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第3章

第3章

俞老太太的樓前搭著一座花山,層層疊疊的花盆里金黃雪白爭芳吐蕊,比花兒更艷的是俞家未嫁的小姐們。們穿著時興的寬袖衫,出雪白圓潤的胳膊,提著小巧的灑水壺在花山前灑水,間或掐下幾朵花兒,或是姐妹互帶,或是送給坐在圓桌邊幾位不住微笑的俞太太們。真可以用得上“初秋的晨曦中母慈孝天倫圖”做評語。

芳蕓細心數數,發現連在爹爹婚宴上吃了一杯酒就稱病離席的五太太都來了,俞家所有待字閨中的小姐們更是一個不曉得今天必有緣故,忙出笑上前挨個請安問好。

太太們將上上下下細細看過,都出親切的微笑。大太太的妹子做了芳蕓的繼母,待最是親熱,拉著的手說:“可是來了,老太太正念著呢。”拉著到紫藤花架下見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瞇著眼睛打量了芳蕓幾眼,微微點頭笑問:“說你水土不伏呢,這幾日可好些了?”

芳蕓輕聲應道:“吃了藥,好多了。”就屈膝給老太太請安,一舉一甚合規矩,就是大太太也挑不出有什麼病。

謹誠這幾日在老太太這邊,慣壞了的孩子離了母親哭鬧個不休,吵得老太太頭痛無比。老太太就覺得出了洋回來的孩子極是討厭。今天見芳蕓不只乖巧懂事,連中國規矩都懂得,卻是出乎意料之外,忙笑問:“你在洋人堆里長大,也用中國規矩?”

芳蕓笑道:“我爹特為登報請先生教我學規矩的。”說罷側著頭天真的看著大太太說:“大伯娘,我規矩學的好不好?”

大太太笑應道:“好。”手摟著芳蕓的背笑道:“聽說洋人家里都時興請家庭教師,是不是?”

這是要打聽如玉的底細了,芳蕓正在琢磨怎麼會回答好,就見聽差的來稟報:“霖爺和岳公子來了。”

老太太的笑容立刻親切了幾分,疊聲請。芳蕓還站在一邊發愣,大太太笑道:“霖兒是你二伯娘娘家的侄兒,你只管他霖哥哥,錯不了。”

其實芳蕓發愣走神是有原因的,看到幾位俞小姐臉上都出又是又是期盼的笑容,突然回想起從前家庭教師如玉撞到爹爹時臉上就是這樣含蓄矜持的表。來這位霖爺是個惹不得的香餑餑,大太太才這樣吩咐吧,芳蕓忙低低應了一聲。

爺和岳公子被小姐們圍住問長問短,芳蕓眼前出現的都是如玉在爹爹面前的溫婉模樣,不覺上寒倒豎,就看這兩位翩翩公子不順眼起來,恨不能馬上就走。

誰知不想招惹麻煩,麻煩卻來找

爺一聽說俞家有一位小姐初回國,就嚷道:“敏之兄,你猜猜我哪一位表妹是從利堅回來的?”

岳公子朗聲笑道:“我會相面,只要我看一眼就曉得了。”他盯著鄰一位俞小姐的眼睛,笑嘻嘻湊近了嗅一口,道:“沒有黃油味,你不是。”

那位俞小姐漲紅了臉到姐妹后。小姐們都哄笑起來,你推我我推你,就把芳蕓推了出來。芳蕓又又惱都不敢抬頭,生怕一抬頭就會不由自主狠狠的瞪那位輕薄的岳公子。

誰知岳公子不識趣,居然用英語問:“你在國住在哪里?”

“舊金山。”芳蕓低聲用中國話回答。明知在座的沒有幾個會英文,他偏用英文問話,若是用英語回答,倒好像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一樣。若是不用英文回答,又顯得英文程度不好。不論怎麼說話,不是讓人有綺思,就是讓人起誤會,這個姓岳的存心為難初見面的陌生人,真不是個好東西。芳蕓低著頭走到人后再不肯說話。

岳公子聳聳肩,換回中國話說:“年輕的士,你太害了,一點也不像在利堅生活過。”

幾位俞小姐聽出岳公子話里的嘲弄之意,都吃吃的笑起來。芳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后悔自己不該瞪他,心里惱的要死,索轉過背去數紫藤架上的枯葉。

岳公子在芳蕓這里算是了壁,只好掉過頭去尋霖爺講話,不知怎麼就提起他從小跟著叔父在國做生意的事。他把遇到的奇聞趣事和風土人說的娓娓聽,小姐們平日里最多不過到公園走走,再去百貨公司買幾塊料,哪里聽說過這個。人人都覺得極新鮮,個個驚嘆,不知不覺就把他們兩個圍在中間,吱吱喳喳的問長問短。

岳公子說的那些芳蕓大多都曉得,聽了幾句甚覺無趣。不肯圍上去讓這個壞胚得意,又不想在長輩面前顯得離群,借著洗手走到后樓水池洗手。水池邊兩個洗菜的老媽子連忙讓。芳蕓就蹲下來一邊慢吞吞洗手,一邊笑道:“今兒真熱鬧。”

一個老媽子笑道:“可不是,霖爺一來看二太太,老太太這里就熱鬧極了。”

另一個老媽子對使了個眼,那個老媽子遂閉口不談。芳蕓在心里暗笑,這位霖爺必是佳婿,八幾位太太都看中了。出手帕手,順著后墻走了幾步正好看見大門一角,正尋思著是不是溜回家去,卻見如玉亭亭玉立走進來。

如主的長卷發整整齊齊用手帕束在腦后,穿著一件淺藍塔夫綢的短袖長連,想是怕的太多不合中國風俗,又加穿了一件國最新式樣的風。這一打扮就是在國也是極登的。款款走來,不只聽差們都像見了鬼似的盯著瞧,連見多識廣的霖爺和岳公子都發了一會呆。

岳公子到底是真在利堅呆過幾年,如玉經過他邊贊的吹了一聲口哨,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位士。”

如玉微微一笑,道:“先生認錯人了,我上個月還在舊金山。”

“不不不,不是上個月,是兩年前。”岳公子突然驚喜的起來:“我們是真的見過的。你是玲瓏夫人的兒對不對?”

