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10.第十章

“倘若我兄長真如外界所傳有治世之才,也該先薦與大郎。”皇后就似不知夏侯沛在後的小作那般,淡定如常,說起話來,亦是不溫不火,不不慢,卻無端使人覺得備迫,那是來自十六年世家的教養底蘊與爲皇后的威儀。

夏侯沛笑過一陣就不笑了,從皇后後探出腦袋,天真無邪地看著魏貴人,以圖找到更多的有趣之。漫漫冬日,不好外出,實在無聊得,好不容易來了個好笑的人,是一定要看仔細的。

那在夏侯沛眼中好笑的人,卻委實不是個易與的。

魏貴人了拒,也不氣餒,很細緻地道:“大郎是要持國的人,要學的多,近日邊陲不安定,聖人一面著惱,一面也想趁此使大郎歷練歷練。他日日忙得腳不沾地,我怎好再去擾他?且大郎那宮裡,各員皆是配備齊全的,若讓崔郎去?要崔郎何立足?想到這種種,纔敢起爲三郎延崔郎爲師的念想。”

魏貴人低眉順眼的,分明是好好在說話,無人迫卻將語氣放得極是小心與恭順,彷彿稍不留神就會苦一般。

夏侯沛看著看著就覺得很沒意思,這殿中也沒個男子,誰會喜歡這做派?這位夫人真是將演戲做生命了。想的多,再稍一延便想到“原來阿爹喜歡這個樣兒的”。輕輕地喚了聲:“阿孃。”

皇后低頭看,那冷靜的眼眸,卻讓夏侯沛心頭一暖,努力將眼睛睜大,顯得十分的天真爛漫:“原來阿兄的師傅也是有定數的麼?”

皇后眼中便有了些笑意:“傳道授業解,學無止境,師,又怎有定數呢?”

夏侯沛便很高興道:“那不與阿舅做,直讓他教授阿兄就好啦。”

反正崔玄那心,也不喜爲朝廷拘束,至於教授,拿著書本一對一地講,是教,隨意說兩三句人生悟來聽,也是教,師傅是要傳道還是要授業,學生聽著便是。

“重華說的是。”皇后眼中笑意更深,擡頭,與魏貴人道:“阿魏先去問過聖人罷,有沒有做不打,爲東宮效力即是強於一切了。”

夏侯沛就是要兌人,哪兒能讓魏貴人有還的餘地,十分順溜地了一句:“先斬後奏阿爹要生氣的。”

一句話讓魏貴人悉心準備的所有說辭都沒了用武之地。能說瞞著夏侯庚麼?不行。若是與夏侯庚說了,夏侯庚肯將如此一個經天緯地之才大材小用地去教一個皇子麼?自是不能的,大郎與三郎間選一個,必得是大郎。魏貴人不糊塗,明白在聖人心中什麼是最要的,縱使從前不明白,經過那一場中宮之爭,也明白了。

魏貴人真是,進退維谷。去說,好好的人給了大郎,的兒子與大郎差距就更遠了,不說,怎麼把崔玄弄來做兒子的老師?經夏侯沛那一挑明,先斬後奏已是不行的了。

原本魏貴人心中最恨之人乃是皇后,這下,這位礙事的十二殿下已快要與皇后平起平坐了。

礙事的十二殿下說完話便撲到皇后懷裡去躲著,如一個的孩一般擔心自己說錯了話遭大人喝斥,更將方纔說的話襯得是真“言無忌”。

魏貴人再怎麼樣,都不好跟個孩子計較,更不會以爲那麼小的孩子就有健全的心智能刻意來壞事了,定是湊巧而已。強忍下惱怒,面上顯出無助與委屈,低聲道:“如此,也對,總不好繞過聖人的。只是邊陲不穩,聖人正忙著,不好這時候去打擾,得再看一陣兒了。”

皇后點點頭:“本就是你提出來的,便由你看著辦。”

接下去便再無話說,魏貴人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皇后也沒想起的意思,只令一宮婢代勞。魏貴人便委委屈屈地走了。

魏貴人一走,皇后便將夏侯沛從懷裡揪出來,放一邊。

夏侯沛坐坐好,仰仰腦袋,著皇后。

“適才那些話,誰人教你的?”

“無人教兒,兒自己想的。阿孃不喜歡那位夫人嘛,兒幫阿孃趕走!”

用語言兌人家,也算得上趕了。有些小聰明。皇后彎了彎脣,嚴肅道:“誰說我不喜歡的?”

