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尋面難看，沉聲道：“可想好了？今日圣上開恩，我才能夠過來接，這般作態，是打算一輩子住在這國寺了嗎？”

這道理趙嬤嬤何嘗不知，這國寺住幾日還好，若長期累月待在此，便是告知世人，他們郡主被放棄了。

莫說與永安王的婚約，只怕連這郡主名號也會為個虛名。

但溫月聲不在意，也不敢違逆。

“回老爺的話，郡主說，佛門清凈，住著很舒心。您若是有所求，請這邊上香。”僵持之際，谷雨趕了過來，說話卻比趙嬤嬤還要不客氣。

“奴婢告退。”

溫尋冷眼看向這丫鬟，在溫月聲邊時日漸長，膽量也越發大了。

行，溫月聲如今是擺足了譜，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能在這國寺住一輩子！

溫尋拂袖離去，出了國寺也沒有回府，反而是徑直去了獵場。

皇帝坐在高臺之上，聽到他回來，微側了側目。

“思寧呢？”

溫尋面沉如水，低聲道：“臣無能。”

皇帝聞言，冷哼了聲。

“朕從前待太好，將慣壞了，以至于是越發無所顧忌了。也不想想，那是朝中重臣的嫡，想灌毒酒就灌毒酒，朕不懲治，如何向旁人代？”

“如今給了機會，還不珍惜。”皇帝冷下神：“既是如此，那就讓在國寺待著吧，待個夠。”

和設想中的盛怒不同。

溫尋微頓。

上午他離開獵場時，皇帝神還格外難看。

這會卻連聽了溫月聲的事，都未有發作。

溫尋四下環顧了下，就發覺獵場中的氣氛，已經跟上午截然不同。

就連忠勇侯那幾個武將，也變得氣定神閑了起來。

他似有察覺，目落在了獵場中，當即便捕獲了一道飛馳的影。

皇帝心緩和不，這邊氣氛自然也好了起來。

有臣子贊嘆道：“陸家一門三將，果然是名不虛傳。”

陸家？

溫尋微怔，正逢馬背上那位宇軒昂，披銀甲胄的年輕將軍回首。

一張格外俊秀的容，在獵場上尤其矚目。

溫尋卻是一驚：“陸庭玉？”

此前昊周年年來犯，鎮守邊疆的，就是輔國大將軍及其膝下的兩個兒子。

而眼前這位，正是輔國大將軍的嫡長子，陸紅櫻的嫡親大哥，陸庭玉。

……難怪皇帝面好看了許多，原是將陸庭玉召回了京中。

邊疆戰事連年吃，陸家父子三人已有近三年未能回京。

可即便如此，輔國大將軍府依舊門庭若市，陸紅櫻常年沒有父親兄長在邊，仍然可以隨便出皇宮的本理由，就在于此。

大徽的邊疆，是他陸家人在鎮守著。

圣上及皇后，都是給足了陸紅櫻及其母優待的。

如今兩國已經停戰，又有意和親，陸庭玉能回來倒也正常。

只是前些日子輸得那般慘時，溫尋可從未聽人提及陸庭玉歸京之事。

瞞得這般好，甚至在上午節節敗退時，也沒有任何消息出。

導致對方也沒有任何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獵場上的局面，已經是一邊倒了。

上午還在場上耀武揚威的昊周武將，這會被打得垂頭喪氣，一路退回了陣線之。

殿的大臣歡呼連連，頗有種一雪前恥的痛快。

相比較起來，昊周那邊的氣氛就有些沉悶了。

連日來，文斗之上，昊周就幾乎沒贏過，唯有武斗算是他們最為擅長之。

如今陸庭玉出現，還將這個局面給打破了。

更讓人在意的是，陸家父子與在場的許多昊周武將，都是戰場上的老對手，因而他們格外清楚，陸庭玉還有個同樣出類拔萃的弟弟

陸青淮。

如今邊疆停戰，大部分的昊周武將跟隨太子來了大徽，誰知大徽皇帝有沒有將陸青淮一并召回。

這般氛圍下，唯有一人神不變。

就是那位昊周太子郁舜。

郁舜今日著一黑常服，右手拇指戴著個白玉扳指，他輕撥著那枚扳指，一邊聽著側的長隨說話。

“那位溫大人，并沒有將郡主請過來。”

郁舜微頓，輕笑道：“看來大徽是已有應對昊周武將之策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長隨退下。

正逢此刻獵場之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陸庭玉及大徽皇帝的四子蕭縉聯手，大獲全勝。

大殿再不復上午那般沉寂。

“我大徽武將之中，亦也有能以一敵四之人。”

“陸將軍年紀輕輕，卻武藝超群，此番舟車勞頓還能力挫昊周猛將，怎麼也該稱得上大徽第一了。”

“就是不知陸小將軍有沒有同來，若論武藝，陸小將軍可也是半點不輸陸將軍。”

