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哭喪臉道：“我們下來之後，那玩意兒就不好使了，往哪兒指都是死門，就沒有一個帶生路的地方。可我也不能不走哇，我要是把真話說了，當場就能被興子他們打死，只能著頭皮帶他們往前走。我本來想走出不遠就想辦法糊弄著他們回來，誰知道，走出去就回不來了。”

高大頭了一句：“你們也遇上摳眼珠的鬼了？”

“啥？啥摳眼珠子的鬼？”老楊嚇了一跳：“我們遇上狼了！那狼都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能冒出來，逮著人就往脖子咬，一口下去，人脖子都能咬掉半邊，把人咬死之後還不吃，轉就跑，我們拿槍打都打不著。”

“後來，我們被那狼給追散了，我好不容易看著羅盤上指了一條生路，就往這邊跑，在草稞子下面那坑裡躲了好半天，纔看見你們。”

狼？

傳說，狼其實就是山神爺看家護院的狗。狼吃人得是山神爺同意了才行，山神爺要是不讓它吃人，它們就算把人咬死了也不會一口。

我沉著聲音問道：“你看見這附近有座廟沒有？”

“沒看著！絕對沒有！”老楊連著擺了兩下手：“要是有廟，我早就躲進去了。”

我想了想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兒，一塊兒說出來。”

老楊說道：“倒是真有這麼件事兒。我們連著死了幾個人之後，興子就覺得事不對了，著問張木把我們弄到這兒來是什麼目的。”

“張木開始還不說，後來我在邊上一陣煽風點火，他手底下人都要弄他腦袋了，他才說了實話。他弟弟進山不是爲了什麼伐木頭賺大錢，是爲了找青龍好的寶貝來的，結果，寶貝沒找著，先把自己給弄丟了。他這才帶人進了山。”

“什麼青龍好？”我一下站了起來：“是不是清朝時候的那個大綹子？”

老楊被我問愣了：“什麼清朝的大綹子？我就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青龍好。我還沒來及仔細問，那頭狼就冒出來了，我們也就被狼給衝散了。”

高大頭看我臉不對，小心地問了一句：“大侄子，你說啥呢？什麼好不好的？”

我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好”就是一個綹子的名號，綹子只“好”，不“號”。過去鬍子爲了表示自己是劫富濟貧的好人，都給自己的綹子起名什麼什麼好，比如黑山好、大義好、永好。這些有名的綹子都是上了規模的慣匪，沒有幾百號人的綹子，本就不敢給自己起名號，起了名號就容易招災。

我剛跟老核桃學藝的時候就問過他：老輩人都說鬼怕惡人，鬍子都是殺過人的人，還能害怕鬼？

老核桃告訴我，他們確實害怕。綹子裡因爲沒有盤山鷹而陷在山裡的事兒多了去了。鬧得最狠的一回，就是緒年“青龍好”被滅的那出事兒。

當時的“青龍好”，說是獨霸一方，也不算過分，整個綹子加起來足夠小兩千人，就連一般的縣城他們都不放在眼裡，大白天就敢進去搶糧食。

就是因爲青龍好太囂張了，才惹得府發了狠要剿滅他們。爲了剿滅青龍好，府還特意從京都調來是四位專門剿匪的“巡山犬”。

巡山犬也是吃山裡飯的，論山裡的門道，比起盤山鷹來也差不到哪兒去！那四個人來了之後，也沒急著手，是踏盤子就差不多踩了小半年兒，終於讓他們找著了青龍好的師爺養在外面的妻兒。

