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瀝青路面浸了水，了天然的鏡面，橘的街燈照進去，反出無數模糊的月。

“姑娘，是不是這個法拉利？”那名警察問。

葉:“對。”

“這事得歸管部門管，幫你打了122，警一會兒到，我去幫你把他進來。”說著，他往外看了眼笑:“喲，還自覺，下車了。”

葉抬眉看過去，臉上的表頓時僵住了——

街燈昏暗，男人立在幾步開外的雨幕里，白衫黑，地上落著一抹頎長的影子。紛飛的雨被街燈鍍了金，打了他額間參差的碎發。

雨水過他眉骨上的那粒小痣，沒敞開的領口里。他皮冷白，黑眸深邃，冷淡里著些玩世不恭。

民警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接到群眾報警說你在城市道路惡意競速，需要你配合調查。”

“行啊。”他把手進兜，懶懶地道。

小巷里空寂安靜，葉看著他的皮靴，踩碎了那一地月亮，一步步走過來……直到高大的影子籠過，才徹底停下。

腳尖抵著腳尖，葉鼻尖捕捉到了他上檸檬沐浴的清香，下意識往后的臺階上退了一步。只是，他太高了，即便站在高，也才到他的下。

江堯挑了下眉，角冷淡地勾著，似笑非笑地在臉上掃了一眼:“請問，他剛剛說的報警的群眾就是你嗎？”

江堯這個樣子，像是完全不認識了。

也是，五年了，他們彼此都變了不。當初他們之間也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會忘記再正常不過。

葉仰著臉，淡淡地回了句:“對，是我報的警。”

“可以啊。”頭頂的人忽然冷嗤了一聲，繞開，進了警局。

他的很長，幾步就到了亮里，只留給一個瘦削的背影。

葉長長地吐了口氣，跟進去。

一路上，都在思考要怎麼和警察說自己不報警的事。

江堯已經不記得了，執意要報警就好像是在故意提醒他自己是誰似的，不想這樣。

對于潦草收場的，相忘江湖是給彼此最后的面。

到了那燈火通明的警務大廳里，民警遞給江堯一張單子:“姓名，份證號，聯系電話填上。”

江堯接過去，伏在桌上，剛龍飛舞地寫了個“江”字——

一旁的葉忽然開口道:“警察同志，這中間存在點誤會，天太黑了，我看錯了，追我車的人不是他，是別人，我不報警了。”

他們做民警的，什麼況都遇到過。孩沒傷，又是自述報警，要撤銷也容易。他從板夾上了張單子遞給:“這里簽上字就可以走了。”

江堯聞言，眉一瞬蹙了起來:“警，說我沒追的車就沒追啊？你們不用找證據嗎？”

“……”那警察用一種看二百五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

江堯隨手拉開一旁的折疊椅，仰面地坐進去，指節在桌上敲了敲，一條長囂張地著，眉目間盡是無賴，“警，我車有記錄儀，你一看就知道了。這樣吧，要是不報警的話……我報。”

“你報什麼警？”那警察問。

“檢舉自己超速啊，城市干道限速80，我開了140，你們不管？”

“……”真的有病。

葉也看不懂江堯要做什麼，對于一個車手而言，駕照的分扣就是職業生涯的結束。

李堡剛給他們車隊經理打完電話，火急火燎地沖進來，正好聽到這位爺檢舉自己的言論，差點沒氣背吐。

這時執勤的警到了。

江堯開始一本正經地陳述自己的“犯罪經過”:“警，我舉報自己在解放西路段超速駕駛……”

葉不想繼續待在這里看江堯發瘋，轉詢問旁邊那位民警:“警察同志，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的，已經幫你辦過撤銷報案手續了。”

“謝謝。”

葉將手里的頭盔戴上，剛走出去一步，忽然被坐在那里的江堯扣住了手腕——

葉回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那里面有著不便喜怒的戲謔，“警，是目擊證人，還不能走吧？”

警點了下頭。

葉只好暫時留下。

警登記了江堯的信息:“喝酒了嗎？”

江堯語氣懶懶的:“沒有，朋友不讓，戒了。”

聽到朋友三個字，葉沒有什過多緒變化，江堯這樣的人，應該不會缺朋友。

警往他手里遞進個酒探測儀:“吹一口。”

江堯依言，低頭，長長地吹了口氣。

警拿過去看了看:“沒有喝酒，為什麼開快車？”

江堯隨手點了支煙，叼在邊，抬眉看了眼葉，故意拖著音說:“不為什麼啊，就是看到了漂亮的姑娘心里，想追，一不小心開快了。”

