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兒，真的，劉老師，我們用心養大的兒啊，怎麽就變這種人……”孫士又哭了起來。

*哈？？？*

“真的都是為了好，就是那麽不可理喻……”

*是認真的？*

“把家裏的親戚都得罪了個遍，還要我們來收拾爛攤子，爸爸氣得要和斷絕關係……”

*WTF？真的是認真的？*

孫士的哀慟，發自肺腑，是真覺得自己多年的教育落了空，這份緒是很有染力的，一個母親覺得自己的母所托非人時，那巨大的絕足以淹沒一切——但說一句，沈欽就發一句想，這簡直就像是一場雙口相聲——

劉瑕隻能咬住臉頰側來維持表，點點頭，“我明白了，孫士……那麽，婚禮取消了嗎。”

“人都沒出現，還怎麽繼續辦下去，這次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搞得我們在對方家裏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還有小姑一家也是，左右為難，男孩子爸爸是妹夫的朋友，又是飛狗跳，縣裏人都看夠了笑話……”

絮絮叨叨，把近況的來龍去脈代了一遍，時間已經過去五十分鍾，孫士噓了一口氣，結束敘述，看來已經獲得一定程度上的滿足，主說，“我一會還有點事，今天先到這裏吧，劉老師，下周我再和你約時間。”

“好的，”劉瑕說，“周日以前和接待聯係就可以了，孫士……”

遲疑了一下，終究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好好通，如果可以的話，到北京和兒一起生活一段時間，試著融大城市的生活，好嗎？”

孫士回給一個友善的笑，這笑容是親熱的——雖然付了錢，但在這過去的一小時裏，畢竟還是接收到了劉瑕的關心和善意，但同時，這笑容也是敷衍的，無數微表征兆表明，這是個注定被放棄的提議。

“我會考慮的，謝謝你，劉老師，下周再見。”

伴隨輕微卡頓，視頻窗口黑了下來，隨後自關閉，劉瑕輕噓了一口氣，舉起手額頭，休息了十幾秒，這才武裝好自己，抬起頭步下一場戰役。

而沈欽則早已經蓄勢待發，荷槍實彈地等待著了。

*？？？？*

當然，首先轟炸來的就是一長串問號，劉瑕幾乎能想象到他在電腦那頭困的表，的角忍不住微微上翹，好吧，考慮到沈欽從小出國，這些年來回國次數應該也是屈指可數，這對他來說應該算得上文化衝擊了。

*這真的是不該發生的事。*盡本分發出指責，*你在妨礙我的工作，沈先生，下次發生這樣的事時，我隻能對諮詢人說明原因，你會讓我損失掉一個諮詢人。*

*噢，沒關係，我可以把的時段錢補給你。*沈公子的回答一如既往，很快，很欠揍。*我沒有聽錯吧？剛才那個人，真的就因為兒不肯回家結婚崩潰那個樣子？*

從倫理來說，和任何人談論諮詢者的私人問題都是大錯特錯，但劉瑕發現，拒絕和沈公子談論此事似乎也有些太假正經的嫌疑。

*無疑，這是一種你在自己的房間裏無法理解的社會現象，沈先生。*最終不冷不熱地回答。*另外，我希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這和金錢無關。*

沈欽又發了同一張含淚皮卡丘過來，劉瑕忍不住從間悶笑兩聲，但幸好及時止住——幾乎可以肯定，沈欽是看得到的表的。

*這種……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控製？還好啦，我不陌生。*他的回答依然很快，語氣有淡淡的嘲諷。*‘為了小孩好’……所有中國式家長的借口，但我真的不明白……*

他的困之幾乎能突破屏幕，*28歲沒結婚有那麽可怕嗎？啊？？？真的有那麽可怕？？*

劉瑕還沒來得及回答，沈欽的疑問又來了，*而且你是怎麽給做諮詢的？就一直忍著不告訴這種想法簡直荒謬得可笑？我看兒才是那個需要來做心理諮詢的人吧，靠，我簡直都佩服了。*

*其實我也的確很佩服，大部分這種家庭養出的孩都會有一定的和依賴、低自尊傾向……*劉瑕按下了Enter鍵才有輕微的後悔——還是說得多了，距離‘不談論諮詢案子’這條線越來越遠，*但你不能簡單地用荒謬來定義孫士的認知。*

沈欽又發來一大堆問號，當然還有好幾個求知若的生表——以他對國社會文化的陌生來說，沈欽對國流行表包的掌握倒是練得讓人哭笑不得。

劉瑕角，有些騎虎難下的覺。

*我猜你已經找到了孫士的真實住址，當然，如果連兒現在的地址，甚至是們兩人的生平履曆都已經被你挖掘出來了，我也不會吃驚……*說，有些暗諷，但沈欽並不介意，而是發來兩個大大的笑臉。*那麽你應該能發現，住在陸城市下屬的一座小縣城裏，幾乎從未離開過縣城長期生活，如果你了解在這樣的小城裏生活的覺，你就不會覺得孫士是在自我折磨。不論是‘人到年紀就該結婚’，還是‘活在別人的目裏’這兩點，都是小城市的基本生活常識，這就像是……*