他們著人給盤山鷹捎信“讓他回來看看孩子”，他們幾個則帶著人埋伏在那家門口，把盤山鷹先給滅了，然後就用他的腦袋祭旗，打上了青龍好。

四個人帶著上萬兵，追了沒有盤山鷹的青龍好一個多月，是把他們進了深山。等到“巡山犬”帶著人找到青龍好的大當家時，那些兵全都嚇傻了。

兩百多號鬍匪的眼圈都被活活挖了，一個個鬼哭狼嚎，睜著兩個窟窿，漫山遍野地跑，上、臉上被樹棵子劃得全都是，那景要多慘有多慘……

當時帶兵的總兵還以爲自己撿著大便宜了，準備砍了那些鬍匪回去邀功，結果，被“巡山犬”給攔下來了。

那總兵開始還不樂意，等“巡山犬”問了一句話之後，他就沒聲兒了——“你猜猜，他們的眼睛是讓誰給挖了？”

總兵雖然沒敢鬍匪，但是兵退出五六裡地之後，就找不著路了，怎麼也走不出那塊山林。最後，總兵按照“巡山犬”的吩咐，在山裡修了一座廟，還塑了神像，纔算平平安安地帶著人走出來了。

這事兒在鬍匪裡傳了好多年，沒有人不相信。

也有傳說，青龍好在被滅之前，曾經在山裡留下了一批寶藏。不能人都上山尋過寶，結果，不是一去不返就是落個兩手空空。

曾經也有人特意在深山裡找過山神廟，爲的就是按山神廟的位置推算寶藏的位置。山神廟倒是讓人找著了幾座，但是跟青龍好都挨不上關係。尋寶的事兒，後來也就漸漸淡了下來。

一直到了民國的時候，突然有人說得到了青龍好的藏寶圖

。結果，十多個綹子爲藏寶圖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藏寶圖竟然一下變了街邊的廢紙——有人直接在街上賣起了藏寶圖。

那一回，鬧得纔是真正兇狠！好多綹子都按照寶圖上了山，結果回來的卻聊聊無幾。那些回來的人，全都是因爲種種原因，沒按寶圖上面的路走，才活著回來了；按路走的人，都是一去不返。

那之後，也就沒有人再去合計青龍好的寶貝了，這件事自然而然的也就了傳說。沒想到，現在又出了這麼一個所謂的青龍好寶藏。

張木也得了寶圖？

我的話一說完，高大頭、老楊的臉全都白了。老楊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當年，巡山犬不是修廟了嗎？”

“修廟又能怎麼樣？”我沒好氣地回答道：“他們修廟是給山神供香火，又不是鎮。退一步講，就算他們鎮了山神，民國那次的藏寶圖又是怎麼回事兒？”

“不能是有人要拿活人祭山神吧？”老楊一坐在了地上：“完啦！咱們完啦……哎——”

老楊眼睛一亮，指著我腰裡的生死針喊了起來：“活路！有活路！快給我看看！”

我拿出生死針往他手裡扔了過去，老楊只看了一眼，就鬼哭狼嚎地了起來：“我就說嘛！進了死地哪有活路哇……不對！不對……”

老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拿著，你拿著看看！”

我把生死針接過來一看，指針果然指向了生字：“這是怎麼回事兒？”

“活路在你上！”老楊驚道：“這個羅盤誰拿著，就給誰指路！不信你給別人拿著看看。”

我將信將疑地把生死針給了高大頭，上面的指針果然指向死字。高大頭哆嗦著手又給了別人……一塊生死針在我們幾個人手裡轉了一圈，最好的也是指向大兇，只有拿在我的手裡纔會指向生路。

老楊指著生死針道：“看見沒有，看見沒有！我們的生路都在你上！小兄弟，只要你把我帶出去，我所有的錢全都給你！”

“閉！”

我吼了一聲之後，拿著生死針轉往林子深走了過去。

老楊頓時急了：“你是不是瘋了？剛纔羅盤指的吉位明明就是外面，你怎麼往回走？你看看羅盤變兇了不是？”

我懶得跟他說話，只顧低頭去看生死針。我越是往裡走，指針就越偏向盤面上的兇位；等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指針已經無限近了死位。

看樣子，我再走幾步就會踏上死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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