煙霧騰起來，他的俊臉沉浸其中，眉眼間的神頑劣又壞。眼前江堯忽然和記憶里乖張肆意的年，重疊起來，萬千心緒涌上來，又酸又……

那警扭頭看了眼葉，確定江堯口中所說的漂亮姑娘就是。

邊上民警忽然開口道:“尾隨是違法的，不知道？”

“知道，”江堯吐了口煙，表依舊輕佻:“那要是我有證據表明是我朋友，是不是就不算尾隨了？”

朋友？

民警、警、李堡齊刷刷愣住了。

葉不知道江堯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也不想和他過多糾纏:“我不認識你。”

江堯看著，玩味彎著，“你確定？”

葉了指尖:“對。”

江堯收了笑意，站起來:“警，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撒了謊。”

他從口袋里出手機，指尖在上面快速點過幾下，將屏幕調轉過來。

葉瞳仁微，頓時哽住了。

屏幕里是一張他們從前的合影——照片中葉靠在江堯懷里而清純，江堯摟著的腰，背后是波瀾壯闊大海和騰起的海鷗，燦爛，他們臉上都是笑。

那天，他們第一次接吻。

不知道，江堯為什麼要留著這些老照片。記憶的年，從來不是個會念舊的人，他喜歡新鮮的事，喜歡冒險，喜歡刺激，喜歡與眾不同。

“要是這些還不夠，還有別的……”江堯指尖在屏幕上過，作勢又要劃另一張照片——

葉打斷他:“夠了，我們認識。”

“哦，現在記起來了。”江堯聲音很低，角地勾著，卻不像真的在笑。

他們兩是什麼關系，倒也并不影響警開罰單，他聯系同事調取了解放路段的監控:“扣六分，罰款一千。”

李堡聽到扣六分時，略微松了口氣，幸好不是全扣，不然他們經理明天肯定會他的頭。

*

從警局出去，先前淅淅瀝瀝的小雨竟然轉作了傾盆大雨，電閃雷鳴，狂風卷，警局門口的幾株灌木都被吹得彎了腰。

氣溫驟降，李堡“嘶”了口氣，著腰站在那門廊下吐槽:“哇靠，這秋天的雨也這麼猛烈啊？我還以為秋天向來就是溫溫和和的呢，秋高氣爽、天高云淡，語文書里不是這麼背的嗎……”

江堯抱臂看雨，沒有說話。向來溫和，并不代表心就沒有暴風驟雨的力量。

他就見親眼識過……

一旁的葉“咔噠”扣上頭盔，徑直到了托車旁。

江堯目一滯，快步跟進了雨幕:“……”

葉頓了步子，轉過來看向他。

江堯站在那臺階上，暴雨如注，雨珠爬滿了他的臉頰。白的led燈映進漆黑的眼睛里，那其中的玩味忽然不見了，看上去竟有幾分專注的深。

從前，炙熱的魚水之歡后，常常喜歡吻他的眼睛，因為那時候，他眼里的鋒芒會退去，深又溫，和現在有幾分莫名地相似……

“我送你回去。”他說。

葉看了眼他停在不遠的跑車，輕笑出聲:“還是不用了。法拉利f8的底盤低，暴雨天氣最好不要開出門，進氣口非常容易進水，修起來會非常麻煩。當然啦，如果你錢多人傻的話，當我沒說。”

說完，長上托，子低，油門擰到底，“轟轟轟”地消失在了暴雨里。

江堯盯著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他的回來了，但是還是不要他……

李堡從那長廊里下來，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哥，咱回去吧，這天凍死了。”

*

到了車里，李堡拿著紙巾臉上的水，“嚯，剛剛這小姐姐真酷啊。”

江堯神淡淡的:“嗯。”

記憶里的葉總是溫溫吞吞的，說句話就臉紅，很乖很乖……

“我剛剛還以為，你故意扣分、罰款是什麼新的搭訕方法，誰知道是你前友。這姑娘真颯，好奇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江堯手一抖，車子開進了個水坑，法拉利“刺”的一聲熄火了。

“臥槽！堯哥，這可是平地，柏油馬路，連個彎都沒有，你把車整熄火了。”

江堯:“下車，進氣口進水了。”

“不會吧？”

“給老吳打給電話。”

“老吳帶老婆出國旅游去了，你這可能得寄回原廠弄。”

作者有話說:

顧子行:堯哥，你的車被老婆詛咒了。

:別他媽喊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