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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漪房昏昏沉沉地度過了整場婚禮儀式的過程，跟小張嫣一樣，像個傀儡一樣任由奉常和太監們的擺布。讓跪就跪，讓拜就拜，的心思全掛在了那個甚至沒有看自己一眼的代王劉恒的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想沖到他邊再踢一腳的沖，保持臉上的端容，陪伴張嫣完冊封為皇后的典禮，最后護送新皇后正式主長樂宮。

華燈初上，皇宮熱鬧非凡，訓練有素的宮人們魚貫般穿梭在昭殿外，酒佳肴為喜宴增添了熱鬧和歡樂。大殿之上觥籌錯，眾人酒足酣醉，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滿滿的笑意。

諸侯王和文武百紛紛向呂后和惠帝祝酒，祝賀皇帝新婚之喜。惠帝頗帶幾分尷尬，手上的金盞微抖，倒灑了半杯酒。呂后在旁舉杯相迎，歡喜地謝過眾人的言，為惠帝剛才的失儀輕輕地帶過。

幾位王子帶著家眷向太后和皇帝祝酒，連連為皇上添喜加樂，唯獨趙王劉如意捧杯不，臉上沒有半點喜。

左丞相蕭何問道：“趙王殿下何以捧杯不，整夜里滴酒不沾、佳肴不嘗，是為何故？”

劉如意神黯然，回道：“母妃陷囹圄，對太后出言不遜，被貶至永巷為奴。本王進宮以來，至今未曾見上一面。這本王如何能安佳肴酒？”

蕭何從白之時就開始追隨劉邦，一向只管朝政、不理后宮。呂后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當然非常清楚，而當年呂后和戚夫人之間的爭斗多麼的激烈，他也是有目共睹。事發展到今天，已經到了大家都莫能助的地步了。

“趙王殿下，聽老臣一句勸，長安并非殿下久留之地，此宴一過，您還是回到趙國去吧。”

劉如意微怒低斥：“你是本王棄母保命嗎？！”如此不仁不孝之事，他怎麼敢說得出來！

蕭何還沒回答，后就來一聲哂笑，“蕭丞相說了些什麼話，竟讓趙王殿下如此不悅？”

轉一看，正是辟侯審食其。秦浦一事之后，他現已晉升為郎中令了。

蕭何有禮地向他行了個禮，劉如意卻哼了一聲，別過臉去，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審食其也不在乎，臉上堆著笑意對他道：“眾位王子都已經上前祝酒去了，趙王殿下難道不一同上去共賀嗎？”

“呵呵……共賀？是該賀我們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娶了兒媳呢，還是嫁了孫？本王愚鈍，竟不知該先祝賀哪一樣才好！”劉如意冷笑一聲，放下金盞，隨即拂袖而去。

蕭何在后頭還想挽留：“趙王殿下……”

“無妨，無妨！”審食其云淡風輕地笑著，一手拉住蕭何，“今日乃我大漢大喜之日，我正想找蕭丞相大醉一番呢！”接著喚人取來幾樽酒，拉著蕭何到一旁把酒言歡，仿佛剛才的那段小曲本沒有發生過似的。

劉如意的影淹沒在華燈之中，幾乎沒有人發現……

相對于昭殿的熱鬧彩，長樂宮卻是另一番的安靜和祥和。竇漪房和陪嫁的宮人們為張嫣準備好晚餐，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到紅蓋頭之下讓用。新婚之夜用金秤掀起紅蓋頭是新郎的職責，在此之前紅的蓋頭既不可以掀更不可以掉。

平凡人家娶親禮數已然復雜，更何況是天子之家！

因為頭上戴了一頂沉重的金冠，張嫣纖細的脖子得很是難，小的子只能勉強撐直，保持住的平衡。婚宴上的人大魚大，而只能在這里隔著紅布由宮人喂食，吃的時候還要萬分小心，弄臟了皇后大婚的禮服可是殺頭的大罪！

喂的人戰戰兢兢，吃的人也畏手畏腳，一頓飯居然吃出了快兩個時辰！

直到玉兔偏西的時候，長樂宮外才傳來了一陣急促慌張的聲音，不一會兒，新郎惠帝便在太監們的攙扶下歪歪斜斜地步新房。

竇漪房趕領著陪嫁的宮向前相迎，細聲對惠帝的小太監錢諾抱怨道：“諾子，你是怎麼伺候的！皇上的新婚之夜，怎麼能讓陛下喝這個樣子！”回到新房還有一系列的習俗禮儀要辦，這大家如何是好。

錢諾委屈極了，苦著臉回道：“冤枉啊，竇姑姑，諾子我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敢不仔細伺候著呢？！剛開始的時候，群臣祝酒道賀，皇上也是淺酌而已，都是太后娘娘在擋的。后來不知怎的，趙王殿下突然拂袖離席，皇上本想上前挽留，卻被太后娘娘給攔了下來。接著，只要有人過來祝酒，皇上就肆無忌憚地喝了起來，我們誰都攔不住啊！”

