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和蔣正寒的對話。

語文老師全名趙寧，任教大概十年，仍然顯得年輕，許是因為腹有詩書氣自華，所以看起來好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趙寧原本在改作業，但他出空閑，翻開了夏林希的錯題本，接著開口問：“哪裏不懂？”

夏林希回答：“請問在文言文的閱讀理解中，要怎麽分析……”

的語文學得很好，好到問不出一個合適的問題。

幾乎所有的題目類型，都能快速聯係到答案，所以不知道問什麽，才能現確實不懂。

不可否認，優等生也有一些屬於他們的困擾。

趙寧見狀，便給講解文言文的分類，他一向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在對待好學生的時候，這種耐心可以翻倍。

與之相反的是，蔣正寒這一邊，班主任暴跳如雷。

“還有幾個月高考，你們心裏沒數麽？”班主任拔高了嗓門道，“有時間看遊戲畫報，沒時間寫數學作業，普通班的學生都不敢像你們這樣！”

張懷武大氣不敢，蔣正寒卻平靜如常，似乎已經習慣了。

畫報是張懷武帶過來的，由於他和蔣正寒是同桌，因此無意牽連了對方，說到底，蔣正寒有一點冤，但他也沒有出聲解釋。

夏林希心想，可能不是因為不想解釋，而是因為解釋了也沒用。

這次月考，蔣正寒仍然是倒數第十，比起原來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依照尖子班的平均水平，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兩米之外的地方，班主任劈頭蓋臉一頓罵，手中的畫報一甩，全部散在了地上。

趙寧抬起頭，試著勸了一句：“何老師消消氣，第一堂課下課以後，學生們還要跑步。”

然而何老師卻說：“不用跑步了，得讓他們長記。”

他把雙手背到後，盯著張懷武和蔣正寒道：“你們兩個，待會都給我寫一份檢討，至八百字，申明從今往後，不會再把雜書帶到學校。”

何老師煙上癮，上一煙草味，離得稍微近一點，就讓張懷武打了個噴嚏。

打完噴嚏，他連忙說好，隨後很悵然地向了窗外。

秋以來，天氣愈發幹冷，最近西伯利亞的寒來襲，使得昨晚下了一場小雪，雪後的場茫茫一片，像是被誰撒了一層鹽。

高三的學生下去跑步，校廣播沉寂了片刻，陡然奏響一曲慷慨激昂的音樂，夏林希跟在隊伍後麵，不可思議地驚歎道：“你怎麽來了，檢討寫完了嗎？”

深秋霜降，寒風依然凜冽，前排的學生開始跑，仿佛多米諾骨牌一樣，漸漸蔓延到了後方。

一邊跑步，一邊說道：“對了，還有我上次聽見了，你和計算機校隊的人，在做什麽數據建模比賽……”

“建模完了一半，”蔣正寒回道，“快結束了。”

言罷，他想起來什麽，所以又補充道：“下個月把金牌送給你。”

“為什麽送給我？”

“你不是喜歡狼狗麽？金牌的背麵，剛好印了一隻。”

第二十四章

蔣正寒話音落後，夏林希信以為真，側過臉看他，不明就裏地問：“為什麽金牌的背麵，會印一隻狼狗？”

按理說，一個數據建模大賽的獎牌，應該印著主辦方的標記，因此夏林希十分費解，一個什麽樣的比賽，才會用狼狗來做標記。

謎底在十一月揭曉，彼時正值一節早讀課，班上同學埋頭背書，室外的溫差比較大，窗戶上也結了一層水霧。

由於這層霧氣的保護，班主任無法蹲守在窗外，偵查教室的況，因此全班同學都很放鬆，也很激越來越冷的天氣。

張懷武拿了一本遊戲畫報，放在大上地看，誠然他上個月才寫了一份檢討，而且還拖累了蔣正寒，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心頭仿佛有螞蟻爬行，到不由己。

蔣正寒寫一份檢討，大概需要十分鍾，八百字的檢討，他信手拈來一氣嗬，明顯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但是張懷武仍然過意不去，他一邊看著畫報，一邊在心裏想，如果這一次不幸被抓，那他說什麽也不能牽連蔣正寒。

想到這裏，他抬頭看了一眼同桌。

卻見蔣正寒掏出一個盒子，送給了前排的夏林希。

夏林希打開禮盒，手指過紅錦緞，錦緞之中臥著一塊金牌，映著燈流溢彩。

翻到金牌的背麵，發現了主辦方的徽標，果然是一隻狼狗，下方刻寫了英文，大致一看，是本次競賽的名稱。

夏林希到很榮幸，當然也很開心，但要矜持一點，所以不能言明，握著這個小盒子，半晌之後才道：“我會好好保存的。”

蔣正寒心領神會，他答了一句：“以後得了獎牌，都送給你。”

“所有的獎牌和獎杯嗎？”

“隻要你喜歡。”

夏林希角上揚，明明到十分用，還要固執地：“這樣不太好，像是我搶走了你的戰利品。”

“不是你搶走的，”蔣正寒道，“是我自願上繳。”

他從前和說話，還有一點收斂和自持，如今隨著關係更進一步，措辭也越來越水到渠了。

然而這一番兩相悅盡在不言中的對話，一字不地傳進了張懷武的耳朵。

他愣了半分鍾，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但是蔣正寒那句“隻要你喜歡”，仿佛一架裝有螺旋槳的飛機，時刻徘徊在他的腦海裏，反反複複加深了他的印象。

