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刀》第五章 男子漢小頭
驚聲哀呼聲不絕於耳,天興府的橫頭夏姬在衆人注視中倒了下去,雙眼上翻,脣發黑,口吐白沫,已無氣息。
陸離最終還是得手。昨夜調好的古井貢早已被他倒掉,他知道若是端著酒壺去倒酒不僅容易暴還有可能害了其他人命。他想了一計,將鬼獻菇的塗在自己左手食指與中指,待其幹後再塗一遍,如此五次,讓乾涸後凝出的末黏在手指,若不細看本無法發現。第一次倒的半杯酒並無毒害,因此喝下後只是有些醉人,第二杯倒得滿溢,他的兩指住杯壁高出一小部分,黏在兩指的鬼獻菇末浸了酒水便融酒中,因氣氛過於歡騰,右隨從並沒有發現這些細節,夏姬端著“鬼酒”一飲而盡。
夏姬死了!
此事一出,花婉榕立刻被封了樓,在場的所有人被扔進夏府牢房。
夏南聞此消息怒髮衝冠,當即騎上絕影從應天府趕來,連行一天一夜趕到福州府,在夏府後院小堂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時,夏姬已全發黑,完全沒有了以前的俊秀。
他抱著夏姬的,材壯碩的六尺大漢哭得響天震地,連鬍鬚都在抖,明明有左右隨從保護,怎麼還會變這樣?他輕輕放下夏姬的,蓋上竹簾,顧不得形象起怒吼:“夏熾暮!”
右隨從出列單膝跪地:“鄙人在。”
“這是怎麼回事!”
右隨從不敢擡頭。他知道自己犯了大罪,每月萬兩白銀,卻仍舊沒有保護好夏姬。“前幾日公子在花婉榕飲酒,忽然中毒亡。”
夏南如野般咆哮:“我知道是中毒亡,我問的是誰幹的!”聲音之響,怕是整個福州府的人都能聽到。
“我,我並不知道曉。”
夏南火氣更盛:“虧你還是一品高手,我看是一品飯桶還差不多!你就下去陪我兒子吧。”
夏熾暮剛擡頭,卻見到夏南的戰虎大砍刀卷著疾風已至眼前,下一秒濺廳堂。
夏南的火氣並未因夏熾暮的死而消減半分,右隨從了懲戒,下一個便是左隨從。他往一旁瞥了一眼,冰冷眼神已令左隨從夏未央抖不已。
“自己手還是我來。”
夏未央巍巍地走到堂中央,“噗通”跪倒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眼淚混著鼻涕在下旋轉,“未央自小無親無故,是夏老爺收留了我,待我如親人,而我卻沒能保護好爺,我真是該死。”
“廢話真多。”戰虎大砍刀再次起落,兩顆人頭滾出門外。
夏南的聲音低了下來。“管家。”
管家忙應道:“老爺我在。”管家明白,並不是因爲夏南平復了心才放低聲音,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所以他不敢放鬆,怕微毫的鬆懈而火上澆油。
“花婉榕的人關在哪裡,帶我去。”
“老爺跟我來。”
夏南抓著戰虎大砍刀跟在管家後,踩在地上的每一腳都震起了嵌在地磚隙中的塵土。
夏熾暮能被胡惟庸看中,本事必定了得。而實際上,他幾乎要突破一品,略勝夏熾暮一籌,加之夏熾暮剛纔被恐懼控制了,沒
能及時做出反應,才被夏南一刀砍下腦袋。
夏府的監獄天鎖牢落在夏府宅院西面,佔一畝田地,有近百牢房,一般用來關押那些不順從夏府的衙或者江湖中人。看守監獄的五十名獄卒均是三品武者,除夏熾暮外的四名一品護院高手在暗監視著天鎖牢。
尋常百姓若是惹了夏家,一般不會被扔進這裡,而是就地斬頭。
倘使進了這裡,若是一個月不向夏家投降示好,也會被殺。
數十年來,這裡不知枉死了多堅毅之士,那些不畏強權不向夏家磕頭的漢的鮮灑滿了整座監獄。
當天在花婉榕的所有人便被關押在此。暗無天日的牢房散發著陣陣惡臭,偶爾出現的老鼠個頭都比一般的大上一倍,雙眼紅牙齒尖銳,不時嚇得年輕姑娘們一陣尖。
紅妝與陸離關在一間牢房。牢房除了幾草桔再無其他,牆上有無數的抓痕胡謅刻,講述著曾被關押在此的無辜人的悲慘經歷。四周漆黑,手只可模糊地見到五指。紅妝抱著陸離,一遍一遍地著他的腦袋,輕輕問道:“弟弟,你怕嗎?”
陸離搖了搖頭:“不怕。”
紅妝嘆了口氣:“也不知是誰和夏姬有這樣大的仇恨,竟要下此毒手。”
陸離臉一紅說道:“也許是某個傾慕姐姐的人見不慣夏姬欺負你呢?”
