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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居于長安最高的西南角龍首原上，猶如天龍之首盤踞在長安西端，乃皇帝議政、理朝事的地方，亦稱“西宮”。

在它的東面，高祖皇帝建立了一座占地廣袤、亭臺樓閣、華秀麗的宮殿，用來安置他廣從各地收納而來的人，那就是被稱作“東宮”的長樂宮。

雖說高祖皇帝是在長樂宮駕崩的，但依禮制龍柩被安放在未央宮的前殿中，一概朝廷之事暫且挪移到前殿西側的偏殿上，由丞相蕭何協助太子劉盈進行理。

祭奠高祖的前殿由于先前呂后頒布的懿旨，如今除了早晚能讓其他嬪妃、王子和諸侯王進去祭拜之外，其余時間就只有呂后和太子劉盈能夠在守靈，其他人只能在前殿之外靜候。

呂姝坐在呂后所派鑾上，從驛館直接被送進了未央宮前殿。

靜夜剛至，偌大的大殿中燭影飄搖，從外面偶爾覷機而的寒風，讓人不由得從腳底產生寒意。

呂后一個人斜斜地側坐在龍柩前的臺階上，深黑的宮服逶迤墜地，與往日的端莊嚴厲相比，多了一份隨意和懶散。擺放著各式祭品的案臺，就放置在高祖皇帝的牌位之前，清香三炷從不曾間斷。

在臺階上準備了一壺溫酒，金盞兩杯，一只握在自己手中，而另外一只則孤零零地擺在自己的對面，似是對飲，卻更像獨醉。

呂姝在娘的陪同下，緩步走進前殿。夜涼如水，守靈的大殿有著說不出的詭，讓人背脊發冷，恐懼在心不斷地擴散。

娘抱著小劉苾一步一抖，眼睛不停地在四張，疑神疑鬼，總覺得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呂姝著自己高聳的腹部，走到呂后面前領著娘下跪行禮，“姝兒叩見娘娘。”娘連話都不敢說，直接抱著小王子低頭叩拜，甚至不敢抬頭看呂后半眼。

呂后側目掃了一眼，未料小劉苾竟突然哭了起來，嚇得娘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娃兒的哭聲在大殿上回。

呂后以手扶額，長眉蹙，臉越來越難看；呂姝知道平生最厭哭聲，連忙接過孩子細聲哄了幾句，卻無補于事。

“苾兒許是了，懇請娘娘讓娘帶他下去吧，不要讓他擾了您的安靜。”

呂后首微點，算是允了。娘連聲謝恩，抱起小王子轉就外退去，好像殿上有鬼似的。

寬敞的大殿上，終于又恢復了寧靜。

呂后慢慢地站起來，立在臺階上，自高而下地看了呂姝的肚子一眼，道：“幾個月啦？”

“回娘娘的話，快七個月了。”著肚子的呂姝臉上總帶著溫。

“這樣跪著可辛苦你了。”

“謝娘娘關心，姝兒不累。”雖然雙已經開始麻木，但不敢說出口。比誰都清楚，皇姑母有多討厭輕易就說苦道累的人。

“那就繼續跪著吧。”呂后對的回答頗為滿意。

“謝娘娘恩典。”

“他待你可好？”呂姝知道皇姑母問的是劉恒。

“夫君對姝兒關懷備至，寵有加。”說到這，忍不住又了一下腹部。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關懷備至，寵有加？”呂后一聲冷笑，“你可知道你丈夫今日和府上的婢在驛館地都干了些什麼事？！”

呂姝煞白了臉，小手攥住上的裳，連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呂后厲聲道：“本宮讓你將代王府上的消息給本宮隨時捎上，結果你都說些無關痛的事。劉恒究竟在做些什麼，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呂姝心中滿腹委屈，難以言狀，“姝兒確實已經按娘娘的吩咐，將夫君的一舉一都告訴了您。只是夫君向來崇尚黃老之道，常言無為而治，所以才……”

“罷了，罷了！”呂后甩手打斷了，不想再聽這些和放置在代國的眼線傳來的相同的話。不耐煩地道：“真不知道當年把你送過去是對還是錯！不過他沒有迎娶其他姬妾，府上只有你一個正妻，也算護足了我們呂家的面。”

呂后先后將兩個外甥分別婚配，賜給了劉邦的兩個兒子：呂姝嫁給了四王子代王劉恒，呂婠嫁給了六王子淮王劉友。本想著呂姝格弱，放在劉恒邊，自己就能輕易地掌控代國的一舉一。沒想到，劉恒就像塊棉花，打不進，不，讓無從下手。

