頭上一片厚實堅的膛。

耳邊傳來的聲音既輕且緩：“你還有臉哭。”

隋心用力呼吸，想哭得像模像樣些，卻又很快就意識到，無論怎麼哭都一樣丟人。

“我哭不是為了這個。是日記本……丟了。”

然后，就覺到他膛起伏了一下，輕笑聲緩緩傳來：“丟了就丟了，有什麼話想說可以打電話。”

可是隋心還來不及點頭，就又聽到一句：“哦，你要發的牢太多了，話費可能不夠。”

原本還團結在一起的委屈，一下子潰散了，隋心噎著抬頭，對上那雙寫著調侃的眼睛：“有你這麼安人的麼……”

鐘銘不語，糲的指腹緩緩蹭過的眼角，那雙眼睛漉漉的，著可憐，眉宇間的，也讓人移不開眼。

以前那個跟在他后面耍賴的小板，如今已經亭亭玉立了。

——

車子緩慢的行駛在公路上。

鐘銘安靜的開車，隋心幾次將視線移向他那面無表的側臉，都見他目不斜視的盯著路面，像是很專注在開車這件事上。

直到隋心第五次看過去，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看我干什麼？”

隋心有些不知所措，解釋道：“其實剛才的事，只是一場意外……我有阻止過，不過沒功，還造了誤會。”

那雙黑眸很快掃來：“你有作檢討的時間，不如想想下回怎麼避免同類事件再發生。”

“不會有下次的。”

“是麼？”鐘銘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舉到隋心面前，相繼出兩手指：“小學五年級，別的小孩子砸破了鄰居的玻璃，某人而出說自己干的。初中二年級，某人被同學教唆作弊，又被該同學舉報，被老師抓了個現行。”

頓了一秒，鐘銘又出第三：“這回呢，是被室友帶著竊……”

隋心臉上一熱，一把握住那幾手指：“我知道錯了，求你別說了！”

鐘銘終于轉頭，看了一眼被握住的那幾手指，和白皙的拳頭，角微微勾起：“看來還會有下一次。”

“不會再有了！”

底氣卻很虛……

——

半個小時的功夫，車子輾轉在一家地下PUB門前停下。

PUB的門臉不大，卻頂著一個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古樸而老舊的墻壁被雨水洗刷的有些斑駁，整看上去很有披頭士年代的風格。

隋心不明所以的跟著鐘銘一路下樓，樓梯的墻壁沒有經過刷，磚頭在外面，腳下踩著的木質樓梯也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拐彎時顯得有些擁。

直到踩下最后一節臺階，視線豁然開朗。

燈昏暗的PUB里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十幾套桌椅，腳下踩著旱冰鞋的服務生，穿梭在擺放著各種洋酒的吧臺和擁的小通道中。幾乎所有位子都坐滿了，而且華人居多。

隋心好奇的睜大眼，環顧四周，見五彩壁燈映照著的墻壁上掛著不同年代的照片，有彩的，有黑白的，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流行大喇叭牛仔、大墊肩和蓬蓬頭時留下的。

再轉頭一看，鐘銘不知何時靠在吧臺邊，和老板正在談，很的樣子。

然后，就見鐘銘回過，對指了指角落的那套桌椅。

隋心走過去坐下，這才看到桌上擺放著留座的牌子。

——

鐘銘折回時，隋心問：“這里有什麼特別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服務生開始麻利的上菜，隋心看了一眼，全是快餐，就賣相來說這里沒有什麼特點。

撿起薯條嘗了一口，味道也很一般，不明白怎麼這個時間就客滿了，于是下意識看向鐘銘。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一手撐著頭，視線仿佛沒有從上移開過。

他這麼看了多久了……

隋心別開臉，又用余掃了一眼鐘銘，見他還在看自己，更尷尬了，連忙找了個話題：“對了，你來了這麼久，覺得怎麼樣，還喜歡這里麼？”

鐘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還可以，說不上喜歡。”

“那和北京比呢？”隋心拿起一副刀叉到鐘銘手里。

鐘銘接過刀叉，切下一塊牛放進隋心的盤子里：“當然是北京好。”

隋心邊吃邊含糊道：“嗯，也是，加拿大沒有可多，沒有來一桶，沒有豬韭菜餡餃子……”

鐘銘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要是想吃甜筒，這里有更純的。超市里也可以買到韭菜和餡。你喜歡吃泡面，這里也有出前一丁。”

“既然這里什麼都有，你怎麼還說北京好？莫非，是北京的姑娘比較好？”

話一說完，隋心故作鎮定的就別開臉，雙頰微熱。

鐘銘側首看，漉漉的頭發在白皙的面頰兩側，昏黃的燈籠罩在那張小臉上，顯得細致而。

沉寂片刻，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那要看和誰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