紅妝笑了,屈指輕叩他的腦袋:“你個小不正經,說什麼傾慕呢!”隨機嘆了口氣,“我們這樣的人有誰會喜歡呢?若是真喜歡,他也許不會離去了吧。”
紅妝的母親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在人離去的第二個月,說完便病倒了,整日躺在牀上,手中攥著一枚雕著異的玉佩想念那個勾去魂魄的男人。著窗臺自言自語:“我自風塵來,他紅塵去。”只是不知道,贈予的玉佩上雕的異爲龍,有長壽之意,贈玉佩是想告訴“待我得勝歸來,與卿相伴到老”,可惜離開天興府後的第一個月,人便戰死在了沙場。
陸離聽這樣說,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他真想說“姐姐我娶你吧”,但是這麼浪漫的話怎麼可以在這渾濁惡劣的環境中出口。
有人在鐵柵欄嚎:“究竟是誰幹的,快些承認吧,不然我們都得死!”
“就算承認了我們也都得死吧,誰讓死的是夏姬啊。”
接著便是一陣接著一陣的哀嚎哭喊,譬如“我還沒過人,不想死啊”,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忽然大門打開,強烈的線使得陸離睜不開眼,只聽到厚重的腳步聲和地磚開裂的聲音。周圍忽然變得有些寒冷。
夏南掃了一眼抓著鐵柵欄的男,低聲問道:“是誰下的毒。”
無數雙眼睛向他,全場寂靜。他雖是天興府的掌控者,但很留在這裡,更別提臉了。他一般待在京城胡惟庸邊,一來保護胡惟庸的安全,二來方便兩人商量謀反之事。
雖然江湖中比夏南功夫高的仍有不,但政治方面沒人比他更有野心。
這點胡惟庸也清楚,若是他功奪得皇位,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下他的腦袋。這也正是夏
南的想法,他接近胡惟庸只是因爲他是丞相,兩人口 口聲聲說著齊心協力共謀大計,心裡卻各懷鬼胎,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過了不時間仍無人應答,夏南耐心耗盡,命人打開一、二號牢房,放出關在裡面的四個人。那四個人只是恰好路過天興府,在花婉榕飲酒罷了。
夏南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裡,視線直接從他們頭上越過,冷冷地問道:“是誰下的毒。”
四人面面相覷,無法回答。別說誰下的毒了,他們甚至不知道夏姬是誰,稀裡糊塗地見到一人死去,稀裡糊塗地被關在了這裡。
其中一人問道:“什麼誰?”
夏南眼珠下翻,盯著那人,猛地揚起戰虎大砍刀,“嗤”的一聲,大刀一口氣穿過四個人的脖子,四顆腦袋滾落下來,鮮濺在牆上,蓋住了原本的暗紅。
“把下一個牢房的人放出來。”
話雖如此,他手裡的刀卻已經蠢蠢。其實他明白這些人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毒,他只是爲了殺人罷了。殺這些人爲夏姬陪葬!
管家立刻看懂了他的意思,跪在地上懇求道:“老爺,殺不得,殺不得啊。”
夏南正氣頭上,見管家竟替他人求,憤怒的雙眼漲得更紅,一手將管家從地上拎起吼道:“殺不得?你告訴我爲什麼殺不得,我的兒子被這羣人害死了,我要他們全部陪葬!”
唾沫噴了管家一臉,他不敢抹去,雙手在前作揖抖地回答道:“花婉榕是整個南方最有名的煙花之地,不僅小爺常去,連三孤三公的子嗣都慕名而來,要是被他們知道您因私滅了花婉榕,怕會對您不利啊。”
夏南早已被怒火燒昏了腦袋,本聽不進他的話,只吼道:“廢話,我兒子死了,我要他們統統陪葬!”
兩人正爭執,卻聽到幽暗傳來稚的聲音。“夏姬是我毒死的。”
牢房再一次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循聲去。紅妝嚇白了臉,呆呆地著立在鐵柵欄前的陸離說不出話來。
“你要殺的話就殺我吧,跟其他人沒有關係,還請放了他們。”
夏南到的正源源不斷地往腦袋涌,似要頂破天靈蓋。握著戰虎大砍刀的手指“咯咯”作響,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有些發白。
陸離並不驚慌,即使知道大難臨頭依然從容不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若是連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枉爲男子漢。”
夏南的所有怒氣被瞬間點燃,從嚨炸而出的氣息整得牢房瑟瑟發抖。
“我讓你男子漢,老子殺了你!”
管家仍舊求饒“殺不得,老爺殺不得啊”,但夏南本聽不進去,他只好抱住夏南的大,但無疑蚍蜉撼樹。他被夏南拖行了四五丈,在陸離的牢房前停下。
“老子殺了你!”夏南咆哮著用戰虎大砍刀不斷地劈著牢房前的鐵柵欄,每一刀出去,濺起數不盡的火星。幸虧鐵柵欄是由堅無比的烏鐵製,不然,以夏南憤怒的力量,陸離即使站在鐵柵欄後也已經被劈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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