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米被埋之後不久，有一次我無意看到姥爹鬼鬼祟祟拄著柺杖艱難地去了後園，他站在小米被埋的位置小聲地喊小米做“姥姥”。

小米是姥爹的姥姥嗎？我又驚又怕。

“姥姥，你先委屈著吧。”姥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站了一會兒就轉離開。

我急忙在姥爹出來之前溜掉。

外公說小米在來找我之前，已經帶走過附近村裡好幾個其他小孩的魂魄，但沒帶走過畫眉村的小孩。

我問外公，以前不敢來畫眉村嗎？

外公說，不是的，來過，但那次失敗了。

讓失敗的人，正是我的姥爹。這恰好應證了我在後園裡看到那幕之後的猜想——他們之間早就認識。

姥爹從手裡救下的小孩外號長沙豬崽。

這個小孩之所以長沙豬崽，就是因爲經歷了這件事。

我見過長沙豬崽好多次。他家離姥爹家不遠，且只比我大兩歲，所以每次我來姥爹家，他會過來找我玩。外公和媽媽都他做長沙豬崽，他自己的爸媽也這麼。每次他跟我玩得忘記了吃飯的時間，他的媽媽就會跑來喊：“長沙豬崽，快回家吃飯！”因此，我也跟著他做“長沙豬崽”，到後來倒忘記了他的真名。

長沙豬崽在四歲多的時候，也遇到了小米。

長沙豬崽的媽媽說，那次都怨。那天中午吃完飯，就去了別人家打麻將，將長沙豬崽一個人放在家裡。

等麻將散場，已經是傍晚了。回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長沙豬崽一個人玩得很開心。沒在意，去了廚房淘米準備做晚飯。

淘米的時候，聽見長沙豬崽好像在跟誰說話。以爲是長沙豬崽的爸爸幹完活兒回來了。連忙走了出來，卻發現屋裡除了自己和長沙豬崽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奇怪地問兒子：“你剛纔跟誰說話呢？”

兒子回答道：“小米。”

沒聽說過村裡還有小米的孩子，又問道：“小米在哪裡？”

兒子回答說：“小米躲起來了。”

“躲起來幹什麼？”

“跟我玩躲貓貓呀。”兒子一邊說一邊從這間房跑到那間房，咯咯咯地笑得特別開心。可自始至終只有兒子一個人跑來跑去。

心想或許是別人家親戚的小孩來這裡玩，又沒在意，回到廚房切菜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長沙豬崽的媽媽發現長沙豬崽胃口不好，不想吃飯。問長沙豬崽是不是不舒服，長沙豬崽不吭聲。

長沙豬崽的爸爸見長沙豬崽兩眼無神，便

問道：“他是不是想睡覺了？”

搖搖長沙豬崽的肩膀，問道：“你是不是想睡覺？”

長沙豬崽還是一聲不吭，表懨懨的。

還是長沙豬崽的有些見識，推開兒子兒媳，蹲在孫子面前，了孫子的耳朵，發現耳朵蔫兒吧唧的，又了孫子的頭髮，發現頭髮有點黏，然後說道：“這孩子可能走家了！”

“走家？”長沙豬崽的爸爸媽媽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問道：“你們下午有沒有發現孩子不正常的地方？”

長沙豬崽的媽媽回想了一下，這才覺得長沙豬崽一個人玩的場景有些詭異。不敢瞞，忙將下午看到的形說了出來。

聽完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說道：“糟了！孩子的魂魄被小米帶走了！”

長沙豬崽的媽媽詫異地問道：“小米是誰？”

唉聲嘆氣道：“我哪裡知道小米是誰？孩子說他在跟小米玩，小米肯定是專門騙小孩子魂魄的小鬼。”

長沙豬崽的爸爸媽媽頓時失了主意，忙問應該怎麼辦。

立即抱起長沙豬崽往外走。

長沙豬崽的爸爸媽媽面面相覷，然後問道：“媽，你要去哪裡？”

說道：“快去老秀才家，或許孩子還有救！”