他的話真意切，說得都是事實。皇帝高興豪飲，做奴才的誰敢阻攔，又不是七八個腦袋不怕砍。

“那竇姑姑，現在怎麼辦才好？”一個陪嫁的宮琴婳詢問道。

皇帝都醉這樣了，那新房的婚儀是辦還是不辦呢？

竇漪房撇了門前守著的宮人一眼，他們都是奉常底下辦事的人，站在這兒就是要確保所有婚俗禮儀全部按規矩完。為今之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竇漪房拉起袖子，指揮著長樂宮的太監撐著惠帝，像控木偶一樣和張嫣完最后的儀式。他們幾個手忙腳地拉著皇上的手拿起案上的金盞，與皇后合巹杯，胡地讓惠帝的到了金盞邊，就算是喝下了合巹酒。

錢諾才剛扶著惠帝的手將金盞放下，醉得不省人事的惠帝打了一個酒嗝，啪地一下，人就歪歪扭扭地摔到了床榻之上，嚇得瘦弱的錢諾差點跌倒在地。張嫣一驚，小子往前傾側，守了一個晚上的紅蓋頭終于自己跌了下來。

“哎呀！”錢諾天生膽子小，忍不住大出聲！

竇漪房趕捂住他的，扯著那幾個陪嫁的宮和太監圍一排，遮住門外那些宮人的視線，低聲代道：“別慌！琴婳，快把蓋頭撿起來給娘娘重新蓋上！諾子，把金秤握到皇上的手上，幫他掀蓋頭！”

大家應令行事，一個口令一個作，迅速地按竇漪房的吩咐完了所有的事。當金秤將紅蓋頭再次起的一刻，眾人不約而同地吁了一口氣！

呼……危機解除！所有婚俗禮儀總算全部完，他們終于可以向奉常大人復命了。

錢諾和太監們將醉得昏昏沉沉的惠帝重新扶躺到床榻上，下靴，再拉好繡被蓋好。這時，惠帝鼾聲響起，已經安然睡，丟下張嫣呆站在床榻邊上，楞怔了好一會兒，才向竇漪房投來求救的目。

老嬤嬤們事先教導的新婚之夜的種種事當中，沒有一項是應對醉昏的夫君的，現在該怎樣做才對？

竇漪房更是為難，這房之夜弄得現在這個模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總不能教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如何對自己的丈夫霸王上弓吧！

“看來今晚陛下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喝高了些，請娘娘恤。讓奴婢們為您更就寢吧。”竇漪房領著琴婳為張嫣卸下頭上沉重的冠，釋放那悲催了一天的頸椎，接著解下繁復的和頭飾，換上一雪白的綢單。

“我……該睡在哪里？”張嫣怯怯地問道。

雕龍畫的床榻本來很是寬大，但醉醺醺的惠帝如今倒在那兒，睡相顛三倒四，還不時踢翻，再躺個張嫣的話，搞不好半夜就會被踢下床去。但新婚之夜也不可能讓張嫣睡到別的房間去啊。

“這個……”竇漪房腦瓜子飛快地轉，想到了一個辦法，“琴婳，到柜子里再拿一床繡錦被來。”

“諾！”靈巧的琴婳很快就將被取來，捧到竇漪房跟前。

竇漪房再讓錢諾和其余兩個太監把休憩用的兩張案臺搬到床邊，和床榻拼到一起。古代的床榻并不太高，和案臺之間高度相差不會很遠，等將琴婳捧來的被一鋪好，差距就顯得更小了。窄是窄了點，但總算是舒適的。更重要的是，皇上和皇后總算是睡在一塊兒的，奉常大人挑不出什麼病了吧。

“暫時就只能這樣請娘娘將就一個晚上了。”

小張嫣笑道：“還是漪房姐姐機智。”

“噓!”竇漪房急忙提醒道：“娘娘，這里是未央宮，不是公主府邸！您是主子，漪房是奴婢，可千萬莫要折煞奴才啊！”漪房姐姐的稱呼只能私下，可不能讓宮里其他人聽到。

張嫣慌忙掩住小，為自己剛才的失言而惶恐。這才驚覺所有的儀式之后，如今的已經是堂堂正正的正牌大漢皇后！

竇漪房輕嘆了一聲，聲安道：“娘娘勿驚，宮里規矩雖多，卻不難掌握，只要以后多加留心便是了。”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要適應頭上皇后的頭銜，總得需要花上一些時間的。

張嫣聽話地點了點頭，還好一路有竇漪房的陪伴，否則自己都不知道會有多麼地驚慌失措。

“夜深了，娘娘還是先休息吧。”

竇漪房伺候張嫣安睡，放下四柱輕羅紗帳，便與其他宮人一并退了下去。

臨走前，回頭看了榻上的小張嫣一眼，只見地捉住上的被，眼睛茫然而警惕。人才剛踏青春期，有了男之別的認知，邊就突然多睡了個大男人，心中難免惶恐不安。

竇漪房不心中戚然，這個怯懦的小孩日后該如何面對未央宮中的明暗涌、波譎云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