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節臥車廂。

乘客們陸續到齊了, 男老都有，行李搬上搬下，人聲嘈雜。有人掉了高跟鞋鞋子, 有人切開了蘋果, 有人放了又長又細的屁，有人噴了廉價的香水，車廂里充斥著各種味道、各種聲音……

這里不是個表白的好地方。

葉說得太過坦而自然，江堯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的話。

其實, 他也不是沒有被人表白過……

曾經不止一次、不止一個人對他說過喜歡，可只有葉說這句話時, 他清晰地覺到了心臟的跳。

那是春風拂柳葉, 萬復蘇的聲音。

葉也并沒有要在此時要江堯的答案, 只是因為他問，就說了，僅此而已。

江堯輕咳一聲，在那狹窄的小床上坐下，葉也和他并排坐在了一起。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火車遠離了城市，窗外面一片漆黑。

已經安頓好自己的人們, 終于漸漸安靜下來。

江堯沉默了許久，說:“到前面一站下去, 你下去，坐車回家。”

葉注視著他的眼睛:“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不回。”江堯避開了的眼睛, 語氣有些生。

葉斟酌許久, 才低低地說:“江堯, 我不放心你, 所以才跟過來的, 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吧。你要是打他們我不會攔著，但他們要是打你，我拿石頭砸他們，幫你打電話報警。”

說到這里停了停，手捉住他的手:“但你別為他們拼命，別刀子，那太不值得了……”

江堯的頭滾了滾，沒有說話，也沒有拿開葉的手。

孩的掌心、溫熱，在他那冰冷的軀殼上融開了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們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坐著。

火車中間停靠了一個小站，窗外的燈亮了起來。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晃晃悠悠。

時間還早，上鋪的人找了副牌出來，邀請了鄰坐的人一起斗地主，你一句我一句格外地吵。

葉的重冒還沒有好，今天又淋過雨，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熱，又燒了回來，腦袋發脹。

實在沒有力氣，頭綿綿地靠在去往上鋪的金屬架子上，趴了一會兒，困極了。

江堯很快發現葉不對勁，的臉頰紅，掌心也燙得驚人。

“葉。”江堯喊。

“嗯？”應了一聲。

“不舒服嗎？”他問。

葉撐起腦袋，看了他一眼，眼睛紅紅的，聲音卻很蔫:“江堯，這里好吵好吵，吵得我想吐，我們能去別的地方嗎？我們去魔鬼城吧，那里除了風都安靜的，就是月亮不圓，我今天在沙地里看到一只蜥蜴，淺咖的和沙漠一個……”

已經燒到在說胡話了。

江堯手過來在額頭上了，“嗤”了一聲:“燙得可以烤山芋了。”

他起去找了列車的乘務員，加了三倍的錢調了節安靜的車廂，并找他要了一些冒藥。

再回來，葉已經倒在小床上睡著了。江堯把那個雙肩包挎在背上，俯將打橫抱了起來。

很輕，抱起來并不費力。

葉的手順勢環住了他的脖子，滾燙的著他的脖頸上。

江堯頓了步子，低頭，見孩果凍一樣的若有若無地著他鎖骨上的那粒小痣，就像一個吻。

太了，無意識地了，的舌尖，到了那粒痣，、滾燙、直心窩，又又麻……

“喂，你……”江堯的結滾了滾，決心不和一個病號計較生氣。

他快步將抱進了那節臥車廂。

這里比外面安靜太多，像是一個獨立的小房間，有門和衛生間，一邊一張鋪。

江堯把放下來，打算喊起來吃藥——

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人是葉媽媽。

只是孩睡得深沉，本沒聽到。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江堯關了門出去，替葉接了電話:“阿姨你好。”

聽到男孩子的聲音，賀明舒整個人如墜冰窟:“你……你是誰？呢？”

“我是江堯，葉現在跟我在火車上，病了，沒法接您電話，不過您放心，我會平安把帶回來。”

“你們兩是去……”賀明舒看了眼旁邊怒目圓睜的葉朗，“私奔”兩個字又給咽了回去。

江堯懂的意思:“我和葉只是普通朋友，我的份證號可以報給您，車次和車廂號也都可以報給您，甚至我的定位也可以實時共給您，如果有事，您可以隨時報警來抓我。”

賀明舒稍微放下心來:“那就拜托你照顧了。”

江堯:“我會的。”

賀明舒掛了電話，看了眼葉朗，斟酌了一會兒道:“阿朗，肯定有原因的，這個小伙子聽起來不壞……”

葉朗反手扇了一掌:“你兒都跟人私奔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有原因？”

賀明舒愣在了原地，結婚這麼多年，這是葉朗第一次對手。

＊

江堯掛掉電話，重新推門進來，火車統一的燈已經關掉了。

車廂里一片漆黑，他走近，俯了葉的額頭，還是燙得驚人。

“。”他輕聲喊了一句，沒反應。

江堯將半抱著坐起來，語氣非常:“把藥吃了再睡。”

葉昏昏沉沉地醒來，江堯往里塞了片退燒藥，擰了礦泉水喂。

葉很乖地配合著吃完了藥，進被子里繼續睡。

火車開得很慢，一兩個小時才停靠一次站，都是一些沒聽過名字的地方。

這種地方下來，半夜也很難打到車去醫院，更沒有車回南城。

葉吃了藥依舊高燒不退，江堯不放心，擰了溫巾幫理降溫。

額頭、耳后還有手心一遍又一遍地。

高溫終于退了下去，葉清醒了一些，但還是暈乎乎的，捂著膝蓋，近乎撒地說:“我的好痛。”

江堯摁亮了一盞燈，將的手拿開，綠的蓬蓬下面是一雙白凈的小，型也很漂亮，筆直修長，只是膝蓋上有一片明顯的淤青。

江堯皺眉，問:“怎麼弄的？”

葉:“跑快了摔的。”

他出去重新擰了個熱的巾，蹲在地上幫慢吞吞地，語氣拽拽的，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你就不能跑慢點？”

葉在睡夢里嘟囔:“可你走得太快了，我怕追不上。”

江堯聞言，目倏然滯住了。半晌又笑，聲音低低的:“傻子嗎？今天對你那麼兇還追過來。”

葉沒說話，已經徹底睡著了。

江堯抬手去關燈，意外瞥見了的睡。

安靜平和的呼吸，潔的額頭，果凍一樣的紅，他手想的，睡夢中的葉忽然往外了一下——

瓣落到了他的指節上。

、溫熱……

他結了，視線盯著看著，猶豫許久，徐徐俯下去，在瓣上印了一枚吻。落在的上，也落在他的上。

關于葉的告白，他其實有答案了。

半夜，江堯又起來幾趟，確定葉不再發熱了，才終于安心睡去。

作者有話說:

想想3500肝不，碎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