如玉的臉上微微一,怨恨的表轉瞬即逝。看來玲瓏夫人是的短,芳蕓不由大樂,想走近了瞧熱鬧,又見幾位俞夫人臉上皆有惱意,曉得此時過去不妥,就立了腳站在花山子這邊,假裝對一朵極大的花有興趣。

一時庭院里安靜得能聽到風聲。

“玲瓏夫人是誰?”大太太突然開口問岳公子。

岳公子笑嘻嘻的道:“是我叔父一位國朋友的中國太太,生得十分麗又待人和氣,所以大家都喊玲瓏夫人。我曾在玲瓏夫人家見過這位麗的夫人。”

是我們三老爺的如夫人。”大太太居高臨下看了一眼如玉,微笑道:“,這里沒有你坐的地方,請了老太太安就請回吧。”

如玉微笑道:“我是來找我們家謹誠的。他年紀小,在老太太這里一定鬧的老人家睡不好,還是讓我把他帶回去吧。”

這個如玉聽說是教過芳蕓規矩的,芳蕓禮節上沒有出過半點錯,來了這一會腰桿的筆直,分明是不肯低頭伏小。大太太曉得老太太最不喜歡沒規矩的人,不得在老太太面前討不到好。這個人是自尋死路。大太太又替自己妹子喜歡,笑的越發和氣。

老太太早惱了,等了一會不見有人出頭,只得笑瞇瞇道:“我老了眼花了,都認不得這個怪俊的大姑娘是誰家的。好孩子,走近些讓我看看。”

二太太掃了一眼還在失神的霖爺,笑道:“是三弟家那個從前教芳蕓學規矩的家庭教師,后來不知怎麼給三弟收了房做妾的。就是生了謹誠的那個姨娘。”

爺好像在岸上晾了一天的魚兒水池,慢吞吞的找了個石凳坐下。岳公子站在霖邊,眼睛不老實的到看,一會兒看看笑嘻嘻的老太太,一會兒看看孤零零站在老太太前的如玉,一會兒又看看花山那一頭賞花的芳蕓,一副俞家事不關己的樣子。芳蕓遠遠看見,覺得他的笑容格外可惡。

老太太怎麼也等不到姨娘磕頭,當著晚輩丟了大面子,笑容不免有些發僵,借著二太太的話應道:“把謹誠喊來罷,也他見見表哥。”

謹誠被老媽子抱到門廳,就掙了老媽子奔到母見懷里大哭。如玉抱兒子,一言不發朝外面走,從頭到尾就沒有把俞家的太太們放在眼里。

老太太氣得渾發抖,指著如玉的背影道:“……把自己當什麼了?”

大太太冷笑著不說話,二太太走到老太太后替肩,陪笑道:“一個姨太太罷了,老太太何必跟一般見識,不好,等三弟回來打發了就是了。”

老太太微微點頭。大太太和二太太相視一笑,都尋些閑話來說,幾個知機的小姐也都湊在一起說笑,越發顯得如玉剛才鬧過的那一場無足輕重。

芳蕓走又不好走留又不好留的,坐在花山邊的矮凳上有些無奈。四太太走過來,對招手笑道:“芳蕓,四嬸要去廚房看中飯,你陪我走走吧。”

芳蕓激無比,忙上前扶著四太太的胳膊,四太太拍拍的手,帶著一直向前,慢慢從另一邊繞到樓后去。

如玉抱著謹誠回到櫻桃街十二號,回三樓拿下來一個大號的手提袋,拉著兒子的手直奔大門。在客廳里揩灰的老媽子大驚,提著抹布過來攔:“姨到哪里去?”

如玉微笑道:“我帶大爺出門逛逛做幾件服,廚房不用備我們的中飯。”用力把老媽子推開,抱著謹誠走的飛快。門房里聽差看見不對追到街口,眼睜睜的看著們母子坐上一輛黃包車揚長而去,只有回去跟老太太報信。

老太太問得如玉只帶著一個輕飄飄的手提袋出門,無所謂的說:“現在不比從前不許人出門,老三兩口子不在家,我這個老太太也不好管他們家的事,等他們回來再說罷。”

誰知如玉到晚上也沒有回來,丟了不值什麼,謹誠卻是丟不得的。老太太怕在三兒子面前不好待,只得派人去尋,尋了兩天都尋不到。俞家上下猜如玉是帶著兒子跑了,大戶人家逃走個把姨太太的事也常有,兒子丟了卻不好不說一聲。老太太只得人給在南京渡月的三老爺發電報。

俞憶白接到電報二話不說帶著新太太回上海。

芳蕓早晨從老太太那邊請安回來,才走到門廳就看見爹爹急沖沖奔上三樓的背影。新任三太太穿著喜氣洋洋的大紅吉服茫茫然站在客廳當中,眼中現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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