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兒》第四百三十四章 回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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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一件事,問素還真:“你們鬼堂在各地殺人布置犀聽,到底是為了尋找什麼?”
素還真說:“那是胡堂主布置的,很久之前他就做出了安排,尋找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如果想知道,就去里面找他吧。”
我走上前,推開大門,兩扇木門應聲而開。
走了進去,里面一團黑暗,我回頭再去看大門,門居然消失了。我有些骨悚然,趕忙退后一步,幸虧沒往里多走幾步,又重新出了。
素還真還在外面,別看這一步進來又出去,可我恍恍惚惚的似乎覺得眼前的景似是而非,像是瞬間過了一百年。
素還真說:“你怎麼又出來了?”
我咽了下口水:“里面太黑……找不到路。”
素還真道:“我不知道里面的景,不過歷代堂主進,都會用一種特殊的照明工。”
我問什麼。
素還真說:“犀聽。里面是虛無,不是用看的,而是用聽的。只有點燃人骨,用犀聽的方式才能探索其中的。”
“那我現在怎麼辦?”我愕然。
素還真在門旁邊的燈架子上,隨手一取,像是變魔一樣從架子中空里出一人手臂長短的骨頭。遞給我:“拿著。”
“這是什麼?”我問。
素還真沒用任何取火工,雙手一,在骨頭上輕輕一,骨頭竟然燃燒起來,冒出濃煙。
“去吧。”素還真說。
我深吸口氣,重新走進門里。一片黑暗的虛無,眼前不到任何東西,我正遲疑間,突然后傳來“哐”的一聲,我馬上醒悟,不好,門關上了!
我趕后退,這次沒有退出去,后確實被擋住。
我用手推了推,沒有推開。我再使大勁推,還是沒有推開,又拉了拉,沒有拉,關得死死的。我意識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現實,這里的門從外面打開很輕松,一個小孩子就能推開,可從里面往外開就難了,沒辦法打開。
也就是說這扇門是一個奇怪的構,只能從外面開,里面開不了。
要想出去,唯一一個辦法,就是和外面的人約好了,到時間在外面把門打開。可對于我來說,完全不可能,素還真明確告訴我,要把這里再封鎖二十年。
我高高舉起骨頭火把,眼睛像是失明了,什麼也看不見。我用力揮手,想驅散眼前的黑暗,毫沒有用。像是一種暴盲,給人的心理帶來了恐慌。
我向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什麼東西上。
人是有一種潛在覺的,如果眼睛看不見,這種覺就會更強烈。
我總覺得這里并不是一馬平川,而是充滿了各種障礙,只不過現在沒有撞到而已。
我慢慢閉上眼睛,高舉著火把,用耳朵去聽。
耳邊果然出現了各種聲音,無法描述,像是風聲,又像是水聲,各個方向雜在一起,我的腦海里勾勒出一幅畫面,我似乎站在一大片汪洋之中,水流平緩,深度及腰,卻是一無際,沒有盡頭。
我睜開眼,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的虛無,那些聲音也即時消失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一睜眼一閉眼,別看就那麼短的一瞬,可在我的覺里,似乎時間過得很滄桑,閉眼一百年,睜眼一百年,我這個人像是墮時間流沙里的一個小蟲子。
這地方真是詭異得很啊。
我重新閉上眼睛,追隨著遙遠的風,舉著火把緩緩前行。我完全融到腦海里的景象,這里是一片汪洋,一無際,只有平靜的態,類似水的東西。
我在這片態海洋中跋涉,并不困難,心中反而有種難得的靜謐。
走了很長時間,還是那片汪洋,我環顧四周,已經茫然不知方向,不知在何。
繼續往前走,又走了不知多遠,忽然海平線的前方,出現一個凸點。
這種覺描述起來很困難。那個凸點并不是看見的,不是以視覺呈現在腦海里。現在在犀聽,我用的是聽,聽力勾勒出這麼一個東西。
我下意識往凸點的方向走去,凸點越來越明顯,外緣廓越來越清晰。我心跳加速,已經認出那是什麼了。
那是一座島。
我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空間結構,這一切都是聽來的,但是它卻以一個視覺形態呈現在腦子里。
我慢慢走向那座島。島子飄浮在海洋上,純粹而孤獨。
我的行進速度越來越快,島子越來越大,我激至極,上面一定有著我想知道的一切。
離著島子大概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眼前一切消失了。海洋、島子、風聲都消失了。
我心一沉,猛地睜開眼,眼前依然是黑暗的虛無。
我憑著手拿過人骨火把,抖著手去,手燙了一下,但能很明顯覺到,火把上的火熄滅了。
壞了,壞了。
我就是靠這個東西指路前行的,它如果熄滅了,我會被斷絕和聽力世界的聯系。
我趕忙向兜里,我記得帶著打火機的。一翻就愣住了,我這服是臨來鬼堂的時候,吳彪子給的。兜里空空,我的那些隨東西都讓他搜走了,包括手機和打火機。
這可麻煩了。
我重新閉上眼睛,使勁去聽,什麼也聽不到,腦海里也沒有影像呈現。看來,破解這里的碼就是犀聽。
我索盤膝坐在地上,苦苦思索,怎麼辦?沒有打火機,怎麼才能點燃這火把。我想到了素還真,當時雙手一就讓它點燃了,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法。
我記得圓通和尚也有這個本事,雙指一,點燃蠟燭。
我試著雙手,除了熱之外,并沒有火出來。我強迫自己冷靜,屏息凝神,匯聚丹田之力,凝到指尖。在我的神識催下,居然無師自通,指尖冒出了瑩瑩的綠之。
人家出來的火都是紅的,而我卻是綠的。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綠挨著人骨,“篷”的一聲,人骨上竟然冒出了綠火,幽幽而燃,像是一團墳地里的鬼火。
在火苗燃起的一瞬間,我趕閉上眼,想再去傾聽聲音。剛一閉上眼,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景。
我看到一個悉的人。
是銀狐居士。
我猛地睜眼,全發冷,為什麼,為什麼會看到銀狐居士?
