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爹在老家聽說過蛇的報復心極重，見到蛇要麼不打，要打就打死，絕對不能打傷之後讓它有機會逃走。因爲被打的蛇一旦逃走，它一定會回來報復。配中的公蛇和母蛇也是不能隨便打的，倘若打死了其中一條而另一條逃走，活下來的那條蛇也會回來報仇。畫眉村曾有一老頭上山砍柴的時候看到兩條蛇糾纏在一起，他用鐮刀殺了其中一條，另一條趁機逃走了。幾天之後，老頭死在了牀上，被窩裡有一條剛剛蛻掉的蛇皮。

嚮導說，弱郎的報復心比你們老家的蛇還要強烈。

姥爹忙問弱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嚮導倒了一點水給姥爹臉，說道，弱郎既不是復活也不是詐。藏族所說的“弱郎”，是指有些邪惡或飢寒之人死去後，其餘孽未盡，心存憾，所以死後起去完邪惡人生的餘孽或尋求未得的食。不過這必須在其軀完好無損的狀態中才能實現。藏區的葬俗本給起提供了極好機會。因爲在藏區，尤其在城鎮，不管什麼人死，並不馬上送往天葬臺去喂鷹，而是先在其家中安放幾天請僧人誦經祈禱，超度亡靈，送往生等一系列葬禮活，在家至停放三至七天後才就葬。倘若發生起，大多是在這期間。

嚮導給姥爹完臉，又說，普通的弱郎不會講話，不會彎腰，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只能直盯前方。但是你昨晚看見的弱郎不一樣，它既然能微微擡頭，還能翻起眼珠子，說明它是活了數百年的弱郎。修行數百年可能，弱郎經歷數百年而不被人發現制伏，也算得上是弱郎了。不過本地人不弱郎，做弱郎大王。

弱郎大王？姥爹一驚。

嚮導點頭道，是的，一般的弱郎晚上出來要麼是爲傷人，要麼是爲找吃的，但弱郎大王不一樣，它除了找吃的和傷人之外，還能給人頂。

腦袋嗎？姥爹問道。

嚮導說，嗯，假如弱郎大王遇到了活人，它只須用僵的手頂，活人就會立刻死亡的同時也變起。當然，這種離奇而可怖的作用只限於活人之，對別的無效，不然這世界上的貓貓狗狗都變了弱郎，人就沒辦法防備，沒辦法活下去了。

姥爹恐懼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殭大王找到我，或許會把我變弱郎？

嚮導嘆氣道，最好別讓它找到你。

早知道是這樣，姥爹那晚就不會去小閣樓上看外面的況了。可世間沒有後悔藥，既然於事無補，只能想其他辦法。姥爹

沒心思去觀旅遊了，央求嚮導幫忙想辦法讓弱郎大王不再找他。

可向導哪裡有辦法，只能再三強調晚上不要出去，看到作僵的人要遠遠避開。

姥爹見嚮導確實沒有能力幫助他，便自己去挨家挨戶詢問當地人，尋求解救方法。

那一年姥爹還不到二十歲。而我在二十歲的時候仍然活在姥爹的庇佑之下。

那時候姥爹雖然沒有再上一層，但已是功名就。他第一次遭遇生命危機，爲了生存下來而奔走。我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大學校園裡虛度時，不知所以。

他經過幾天的拜訪詢問，終於得知附近有一個捕捉弱郎多年的法師，法師住在一個荒廢的寺廟裡。

姥爹問到了寺廟的方位，趕找了過去。

到了寺廟之後，姥爹在大門口撞到一個小喇嘛。姥爹忙詢問法師在不在。小喇嘛能聽懂漢語，也能說一口憋足的漢語。他告訴姥爹，法師不在廟裡，他去一個偏遠的村莊捉拿弱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姥爹大失所。