啊?難道是喜歡的?夏侯沛目瞪口呆,小微張著,滿是驚訝。就像滿以爲做了好事兒來要表揚的孩子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又有點垂頭喪氣。

看這小人兒耷拉下來的眼角,皇后嘆息著的頭髮,溫聲道:“我是怎麼教你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周邊人的喜惡不該作爲評定一人一事的依憑。”掌下的髮的,皇后心不已,卻仍是著心腸,嚴肅道,“尤其是你,你是皇子,更該有自己的判斷。”

這是在教育了。夏侯沛不敢再嬉皮笑臉的,忙坐正子,恭敬地道:“是,兒謹遵教誨。”阿孃說得對,是皇子,縱然對大位沒念想,將來也是要開府第,擇幕僚的,必得有識人之明。判定一人是否有德,是否有才,看一人的相貌遠遠不夠,乃至聽人對他的評價也只是一個依據而已,究竟如何,還得自己去分辨。尤其是,更要小心,不能留面善心惡的人在邊。

夏侯沛知道皇后是爲好,小臉上沒有半分不服氣,懂事明理得讓人心疼。

皇后和緩了,正要再說些和的話安,便聽得夏侯沛低聲嘟噥:“可是那位夫人怪模怪樣的,阿孃不喜歡的人,重華也不喜歡嘛。”

皇后一聽,莞爾。

到了夜晚,阿鄭抱著夏侯沛睡。殿中讓爐火煨得暖融融的,並不怕著涼。

夏侯沛睡著了,阿鄭正要退出去,便見皇后走了來。忙讓到一邊,低了聲兒喚道:“殿下。”

皇后點點頭,坐到夏侯沛的旁,見臉蛋紅撲撲的,睡得正甜,替掩了掩被角,便出去了。

行至殿外廊下,阿祁猶豫著道:“十二郎今日所爲,真是解氣,那位夫人,也著實煩人了些。”委婉地替十二郎說一說

皇后道:“你覺得,我對太嚴厲了?”

“十二郎畢竟還小,親近殿下,自然就幫著殿下,哪兒想得到許多呢?”

皇后姿筆直,看了眼月,月虧如鉤,緩緩地道:“慧心朗識,發於髫辮。你看小不懂事,其實已在悉這世間萬事萬了。正因如此,更要讓知道,小聰明是不可取的。今日是魏貴人,說回去就說回去了,倘若來日是聖人,可也能這般當面就擋回去?該讓明白道理。”

阿祁臉一白,忙道:“婢子不及殿下想得遠。”小孩正是定的時候,做了什麼,你誇便會記在心裡,下回也這麼做,你罵了便心有餘悸,下回不敢了,可長久如此,難免就怯懦。最好的便是與分說明白。

阿祁心裡仍有疑慮,殿下如此與十二郎分說,十二郎當真聽得明白?皇后卻沒有這方面的憂慮,夏侯沛是教的,的悟與能耐沒人比更清楚。

皇后徑直往前走去,與阿祁說道:“重華與別個不同,要過得好,就得比旁人努力。我會爲留意,你們,也留心看著。”

阿祁鄭重地答應了。

一片烏雲經過,遮住了那一彎殘月,連那一點亮都沒給人間留下。彷彿在預兆著前路灰暗艱難,饒是如此,想到白日重華將魏貴人噎得說不出話的場景,皇后仍是覺得好笑又暖心。

兩三歲的孩子最喜歡親近對好的人,最害怕的應是對嚴厲的人。如此,十二郎該避著皇后纔是。可是不,十二郎最喜歡的就是皇后殿下,一日不見,都不。有時皇后忙,顧不上十二郎也是有的,十二郎也不哭鬧,只自己挨著宮室去尋,直尋見皇后爲止。

宮人們嘖嘖稱奇。

清晨起榻,穿戴好了,夏侯沛站在廊下,天兒還冷得很,清晨的空氣清新又寒涼,臉上涼颼颼的,呼出的氣兒瞬息間便化作了朦朦的白霧。

阿鄭拿了頂帽子來罩頭上戴好,夏侯沛擡手帽子與皮的邊緣,問:“阿孃呢?”

“殿下用早膳呢,十二郎的早膳也好了,可要端上來?”

“要。”

照舊是米糊糊,夏侯沛擎著一柄長勺子,專心致志地用膳。

吃完了,夏侯沛道:“我何時能吃?”磨磨牙,牙齒都長齊了,該給吃了吧?

阿鄭笑:“每日都有與十二郎,十二郎莫不是忘了?”

那是末,沒滋沒味的,夏侯沛是想吃庖丁煮好的,放了各式調料的珍饈佳餚。

“不是那個。”夏侯沛嘀咕道。

阿鄭仍是那不溫不火的樣子:“十二郎去問殿下,聽聽殿下怎麼說的。”

跟著皇后的人,都有皇后的一些特,譬如說不顯山不水,譬如說看著心平氣和,可真要在手上討到好兒,可難得很。

真是……怎麼看怎麼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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