我穩定心神,再次閉上眼睛,這次看得更清楚。在山間,周圍躺滿了尸,銀狐居士正在和一個滿白的尸對抗,那尸正是尸王。
這是怎麼回事?
我疑地繼續看,突然看到一樣東西,全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看到了自己。那個我正躺在尸王的腳下,昏迷不醒。
這是當時山里的景。
尸王掐著銀狐居士的脖子,銀狐居士也在掐著它的脖子,兩個怪搏到了生死時刻。銀狐居士大吼一聲,雙目泣,下一瞬間他的神裂開來,化為一煙,鉆進了飄浮在半空的尸丹里。而尸王也功虧一簣,慘一聲,尸丹里的華形一綠煙,猛地飛出丹,在空中徘徊了一圈,朝著我的鼻孔飛下來。
耳中約聽到銀狐居士的聲音:“小金,這是我最后送給你的禮。再見!”
尸丹里的華鉆進那個我的鼻孔里,空中的尸丹變一個廢石頭,從空中落下來,而尸王失去了丹,它轟的一聲摔在地上,也滅亡了。
我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人骨上的幽幽綠,剛才的一瞬,我像是做了一場悠長的夢。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覺,我想著銀狐居士,心如刀割,喃喃說著“銀狐教主,銀狐教主……”
我癡癡地看著火把上的綠。
我終于知道了為什麼自己的神識能與日俱增,原來是銀狐居士在死之前,驅尸丹里的華進我的里,
我坐在黑暗里很長時間沒有一下,終于舒了口氣。人骨上的綠火苗越燒越旺,火把冒出濃煙。
我慢慢合上眼睛,希再次見到銀狐居士,誰知道銀狐居士的那個片段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無邊無際的海洋,我發現自己站在海島的邊緣。
這座島子并不大。島上有一座黑森森的。這個像是憑空出現的,沒有山勢依憑,我艱難地從海里走出來,一步步來到前。
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的亮和明暗,和視覺上看到的不一樣,無法詳細描述,因為這里是聽的。
所謂的黑,是聽覺上的盲點,代表著沒有聲音,有形的形狀都是聲音勾勒出來的。
我走了沒多遠,在里“看”到了一個怪。
那是一條長的蟲子,長到什麼地步,我只能在黑暗里“看”到它的腦袋,后面應該跟著長長的一截子都在的深。
這個蟲子大概能有一人來高,不停蠕著,充斥著窟的每一寸空間。
我舉著火把仔細去“看”,這一看嚇得我渾起皮疙瘩,那不是什麼蟲子,而是由一個個活著的人組的怪。
怎麼形容呢,這個“蟲子”如果分一段一段,每一段都是一個人的行走坐臥,沒有背景,沒有聲音,就是這個人在不停地著,有的一段里他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有的一段里他正在獨自一人打坐,這些片段串聯在一起,乍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蠕的龐大蟲子。
我舉著火把站在那里一不,心中的驚駭已無法形容。
或許,這條蟲子就是這個人的一生。
我仔細去“看”這個人,覺得有些面,看著看著,猛然想起他是誰。他就是這一任堂主,劉家河。
我在鬼堂里見過他的畫像。
劉家河三年前閉關,到現在也沒有出來。原來在這里變了一個由他自己一生串起來的怪蟲子。
如果蟲子有頭有尾的話,那麼他的尾是不是就是他生命的終結?