姥爹見法師住的寺廟破破爛爛，便問小喇嘛，法師既然法高強，爲什麼不修一個華麗的大寺廟，而要住在這裡呢？

小喇嘛說，修大寺廟要很多錢，法師沒有這麼多錢。

姥爹詫異道，法師幫人捉拿弱郎，難道不收錢嗎？

小喇嘛聽姥爹這麼說，也非常詫異，反問道，如果是爲了賺錢，唸經度亡就好了，幹嗎要捉拿弱郎？法師捉拿弱郎是爲了救人，不是爲了錢財。

姥爹頓時萌生崇拜之，決定跟隨法師學習捕捉弱郎的法。

小喇嘛又說，其實法師住在這裡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寺廟在鼎盛時期有好幾百的僧衆，但這數百僧衆一夜之間全部變了起。法師要將每個變起的僧衆唸經超度，所以沒有離開這裡。

姥爹吃驚道，幾百僧衆都變了弱郎？

小喇嘛說，是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時法師還是一個小僧，他在這寺廟裡學習經文。有一年，寺廟的主持死了，全寺僧衆將其安放在經堂裡，然後大家排坐在殿日夜誦經祈禱，連續三天三夜不曾閤眼。就在第三天晚上，那些唸經念得筋疲力盡的僧衆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倒地睡去，鼾聲如雷。只有一個小僧——他就是後來的法師——因爲害怕而毫無睡意。這是他第一次給死人唸經，好幾次唸到半途忘記了後文，只好重頭開始念。他念一會兒就忍不住瞟一眼主

持的。第三天晚上下半夜，他突然發現主持坐了起來。他嚇得連滾帶爬逃出了寺廟，忘記了喊醒睡的衆僧。

結果非常嚴重，全寺數百位僧衆一夜之間全部變了起，也就是本地人常說的“弱郎”。

或許是主持的修爲本太高，所以死後起的話能直接變弱郎大王。起的主持給每個睡的僧人都了頂，就像他生前給前來祈福的人頂一樣。

幸虧第二天有個苦行僧來這個寺廟求落腳之，打開門一看，裡面全部是蹦跳行走的弱郎！那苦行僧沒有逃跑，而是在寺廟大門前站定，手拿法，口唸咒語。那些蹦跳的弱郎聽到法搖響，都朝他蹦了過來。

苦行僧見弱郎靠近，急忙轉往回走，不快不慢。快了怕弱郎跟不上，慢了怕弱郎抓住他。

昨晚逃出來的小僧並沒有走遠，他躲在寺廟前面的河邊，看見了苦行僧所做的一切，頓時覺得非常愧。

苦行僧帶著弱郎走到了河邊，然後領著數百位弱郎走到了河的木橋上。

苦行僧力一躍，跳進了河裡。

弱郎們跟著紛紛跳進河裡，再也沒有起來。

那位苦行僧在水中驚險躲過好幾個弱郎的追咬，終於游到了岸上，氣吁吁。

躲在河邊看的小僧從草叢裡鑽了出來，跪倒在苦行僧面前，磕頭求苦行僧教他法。

於是，苦行僧在寺廟住了下來，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小僧，然後在寺廟中老去。

姥爹聽小喇嘛說完這段往事，欣喜不已，他認爲當年的苦行僧能單對付數百位弱郎，那接收了苦行僧全部法的法師自然能輕鬆對付弱郎大王。

小喇嘛接下來的話又給姥爹兜頭潑了一盆涼水。

小喇嘛說，小僧附近居民幫忙打撈淹死在河裡的弱郎，打撈完畢之後，結果發現淹死的弱郎裡面並沒有主持的。

姥爹問道，難道主持並沒有跳進河水裡？

小喇嘛說，弱郎大王可能識破了苦行僧的法，趁逃了。苦行僧留在這裡不走，或多或也是怕弱郎大王回到這裡吧？

姥爹心中不安，暗暗猜想那晚看見的眼珠能轉的弱郎會不會就是回來尋仇的主持。不過，主持弱郎就算要尋仇，也應該來這個寺廟纔是，雖然苦行僧已經作古多年，但他唯一的弟子還住在這裡。他怎麼會找到我住的地方呢？

聊了一會兒，小喇嘛說他還有其他事要辦，於是撇下姥爹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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