大徽皇帝終于出了今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宣陸庭玉高臺覲見。

陸庭玉在高臺下卸了佩劍，甲胄未卸，隨幾個宮人緩步進了殿。

剛殿，他便同端坐在了上首側方的郁舜對上了視線。

他微頓，隨后面不改地看向殿上：

“臣陸庭玉，參見陛下。”

“陸卿不必多禮。”皇帝面帶笑意，目深沉地道：“陸卿駐守邊疆多年，如今回京第一日，便又同昊周武將對上。”

聽聞邊疆字眼，郁舜神半點不變，只淡笑道：“陸將軍英勇無雙，從前在戰場上，便是聲名赫赫。”

“此番陸將軍倒也來得巧。”他輕頓，目飽含深意：“明日便是武斗最后一日，也是最重要的一戰，孤已與皇上立下盟約，明日戰敗的一方，將贈予另一方三千戰馬。”

這三千戰馬，對兩國而言都算不得什麼。

重要的是，需得要將戰馬親自送到對方京城。

那就等同于告知所有的百姓，他們輸了武斗。

也就等于在接下來的和親事宜中，落了下風。

事關兩國面，還有和親的盟約，任誰都知道，這一戰該有多重要。

然這還沒完，郁舜看了眼陸庭玉，忽而道：“孤突然想起來，今歲開年時，邊境小有，當時似乎未能跟陸將軍分出勝負。”

“既是如此，那便期待明日吧。”

高臺上的氣氛驟然變得張了起來。

這也是昊周使臣京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這位風度翩翩的太子，說出這樣的話。

不人心頭皆是一。

陸庭玉面不改地道：“自當如此。”

皇帝端坐殿上，見狀微瞇了瞇眼。

宮宴后，陸庭玉并幾個王爺及朝中幾位重臣被傳到了宮中，包括幾日宮宴都未出現的晏陵。

晏陵稱病告假了幾日，今日看著卻神如常，并未有任何的不適。

皇帝也沒有多問，只看向陸庭玉，正道：“明日對戰，陸卿可有把握？”

陸庭玉沉默片刻，隨后搖頭：“青淮傷勢未愈，明日無法上場，僅憑臣及手下副將，明日之戰，必輸無疑。”

皇帝面沉了下來。

昊周突然同意和親，為防止意外，駐守邊疆的軍隊便未有撤回。

郁舜提出武斗盟約后，才下旨將陸家兄弟召回。

可京中并不知道，陸青淮在數月前的一場戰事上了傷，將養許久，始終未能徹底痊愈。

當時那場戰事兩方已有和親意向，出戰的也不是昊周任何一位主將，卻偏偏令得陸青淮重傷。

這次他確實跟陸庭玉一起回來了，但因病未愈，沒法出面，是以只能宣稱單獨召回了陸庭玉。

陸家父子一共就三人，總不能將陸父也

回來，和親未定，邊疆松懈不得，陸父到底康健，比彈不得的陸青淮要好些。

渭王沉思后道：“陸將軍可能不知道，那昊周武將也并不是都能上場，其中最勇猛的努烈已經了重傷，沒準比陸小將軍還嚴重呢。”

陸庭玉：“我知道。”

渭王：？

“皇上。”陸庭玉眼眸深沉地道：“昊周太子麾下，共有五名大將，此次都有隨其赴京。”

“除開努烈外，還有四名大將。”

“今日場上與臣對戰的，只是其中兩位，且今日這場，他們并未盡全力。”

這殿之人，唯陸庭玉對昊周武將最悉。

因而當他說出未盡全力時，其余人皆是神難看。

“這麼說來，今天下午這一場，昊周太子是在保存實力？”鎮國公怒聲道：“這將我們大徽當了什麼？”

“并不盡然。”蕭縉眸看向陸庭玉：“陸將軍出現時，他確實驚訝了片刻。”

也就是說，召回陸庭玉的事，還是起到了作用的。

只是計劃之又出現了陸青淮傷的變故，讓明天的比武，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至于召陸庭玉回京的事。

這滿殿之中，除皇帝之外，僅有晏陵一人知曉。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陸將軍，你對上這四人真的沒有把握嗎？”忠勇侯問道。

陸庭玉：“有。”

忠勇侯：？

他這一會必輸無疑，一會又有把握的，都把他搞糊涂了。

卻聽陸庭玉道：“僅是這四人，以臣、永安王并幾位將軍之能，贏下比武并不難。”

“但……”他目深沉地道：“昊周還有一人，武藝超群，其武藝之強，遠在更擅長摔跤、角斗的努烈之上。”

“誰？”渭王驚道。

“昊周太子。”

渭王等了半天，哪知道他這就沒下文了，他愣了下，驟然反應過來，他口中武藝高強之人，竟然是那個看著像個文弱書生一般的昊周太子？

“郁舜？”蕭縉神亦是微變。

陸庭玉篤定：“是。”

“明日他為主將，再加上四名大將在側，我等便基本無任何獲勝可能。”

滿殿死寂。

“除非……”陸庭玉話鋒一轉：“能請到思寧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