打字的速度慢了下來，尋找合適的字詞，*這就像是100年前，沒有人懷疑‘父母之命、妁之言’一樣，到了年紀就回鄉親，這種做法在中國土地上曾流行過數千年，所以你很難說這種小範圍的普遍認知是一種自發的群思維病態，這樣的衝突在一百年前普遍存在，當時做出反抗的是工業文明的沐浴者，你悉的民國名人幾乎都有類似的經曆，而如果你把安排好婚禮，回家結婚這件事放到一邊，隻看在到刺激以前他們的做法，就會發現孫士和的配偶、親友隻是在重複著百年前的觀念衝突而已，整個社會風俗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他們很難做出調整……這是從住所穩定、文化流緩慢的農業文明到人員變遷、信息傳遞快速的工業文明的代際轉換留下的餘痕。*

沈欽保持沉默，沒有馬上回答，這讓劉瑕揚了揚眉，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抱歉，我有點太掉書袋了，其實簡單地說——*

這段對話還沒發上屏，沈欽的回答就跳了上來。

*=_=，我還不至於不能理解，謝謝，我大學在MIT念的。*這句話還附了個熊熊怒火的表。

劉瑕揚揚眉，MIT很了不起嗎？

*那隻能說明你擅長理工科吧。*說，又指出，*再說，你回話的速度明顯比平時慢，我隻能推定你在理解時有困難。*

*我不是理解有困難，我是……*沈欽又斷了幾秒鍾才繼續，*好吧，這是個很新鮮的觀點，至對我來說，以前從沒想過從這角度來看……這也印證了我的看法，你確實是本市最好的諮詢師。*

說實話，劉瑕並不能肯定自己算是一個好諮詢師，更遑論本市最佳，也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值得上這種規格的稱讚，除非是……

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屏幕，沒有馬上敲出回複，不過，沈欽也沒讓談話變冷。

*OK，你說服我了，孫士的表現可能並不是那麽荒謬，有足夠的理由來認為28歲不結婚是傷風敗俗，但除了建議到大城市生活一段時間以外，你不能做點別的什麽？*

*比如說？*

*我不知道，比如說告訴兒沒有神經病，隻是在為自己爭取正當權益，你覺得這是不是個不錯的開始？*

有意思……這好像是他們所有的談話中，沈公子最為認真嚴肅的一次。

劉瑕回想沈董事長的表，心不在焉地思考著沈公子的父子關係，還有老先生那為拒絕的委托，有種自己正步步深泥潭的覺，但……手指仿佛不自己控製，依然敲出了導的問題。

*你覺得這對兒不公平，是嗎？*★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這當然不公平！！！*

沈欽發了個好幾個歎號過來，隨後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的語氣一下又變得過分冷漠，就事論事。*這種衝突中，完全是無辜的一方，但所有的後果都要來承，你覺得孫太太剛才的表現就算是傷心淒慘了嗎？要不要看看兒現在的狀態？*

不得不承認，沈欽收集信息的能力令人歎為觀止，劉瑕高高地挑起眉，*我沒有否認到的傷害，肯定也需要幫助，但憾的是，並不是我的諮詢人，也不能為我的諮詢人……站在孫士的立場來考慮，在沒有離生活環境的況下，我無法為洗腦式地灌輸一種新理念，朋友、親人，社工人員都可以這麽做，但這不是諮詢師的職責，我也不能這麽做，這是利用職務優勢的神自由。*

思忖片刻，斟酌著用詞，*隻有當意識到自己的觀念已經落後於時代，有了改變的力，卻又難以前行時，我才能提供幫助……這是心理諮詢領域的重要倫理，諮詢者有力，我們才能提供幫助，這種自救的力，是改變一切的契機，就像是孫士的兒，是更無辜的害者……*

刻意留下省略號，觀察著沈欽的反應。

*Shitthingshappeneveryday。*沈欽回了一句英文，這讓再度揚眉：嗯，解釋得通，他太早出國，也許現在英文對他更像是第一語言，當他真正流自我時，他會本能地選擇英文。

*是的，壞事每天都在發生，沒有做錯任何事就遭到了傷害，這很屎，但依然需要振作起來，挽回傷害，展開自救。*

劉瑕還想打上一句：承認需要幫助並不丟臉，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保留一點餘地——沈均廷老先生給留下的印象很深，如果沈欽和他祖父一樣敏銳的話……

*你說得很對，劉小姐，但我有種覺，你好像正在借題發揮。*

劉瑕閉了閉眼，靠。

*如果你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的話，沈先生，直接以攻代守，不如我們再來討論討論另一個也很急切的問題，你覺得怎麽樣？看起來好像這也是時機了。

你一直在監視我，沈先生，我想這一點目前已經是心照不宣，我的電腦，手機，還有什麽，我家裏的電視？你讓我很沒安全，沈先生，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在浴室也加裝了攝像頭……你有病重到這個地步嗎，沈先生？*

*沈先生？*

*沈先生？*

*……如果你再不回答我，我就隻能視為默認了，沈先生。*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沒監視你的公寓啦。*

在劉瑕繼續往下打字之前，沈欽猛然跳出這麽一句話，揚起眉，往後靠上頭枕，轉了轉椅子，思考著話中的真或假。——這一般是最擅長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