難道說，他真的如傳聞一樣，就是個浪的逍遙公子？！

劉邦這麼多個兒子里面，只有他讓自己怎麼也猜不。

呂姝咬下，心還在為呂后剛剛說的話刺痛著，酸意在胃中翻騰，一時耐不住竟開始干嘔起來。呂后知道是無法為自己帶來更多的信息，也沒心思再跟多言，便讓退下，暫住在金華宮。

待呂姝退下以后，藏在暗的審食其悄悄地從布幔之后現，向呂后報告近日來各位王子和諸侯王的向。

“依你看來，劉恒是否可疑？”呂后問道。

審食其回道：“臣不敢斷言。今日臣在驛館與洨侯見面的事，只有邊那幾位親兵知道。代王忽然出現在那里，是有意還是無心，臣實在不敢說。”洨侯呂產是呂后的侄子，在王軍中的北軍任職。

“你遇到他的時候，邊就只有一個小婢？”呂后再一次詢問當時的況，不放過一點蛛馬跡。

“是的。”審食其回答道：“當時他和那個小婢正在躲在院落做那些茍且之事。微臣也打探過了，薄姬娘娘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抱恙，正在驛館靜養，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進宮。”

“劉恒的風流事就讓呂姝去煩惱吧！”呂后對外甥的糾紛一點興趣都沒有，唯一關心的只有這些王子的舉，“劉友呢？況如何？”

“回娘娘的話，一切盡在掌握當中。先前淮王在潁川私養兵三萬，幸虧有淮王妃通風報信，我們方能趁其羽翼未之時把他們全部殲滅。如今淮王手上無兵無人，即使有心也無力而為。”

呂后點頭稱贊：“這事你辦得很好！呂婠那孩子比姝兒有用多了！對付劉友，我們有的是時間。呂婠給我把人看好，不能讓他有任何機會。”

“諾！”審食其躬應令，轉而繼續道：“宮外的幾個王子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握當中，可宮里……”

說到這，呂后眼前不浮現出戚夫人那張絕的臉龐，多年的恨意在心中翻騰。

“我不會讓有任何機會的！”呂后切齒道：“等盈兒登基之后，我第一個對付的就是們母子！”

“先帝對戚夫人的寵世人皆知，屋及烏，三王子如意很早就被賜封趙王。幾年前，要不是商山四皓和眾位老臣出面表態力太子，阻止先帝廢長立，只怕戚夫人和支持的那些黨眾早就謀得逞了。”

每當想起戚夫人當時是如何日夜啼哭，在先帝面前哀求改立太子的事，呂后就氣得整個人在發抖，恨不得把親手撕碎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沒有先帝在背后撐腰，我看如何還能覆雨翻云！”

審食其提醒道：“先帝剛剛駕崩，我們立即手的話，恐怕對娘娘和新帝的名聲有損。”

呂后瞅向他，道：“你的意思是？”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對付一個無勇無謀、手無縛之力的人，還不容易？！趙王如意文武不備，無才無德，靠的只是先帝的偏心和寵。只要娘娘能穩住太子那無謂的惻之心，微臣自有辦法。”

呂后笑了，“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諾！”只要是對呂后好的，他審食其即便染雙手、碎骨也在所不惜。

殿外傳來太監常滿的聲音：“恭迎太子殿下！”

呂后輕道：“速速回去，一切依計而行！”

審食其點頭允諾，子一轉，再次將影沒在長長的布幔之后。

劉盈大步走進前殿，向母后行禮后，一雙眼睛向四打量，好似在尋找些什麼東西似的。

“太子深夜到此，究竟所為何事？”呂后的語氣冷靜而平淡，仿佛適才和審食其謀劃的那些雨腥風從未發生過一樣。

“兒臣聽聞代王妃連夜宮覲見母后，未幾卻抱病而出；似又聽聞大殿中有可疑人影出現，兒臣擔心母后，故前來探視。”

呂后對此不以為然，“本宮掛念姝兒，就提前宣了進宮，想早些見見和小侄孫兒而已，沒想到還是讓太勞了。本宮已經吩咐太醫前去金華宮診視，你就不用擔心。至于什麼可疑人影，本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這些酒……”劉盈指著地上的酒壺和酒杯問道。

呂后神哀傷地道：“本宮想起當年在沛縣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在寒月之下與你父王對酌，便人準備了溫酒與金盞，以寄哀思罷了。”

劉盈愧疚地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呂后板起臉訓斥道：“本宮不知道是誰在太子面前嚼了什麼舌，但太子是即將登位的新君，難道這點判斷的能力都沒有嗎？”

面對母親嚴厲的教訓，劉盈連回話的勇氣都沒有。呂后看著這樣的兒子，心里更下定了決心！

竭盡所能，不管作出多犧牲，必須幫兒子將大漢的江山牢牢地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