我看著窟深,很遠很遠的虛無,沒有任何去探知究竟。
我猶豫一下,還是從里走了出來。我離開了這片海島,進海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既然劉家河在這里,那麼在此地閉關的其他人也都在這里吧。
我走了很長時間,前面又出現了一片島嶼。我看看手里的火把,燒得已經到一半了,怕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恐怕這是能支撐我到的最后一個島嶼,我知道,等到火把燒完的那一刻,就是我失去全部希,困死在這里的時候。
我抓腳步,最終上了島嶼,島上依然有一個,我走了進去。
令我驚訝的是,里并沒有蟲子,只有一個人在打坐。
我走過去,心跳猛地加速,這個人和我長得很像,穿著一麻,表無喜無哀。我突然知道他是誰了,他就是胡天堂主。
我蹲在他的面前,不用火把照明,我也能看清他的長相,他長得確實和我太像了。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心下徹,往事的一幕幕全都清醒了過來。
就在這時,胡天也睜開了眼,他看著我,語氣很寧靜:“你來了。”
我點點頭:“我來了。”
胡天道:“一別八十年,當時你沒有和我一起出來,我以為你和胡天賜一起,進那個世界了。”
“我轉世了。”我沉默一下說,“你呢,為什麼停了五六十年才做上鬼堂的堂主?”
胡天呵呵笑:“我花了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想重新進那死亡世界,最后才知道,只有鬼堂才有口,所以就來這里。”
我盯著他,往事的一幕幕如云煙飄散。
我是胡天賜的我,眼前的胡天是胡天賜的黑我,胡天賜本尊已經死在韓國的那個島上。那空間十分詭異,我還記得那里能直通死亡的世界,所有進那里的本我都會進最終的死亡世界,包括胡三太爺。
胡天賜的黑我出了那個島之后,一直在惦記著空間里的終極。
這個終極就是,那里通向真正的死亡之地。
人死后變孤魂或是進間,其實還是以另外一種生命形式活著,兩間都不算是真正的死,只是像蟬蛻化蝶一樣。
只要我們活著,不管以什麼生命形式活著,接到的都是“活著的世界”,只是宇宙的一面而已,宇宙還有另一面,那就是“死后的世界”。
我和胡天在胡天賜分裂出來之后,都的接到了那一方世界的影子。
胡天極其癡迷,他尋找了數十年,最后才知道,鬼堂的閉關室就是那世界的通路。他用盡了辦法,終于竊取高位,進閉關室閉關,一閉就是二十年。
而我則轉世而去,在莫名的回里,度過了八十年,現在才以馮子旺的份再次出現。
我相信,王二驢和程海其實都已經先去了,他們已經在那個世界里了,這也是我沒啟悟自己真正份之前,為什麼一直在下意識尋找他們的原因。維系我們的紐帶,就是那個死后的真正世界。
“你找到了嗎?”我問胡天。
胡天點點頭:“我找到了,可是不敢進去。”
“為什麼?”我問。
胡天道:“進去就出不來了,那里是單向車道。或者說,”他頓了頓:“我在等你。”
我呵呵笑:“我還沒活夠。”
胡天搖搖頭:“那個真正的死后世界,相當迷人,你不想去經歷經歷嗎,這也是我們的宿命。”
“你錯了,從上錯了。”我說。
胡天看我。
我說道:“如果我們進那個世界有意識,能到它的迷人,說明我們依然活著,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并不是真正的死去。而如果我們進那個世界沒意識……那我們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胡天搖搖頭:“就算是寂滅,也是一種意義,怎麼能說無意義呢。再說了,你把‘意識’理解的太過狹隘,到了那個世界,就無所謂人類、修羅道或是了,或許就改變了一種意識形態。”
“為什麼我看到劉家河,他是一條蟲子呢?”我說
胡天道:“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告訴你,此的閉關室其實是時間的終極。”
“什麼意思?”我問。
胡天說:“這里沒有時間,或是說時間是無限的,這里是時間上的一個點。你在這里就算呆上一萬年,再出去的時候,發現外面的時間并沒有變化,或是變化很小。在這里閉關修行,會出現很多種結果,劉家河就把自己化了時間的蟲子。”
“那你呢,為什麼沒有變化?”我問。
胡天說:“因為我是個沒有來歷的人,是別人分裂出來的。我的這只蟲子沒有頭,也不會有尾,所以就無法形那種蟲子。你,”他看著我:“和我是一樣的。”
這時,我手中的火把已經燒到手了,將將熄。
胡天在黑暗中看我:“做個抉擇吧,你是想永遠困在這片黑暗里,無生無死,還是想跟我一起去死后的世界,探知個究竟。”
“我沒得選。”我說。
胡天笑笑,拉住我的手,就在這時,我手里的火把,熄滅了。
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悲哀的。我帶你去奔赴偉大的,偉大的生命。”
我頭腦一陣眩暈,似乎落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我知道自己要去了。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剛才胡天問我,你這八十年哪去了,原來是去回了。
在我回的這幾十年里,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我能記得回前的我,記得現在的我,而中間幾十年是空白。
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那死后的世界,王二驢和程海去的詭異世界,會不會就是回呢?
回才是宇宙最大的,和它運轉的最終機制。
我會再次回什麼人?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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