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比賽日, 跑130公里的碎石戈壁路，專業賽車和普通車的差距就凸顯出來了。

專業賽車在這種路面的速度依然可以達到180km/h，普通車開到100km/h已經和坐船差不多了。

江堯的車速沒有昨天那麼快, 不久, 他們就被專業賽車超了車。

前車高速通過時，卷起了巨大的白“霧”，碎石和沙礫，暴雨一樣飛濺在前擋風玻璃上, “噼里啪啦”一頓響，葉臉頰被那沙風刮得生疼。

有近兩分鐘時間, 的視野里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是很恐怖的！

你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況是怎麼樣的, 它可能是石塊, 可能是急彎，可能是干河，甚至是故障車輛。

翻車、撞……一切都是可能存在的。

許久濃“霧”消散，眼是荒涼的大戈壁，偶爾可以看到遠的牧民。

稍微好一點的路段, 江堯就會全速行駛。

不多久，又一輛賽車轟鳴著超過了他們, 這次，他們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幸運, 他們上了一個急彎——

盡管江堯及時剎車制，車子還是沖出賽道撞上了沿途的鐵網。

葉和江堯一起跳下車, 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車子從鐵網里推出來, 右后視鏡撞掉了, 汽車右后門刮掉了一大塊漆。

江堯簡單檢查了汽車的發機和底盤, “沒多大問題。”

葉:“那我們繼續走吧。”

江堯點了支煙, 斜倚在車上，臉籠在越野車的影里，長陷在里，神有點松散的懶:“再等一會兒。”

葉有點不理解。

江堯吐了口氣解釋:“等專業賽車跑干凈了，我們再走。”

剛剛的況，他不想再發生一次。他們沒有專業的維修團隊，車子不能在第一段就壞掉。

想贏，以后多的是機會。

葉在他車上，他不想拿來冒險。

這一帶盡是荒原，一棵樹沒有，一堵墻沒有，除了眼前的這輛車，再也找不到遮的地方。

江堯朝葉招招手，示意站到影里來。

天太熱了，賽車服太厚，江堯將服拉鏈敞開了一段。

葉看到了清晰的鎖骨，他皮冷白，那上面也有一粒暗紅的小痣，和他眉頭上的那粒遙相呼應，莫名的。

葉摘掉頭盔，不敢再看他。

剛剛卷起的塵土，弄得葉臉上有些臟。

江堯丟掉煙，轉去車上拿了包紙巾，擰開一瓶礦泉水倒上去，把水掉，抬手過來替臉。

葉有些慌，下意識地要避開，江堯摁住了的肩膀，將固定在了車門上，指尖探過來:“別，幫你。”

葉:“……”

他高出一大截，給臉時，彎腰靠過來——

挨得很近了。

葉聞到了他上的煙草味。

下秒，冰涼的紙巾過的額頭、眼皮、鼻梁、臉頰還有。

葉沒有化妝，的是那種最健康的淡，就像某種沒的草莓。

江堯的視線在瓣上停過一瞬，移開，和在虛空中的視線對上。

四目相對，只剩戈壁上荒涼干燥的風在中間穿過。

世界無限安靜。

車子過了一輛又一輛。

每過一輛車，他們都會停下來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江堯擺擺手。

葉臉頰上的水已經被蒸干了，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耳像是被人丟在炭火里烤過一般，炙熱、滾燙，無法忽視……

江堯清咳一聲道:“走吧。”

車子重新上路，葉報路書，他開車，中間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他們通過了所有的打卡地，重新返回塔城營地。

那些頭車正在接記者采訪，江堯看都沒看，直接避開了。

他們因為撞網又休息，排名已經落到了一百多名。

賽員會結束，葉怕江堯不高興，抱著頭盔，追上去安道:“江堯，今天是車子限制了你發揮，你開得很好，不要灰心，明天我們再贏回來。”

說話的樣子誠懇又可，頭發暈在夕里，茸茸的。

江堯沒忍住手去的腦袋——

手剛上去，葉家那兩個保鏢就兇神惡煞地走了過來。

江堯把手進賽車服口袋，似笑非笑地看過去:“二位叔叔，葉說想吃西瓜、哈瓜還有葡萄，你們搞后勤的，能買點回來嗎？”

