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角裏，這個角度從咖啡廳裏是看不到的，但是我卻能看到對麵玻璃窗裏的一舉一。

大功竟然和李明朗坐在一起？

這特麽的天化日的，特麽的別說聽他倆說話了，我連他們的表都看不清……

一直到見到了程一一，含沙影的指責我毫無時間觀念居然遲到了四十五分鍾，我都沒能從方才的震驚裏醒過來。

程一一見我半天沒反應，又了我兩次。

我才看向，聽到這樣一句：“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你每次做的策劃案我都不滿意？”

“為什麽？”

“因為你本不了解你的客戶。你不了解你的客戶，你怎麽能策劃出讓對方滿意的作品呢？婚禮和婚紗是一樣的，大多數人一輩子隻舉行一次，如果不是最合乎心意的，作為一個人，為什麽要屈就？”

我沉默著，程一一從手機裏翻出的個人微博給我看：“這是我的微博號，麻煩你回去好好看一遍，希你下回拿出的方案不要再讓我失了。”

我依然沉默著，頭一次沒有和槍舌戰。

程一一又換了四五婚紗，都不滿意，盡管婚紗店店員一直誇，是有史以來最的新娘子。

我沒搭碴兒，正忙著蹭網翻看程一一的微薄，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其實程一一的個人生活，和我的想象有著天淵之別。

我承認，我一直看程一一不順眼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擁有不愁吃穿的質，不用刀的華麗外皮，和無需更新換代的格和腦回路。的沒一個零件都趨於完，除了沒人緣和即將要嫁給大功以外，簡直就是我夢想中的樣板間。

但我也得承認，的微薄裏並沒有曬過那些我以為的奢侈品，幸福，人生悟，與那些突然賺了點小錢，就曬質和吊牌的人很不一樣。

當然，的錢來的也不突然，從小就見慣了人民幣。可能在我這種普通人眼裏，人民幣的價值在於數量和重量，而程一一，可能隻會在乎它們是否是連鈔吧？

離開婚紗店，程一一說要請我去一家會員製酒吧喝酒。

我說：“還是我帶你去另外一家吧，環境一般，但老板人特好，他會給每一個客人調一杯隻屬於你的酒，絕對符合你當下的心。”

程一一沒有異議。

我們去的酒吧，就是學長阮齊開的酒吧，我每次來都選這個點，因為沒有別的客人，我既可以免費喝酒，又能找到一種包場的就。

阮齊是我見過最哥們最仗義的男人，當初追求小米不功，還不計前嫌許給我們一生一世喝不完的酒，雖然小米說阮齊那隻是客套話，可是我每次來，他都熱歡迎。

尤其是最近幾天，每當我一想起莊勝宇的所作所為，就忍不住替小米到可惜，如果當初沒有拒絕阮齊，現在應該已經是酒吧老板娘了吧？

阮齊一照麵，就認出了程一一，還調侃了一句：“呦嗬，你倆大學時不是死掐嗎，怎麽現在跑我這兒一起買醉了？”

我告訴他，我這人一向市儈，程一一聘請我為策劃婚禮，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阮齊笑笑沒說話，走回吧臺邊為我們調酒。

程一一收回目，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喜歡你。”

我“噗”的一聲噴出了剛喝進裏的那口白水，程一一躲得快，沒有正中目標。

我抹了抹，對正往這邊看過來的阮齊擺了擺手，然後瞪向程一一。

“你有病吧？”

程一一很快道：“你連一個男人對你有意_

我的思路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難道這就是程一一避諱劉備，讓我當跑的原因？

“那……那件婚紗是不滿意呢，還是……”

“沒取走。”

“為什麽沒取走，據我所知，還沒有程一一買不起的服。”

劉備站起，將脖子上的皮尺拿下：“你是什麽人？”

“婚禮策劃師。”我追著他一路走出工作室，來到外間的會客廳，“你還沒說，為什麽不取走，是不是你失手了？”

劉備頓住腳，回頭瞪了我一眼，然後一手拿起遙控，指向大屏幕。

“就是這件。”

我扭頭去，瞬間失聲。

什麽蕾，長度足以從四樓墜到一樓的頭紗，鑽石，珍珠啊那些……統統沒有。

大屏幕上，隻有一件綢質地的銀白禮服，簡約大膽，服帖著假模特的每一寸線條，穿它的人但凡有一點贅，或是部不夠，部不夠翹，都會被放大現。

能駕馭它的人，必須是完的。

它或許不是一件人們觀念中最夢幻的那種西式婚紗，但它絕對是最適合程一一的那一件。

我說：“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程一一會拒絕它。人能找到最適合自己，最能凸顯自己優點的婚紗，就是天價也值得。”

聽到這話，劉備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不要，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劉備又按了一下遙控，關掉屏幕，說道：“在我的倉庫裏，有五分之一額婚紗沒有人取走，它們的主人都是有原因的。”

五分之一，為什麽……

劉備沒有回答我。

而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如果一件婚紗帶給一個人的，是最想忘掉最慘痛的那段回憶，那麽即使它再，再價值不菲，也不過是一塊布。

後來，劉備還告訴我，每個來工作室量尺寸的準新娘，在第一次見麵就會按照他的規矩報上預算，的幾千，多的上百萬。

而他，也因接的人多了，練就了隻憑十分鍾的聊天，就能判斷對方婚姻是否能長久的本事。

為了儲藏這些無人來取的婚紗，在距離工作是不遠的地方，他還盤下了一個倉庫。

算上程一一這件，一共是五十一件。

值得一提的是，當我離開工作室時，竟然已經有點欣賞劉備了。

後來一想，這大概是因為，劉備對每件婚紗都投放了濃烈的，並傾盡他的才華賦予它們生命，這和我隻想做獨家創意婚禮而非流水線工程的初衷，是殊途同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