他雙手冰涼，目凝重，回想從前種種，才愈發覺得不對勁。

但他又到一詭異。他連跳了兩級，今年剛滿十六歲，對人的世界並不了解，更別提有什麽經驗……不過學校裏的其他，也像他們這樣總是在聊學習嗎？

張懷武心想，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還是一輩子打吧。

他正這麽想著，蔣正寒和夏林希果然又聊了起來，隻聽夏林希先問：“數據和建模有什麽關係？”

“數據可以輔助建模，驗證預測，”蔣正寒同道，“模型能估計結果，解釋原因。”

他一邊補數學作業，一邊畫了一張圖，大概是一些公式說明，反正不怎麽好懂，圖紙傳到了夏林希手裏，幹脆回過了頭，兩人談聲更小，周圍也沒人注意。

除了張懷武。

蔣正寒笑了笑，似乎心很好，他隻顧著和夏林希說話，並未關注自己的同桌。

張懷武手，拉了一下顧曉曼，想問有沒有發覺這件事，然而他剛說出一句：“夏姐和我正哥……”

顧曉曼就回答：“我早就看出來了。”隨後又叮囑道：“你不要到講。”

在此之前，張懷武一直認為，他們後排這四個人，算是一個小團，但是今時今日，他覺得自己被這個小團拋棄了。

剛好手機閃了一下，他反應遲鈍地打開一看，是一條微信群裏的消息。

原來高沉同學自從保送以後，時常在校外獨自打遊戲，今天約了一個排位賽，目前正在四找隊友。

張懷武盯著遊戲畫報上的人，更加覺得心難耐，他很想去網吧過一過手癮，又害怕自己剎不住車，但他轉念一想，年級第一都敢早了，他還有什麽不敢的。

張懷武中午去的網吧，與高沉同學一見如故，之所以用一見如故這個詞，是因為他從前對高沉沒什麽印象，如今兩個人打了幾場遊戲，關係一瞬間拉近了很多。

原因無他，隻是由於高沉的水平很差，張懷武的水平更差，在滿屏的嘲諷聲中，他們兩個惺惺相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打開許久沒的遊戲，好比開閘的猛出山，定要擒獲個遊龍走蛇，才對得起自己花費的時間。

於是今天下午，張懷武沒來上課。

下午第一節課是理，可謂理科的重中之重，理試卷一旦難起來，就仿佛一場腥的屠殺，殺場上硝煙彌漫，死傷慘絕人寰。

正因為此，鮮有哪一位同學，膽敢放棄一堂理課。

夏林希轉過頭，瞧見張懷武座位空了，順水推舟問了一句：“張懷武沒來上課嗎？”

“我問問他，”蔣正寒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可能是生病。”

顧曉曼話道：“上午他還活蹦跳的，怎麽下午就一病不起了，一個正當壯年的男生，質竟然這麽虛弱。”

“快要冬了，也許是換季冒，”夏林希打開臺曆，將它往後翻了一頁，“去年冬天你也是這樣。”

顧曉曼臉一紅，仍然一意孤行道：“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樣……”

講臺之上，理老師咳嗽一聲，拍了拍桌麵道：“好了，別說話了，今天我們講一個磁場專題，大家一定要認真聽。”

話音落罷，全班悄無聲息。

這一天，直到下午放學，張懷武也沒有出現。

何老師在走廊上打電話，聯係張懷武的父親，張懷武的父母早年離異，是由父親一手帶大，偏偏他老爸是個暴脾氣，一點就炸。

一通電話打完以後，何老師出門找學生，張懷武他爸也來到了學校，到找他的兒子。

夏林希騎著自行車離校，臨行前見了何老師焦急如焚的影。

撥打了張懷武的手機，但是漫長的提示音之後，無人接聽。

十一月的天空，夜比往常更早，五點剛過半分，夜幕悄然降臨。

家裏開了暖氣，飯菜早已備好，夏林希坐下來以後，拐彎抹角地問道：“媽媽，你認識我們班的同學嗎？”

如果沒有記錯，八月補課的時候，媽媽曾經說過，張懷武的父親老張，是他們公司新來的司機。

果不其然，媽媽回答：“我知道你們班上有個張懷武，你問這個做什麽？”

夏林希了一口飯，岔開話題道：“他的爸爸好像也在你們公司工作……”

“他剛來三個月，”媽媽打斷道，“有過一次酒駕。”

桌上共有五菜一湯，葷素俱全，格外盛，夏林希的爸爸沉默地吃飯，半碗下肚後，他忽然開口道：“六叔公今年八十歲了，準備在鄉下辦一次大壽，明天我回一趟老家，下個禮拜一再回來。”

夏林希媽媽原本在盛湯，聽見這一句話，拿勺子的手頓了頓，不不慢道：“老夏，我爸爸過生日，也沒見你這麽熱心。”

老夏鬆開筷子，皮笑不笑道：“林總你知道麽，他住在環島的別墅區，我上一次進門，被保安轟出來了。”

“別和我提那件事，”林總盛好一碗湯，端給了的兒，然後才接話道，“你開一輛江南奧拓，能進哪一個別墅區，我要給你換一輛奧迪，是誰說什麽都不同意？”

老夏比了一個手勢，點著頭道：“打住打住，別在孩子麵前吵架。”

夏林希心想，已經聽了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