姥爹是前朝的秀才，要不是姥爹的父親阻撓，姥爹還可能輕鬆考上舉人。村裡老人大多姥爹爲老秀才。

長沙豬崽的將他抱到姥爹家後，姥爹又將長沙豬崽的頭髮耳朵眼睛還有手指檢查一遍，說道：“孩子的魂魄確實走家了。他頭髮黏，耳朵蔫，眼睛沒神，手指頭髮皺，都是走家的表現。”

長沙豬崽的媽媽兩眼一閉，人如被突然砍斷的樹一樣往地上倒。他的爸爸急忙扶住。

“還有辦法把魂魄找回來嗎？”他的一雙眼睛迫切地看著姥爹。

那時候姥爹的還不壞，他把手一揮，說道：“幸虧發現得早。要是過了明早的時間，縱使我再大的能力，也沒有辦法讓他的魂魄回來。”

他的一雙乾瘦如鳥爪的手抓住姥爹，抖著說：“那就是還有救，是吧？”

姥爹說道：“是的。你別激，先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告訴我，然後拿把剪刀把孩子的十個手指甲十個腳趾甲剪下來，再剪一小撮頭頂的頭髮。剪好了給我。”

長沙豬崽的急忙按照姥爹吩咐的去做。

姥爹則找來一塊紅布，用筆在上面寫下長沙豬崽的生辰八字。待他的將手指甲和腳趾甲還有頭髮拿來之後，姥爹將那些東西一併包在紅布

裡。

姥爹將那個紅布包給長沙豬崽的，說道：“你拿著這個去鐵匠家裡，把這個東西丟進燒鐵的火爐裡燒掉。最好不要讓鐵匠知道，這東西會使他打出來的鐵變形，他會生氣的。但這麼做可保你孫兒平安無事。”

於是，長沙豬崽的揣著紅布包去了鐵匠家。

鐵匠白天也要幹農活兒，燒鐵打鋤頭鐮刀耙齒的事兒只能在吃完晚飯後做。因此，長沙豬崽的去的時候並不算晚。鐵匠正在家裡敲得叮叮噹噹響。長沙豬崽的按照姥爹的吩咐將紅布包扔進了鐵匠的火爐裡。

鐵都能燒鐵水，火爐的溫度自然非常高。紅布包一丟進去就立刻燒了，很快了末。

長沙豬崽的剛從鐵匠那裡回來，長沙豬崽就已經好多了。他的眼睛漸漸有了，頭髮散開了，手指變得飽滿，耳朵恢復正常。

長沙豬崽見他進來，喊了一聲“”。

他立即撲在他上，抱著他一邊搖一邊喊：“我的心肝尖兒啊！你可回來了！”哭得老淚縱橫。

他的爸爸媽媽也哭著向姥爹道謝。

他的摟著他哭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手，然後問道：“你告訴，你剛纔去哪兒了？”

長沙豬崽說：“小米帶我還有幾個小孩子去豬圈裡玩了一會兒。”

“你們去豬圈裡玩什麼？”問道。

“玩躲貓貓啊。小米我們躲在豬肚子下面。”長沙豬崽說道。

長沙豬崽的話似乎點撥了姥爹，姥爹忙問長沙豬崽的：“你們家豬圈裡的豬是不是快生小豬崽了？”

長沙豬崽的說道：“是啊。肚子已經滾圓滾圓的了，估計就在這幾天出欄。”出欄就是豬婆生豬崽的意思。

姥爹轉頭去問長沙豬崽：“你說還有幾個小孩子，到底是幾個啊？”

長沙豬崽掰著指頭算了算，說道：“八個。”

姥爹問道：“八個算不算你和小米？”

長沙豬崽點頭說：“算。”

“你認識其他的小孩子嗎？”

“不認識。”

姥爹嘆息道：“還有六個孩子救不回來了！”

深明大義的急忙說道：“老秀才你只要能救下其他孩子，我的豬婆生不生豬崽都沒事的。我不在乎這點錢。”

姥爹搖頭道：“沒有用。其他小孩只能用同樣的方法救回來，但是沒人知道那些小孩是誰家的，弄不到生辰八字。就算弄到了他們的生辰八字，也沒有那麼多鐵匠那麼多火爐。要是把好幾個紅布包丟進一個火爐裡，火爐都會熄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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