那兩個保鏢商量了一會兒，留了一個下來，另一個出去買水果。

江堯朝留下的那個保鏢看了眼:“叔叔，你能給剛剛那個叔叔打個電話嗎？我們還需要水、黃瓜、薯片、瓜子和自嗨鍋。”

那保鏢本不想理江堯。

葉忽然開口說:“叔叔，他剛剛說的這些我都想吃。”

“……”那人默了一瞬回頭去打電話。

江堯適時做了解釋:“明天要跑280公里，多準備點放車上。”

里，正常走高速也要開將近三個小時，崎嶇不平的賽道更不用說了。

待得差不多了，江堯朝葉擺了擺手:“早點睡覺。”

“好。”葉說完卻沒有走。

江堯走過來，手了的腦袋:“晚安了，乖寶寶。”

晚上葉躺在帳篷里，滿腦子想的都是今天在戈壁上聽到的風聲。

戈壁荒涼，野風蕭肅。

奇怪的是，

既不覺得荒涼，也不覺得蕭肅。

可能是因為他在，

那些不可接的枯敗，

就全都還好。

葉一夜無夢，醒來時各個車隊都在忙著收拾東西。

今天大本營就要遷走了，江堯他們沒有什麼東西，就是幾頂帳篷，卷卷丟車上直接開了走。

今天的賽段相比昨天更加荒涼，是沙漠和戈壁的銜接地段，一無際。

路上可以見到的植被越來越，再也看不到牧民了，基本可以算得上是無人區了。

路上，拋錨、翻車的車子越來越多，江堯能幫的都會下去幫一幫。

沒來這里之前，葉以為環塔就是個單純的比賽，真正深了解后，才發現環塔是互幫互助。

他們的車在開出去一百多公里后，也出現了小問題，汽車的左前掉了。

后備箱里有現的胎，江堯下去拿東西把車頂了起來，葉幫忙扶著，他利落地把胎固定進去。

車子重新跑在路上，葉全神貫注，毫不敢松懈，他們通過了全部的打卡點，并在規定的時間里到達賽段終點。

這段路實在太長了，太累、太難熬了。回程的路上，葉靠在椅子上眼皮上下打著架。

江堯:“明天沒有比賽，困就睡會兒。”

“嗯。”葉摘掉頭盔，腦袋一靠椅子就睡著了。

到了目的地，江堯停了車，卻舍不得醒葉。

他下車，繞到另外一側將背出來。

葉剛到他肩膀上就醒了，又又窘想下來，江堯卻不讓，掌心托著的往背上拋了拋:“不累嗎？”

葉放棄抵抗，趴在他脖子上，聲音低低的:“累的，但也還好。”

因為他背了，就忽然覺得還好。

江堯:“今天不住帳篷，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洗洗澡。”

葉也很想洗澡，來環塔的幾天真的過得很糙。

那些裝備良的車隊都是開了房車來的，營地雖然有淋浴房，但水是冷的，新疆這邊晚上溫度低，洗冷水澡需要勇氣。

“去哪里住？”葉問。

江堯:“前面有賓館。”

葉聽到“賓館”兩個字，明顯僵了一瞬。

江堯笑得發:“一人一間，小爺我還怕你占我便宜呢！”

葉窘:“我才沒有呢……”

天已經黑了，晚風有些冷，葉悄悄把臉頰到了他的后背上……

然后，就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一下一下，極有節奏又格外讓人格外心安。

“你去看今天的排名了嗎？”半晌，葉在他背上問。

江堯:“沒有，贏不了。”

“哦。”葉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江堯。

為他年壯志未酬悶，為他珠玉蒙塵無人憐憂……

江堯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

“葉。”他喊。

“嗯？”在他背上低低地應。

“今天的月亮笑了。”

葉抬頭，果然看到一枚細細的月牙掛在漆黑的夜幕上，就像一個微笑。

江堯:“月亮笑了，你也笑一個。”

葉:“可是沒什麼好笑的事呀。”

江堯輕笑:“不一定要有好笑的事，角往上，一個。”

當真照著他說的，了個笑出來。

江堯:“后天開始要跑真正的沙漠了，去年我在沙山止步，今年我想和你一起跑完全程。”

年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落在了的心上。

葉眼窩莫名一熱:“嗯，一定會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