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老頭那時候對我說的一句話:掌燈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后來我問過爺爺，爺爺說，掌燈一門掌燈招魂，都是族脈相承，一律不得外傳，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只是到小道士爺爺這一輩的時候，家族凋零，只剩下他這一脈。而小道士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又意外亡。如今，掌燈一脈，就剩下小道士一人。

“我的日子不多了，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當然，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威脅你，哪怕你不答應，我也會給你祛毒。”

“爺爺，您說。”我不得不嘆，這老頭真賊，他這麼說，我一點拒絕的余地都沒有。

“一洋把你當朋友，我希你也把他當朋友，這輩子都不要背叛他，你做得到嗎？”

我確實沒想到老頭跟我說的竟然是這個，一時間有點懵。

“爺爺，您放心吧，我們宋家都是重諾的人，我宋山河絕不背棄朋友。”

他展一笑，就像在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下了一樣。我發現這老頭也沒有我記憶中的那麼討厭了，更多的，像是一個遲暮的老頭兒。

我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小道士依舊等在門外，見我出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隨手帶上的門。

他皺了皺眉頭，“你跟爺爺說了什麼，爺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我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們太無趣了，明明是個可的老頭。”

小道士像看怪一樣地看著我，卻難得地沒有反駁我，“去吃飯吧，娟姨做好飯了。”

吃飯的時候，娟姨一直看著我笑，看得我骨悚然的，拼命地給我夾菜。我右手不了，左手又不太會使，只能用勺子吃飯，娟姨就差親自給我喂了。

“娟姨，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知道，我們洋洋從小就沒有朋友，你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朋友。你別看他平時冷漠疏離的，其實是很溫的。”

從他一直留著表姑做的小背包，我就知道他心其實是個很溫的人。

小道士連忙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娟姨，你去忙吧。”

“我不忙我不忙，我啊，一直覺得我們洋洋太孤單了，從小到大都是獨來獨往的，沒有見他跟誰親近過。小時候也有喜歡他的孩子，我記得有一個還追到家里來了，也不知道跟人家說了什麼，哭著跑的，就再也沒來過。”

娟姨越說越激，一點都不在乎小道士越來越鐵青的臉。

他只好轉移話題問我，“爺爺怎麼說？”

“說明天早上給我祛毒，要去祠堂那邊。哎，你跟那個孩子說了啥，把人家都氣哭了？”我能如他所愿轉移話題嗎？當然不可能。

小道士:“……”

娟姨笑得花枝的，似乎很難得看到小道士吃癟的樣子。

吃完飯之后，我收到了陳漫發來的一條短信，我們在分開之前換了手機號碼，說想到了一件事。

張秀秀死后，陳漫一直很不安，就暗地里關注著張家的況。發現張秀秀家找過一個巫婆，什麼不知道，只知道當地人都鬼眼妖婆，能通靈，在當地還有名的。

鬼能分好壞、善惡，但是煞不會，煞只有惡和兇險。

張秀秀可以變惡鬼，但是想變惡煞，絕對沒有那麼容易。用通俗一點的解釋就是鬼是魂魄，但是煞不是，煞是由怨念產生的一種能量。含冤而死的人很多，卻不是所有怨念都會變煞。

一般都是死后很多年，靈魂被錮，又無法投胎，才容易煞。

那麼張秀秀煞，很可能跟這個鬼眼妖婆有關。

小道士也是若有所思地說，“我人打聽一下這個鬼眼妖婆，不管怎麼樣，先給你解尸毒。”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解尸毒，我怕不幫不上小道士，我還會先走一步了。

娟姨把我的房間安排在小道士的隔壁，這里不是白家，本就不存在房間不夠的況，我也沒有沒有借口跟小道士一起睡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竟然夢到了張秀秀。穿著一干凈潔白的連，臉也不是破碎的樣子，而是一個清秀靚麗的孩子，只是面仍舊是死人般的灰敗。

只是，滿臉淚痕的，一雙明亮的眼睛里面出絕的神，看著我的時候，清秀的臉龐逐漸變得扭曲，淚水跟止不住的泉水一樣。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想跟阿峰在一起，我錯了嗎？”

“為什麼死的是我，為什麼我連死都得不到安穩，我只是想報仇，你們為什麼都阻攔我？”

張秀秀字字泣的控訴，說到最后，目里已經含了恨意，冷冷地盯著我，聲音嘶啞，似是從一個破裂的嚨中發出的。

“我要殺了你們，誰都不能阻止我，我會讓他們一起來給你陪葬的。”

張秀秀的手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刀，就這麼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一直到冰涼的刀尖抵在我的口。

“人鬼殊途，你已經死了，就不要再執迷了，如果你是枉死，會有人還給你公道的。”我急忙開口，雖然我知道是在夢里，可是從刀尖傳來的涼意還是讓我打了個冷。

“公道？哈哈哈，公道？我要的公道，就是我要親手殺了們。”張秀秀眼睛里染了，咬牙切齒地說。

說著，張秀秀手上開始用力，鋒利的刀尖瞬間就割開了我的皮，從我的口貫穿到我的后背。鋒利的刺痛隨即傳遍全。

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為什麼這個疼痛這麼的真實。

“噗嗤……”

張秀秀拔出了刀，刀被染紅，刀尖還滴著珠，兀自晃著。

我睜開眼睛，清晨的慵懶地從窗外照進來，把窗上的花紋投在地上，影斑駁的。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點不真實，讓我一度覺得剛才的恐怖夢魘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