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圖》第三章 一碗水,一個饅頭
河郡靠山面水,山是落霞山,水,自然是那一條匯碧水江的河。
正是落霞時分,年的掩上籬笆院門,用竹繩打了個死結。他背著包袱,提著寒槍,站在茅草竹屋院外,怔怔的看著這竹屋的一草一木,許久,許久不曾過。
年在這落霞山上獨自一人居住了三年,三年來,沒有與任何人流過,這山下河郡的同鄉們,除了山腳下那一家客棧掌柜之外,甚至都不知道叢林布,常有妖出沒的落霞山上,何時住著個這麼一個年。
許久之后,年帶著決絕,背著寒槍,在落霞中的背影,順著山道,越來越遠。
是的,他準備出門,出遠門。
可能要三五年,可能要十年,也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
回來了是生,回不來是死。
年名長風。
三年前,門一夜之間遭人屠盡。
沒有尸與骨,沒有傷與痛,有的只是一顆麻木的心,在那火海之中,默默地死灰復燃著。
三年后,落霞山上走下來一名年,他是門之后,本該已死,卻多活了三年的人。
上山是走投無路,下山是不共戴天。
三年的守孝期滿,而今該有怨報怨。
“爹,娘,爺爺……門的叔伯前輩們,你們放心,門的不會白流。門的債不會無償。長風避世了三年,這一次下山求學,定會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些手沾門鮮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
落霞山腳,有一家行者客棧。客棧掌柜是一個古道熱腸,極為善心的人。他經常對那些落難江湖的游俠乞兒,浪子流沙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一碗水,一個饅頭……然后就會告誡那些喝了一碗水,吃了一個饅頭的行者浪客說:酒招旗,風中嘯嘯,劍歸鞘,恩怨了。
聽起來像極了一個飽經江湖而退的前輩的口吻。
長風像往常一樣,每在月初的時候就會槍挑著所獵的山來到這家客棧,三年前他昏倒在客棧門前,不僅喝了一碗水,還吃了一個饅頭,那是他與客棧老板相識的過程。自那以后,山上的生活,每個月初,他都會打些山送到客棧,換取在接下來一月的日常所需品。
所以他和客棧掌柜很。
“老酒頭……”長風來到客棧,選了靠窗的老位置。
老酒頭是客棧掌柜的綽號,取自于他的那句看紅塵的口頭禪的第一個字。
柜臺后那材發福的中年人停下了手中的算盤,看到長風的影不由得有些奇怪。今兒不是初一,這小子來這里干嘛?
“我是來告辭的……”眼神中充滿著激,長風著在對面坐下的老酒頭,猶豫了片刻后說到。
老酒頭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了。
“是去找你的仇人嗎?”老酒頭并不知道長風的真正份,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三年來,他都喚長風為初一,這是他給他取得名字。
他這一生最得意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這家客棧的名字,第二件事就是長風的名字。他覺得自己取的很好,很有意境,每每想到這里,他都會忍不住來一口小酒得瑟一番。
他們很談,但三年的點點滴滴,那些對白拼奏起來,倒也能讓這位看盡人間事,多愁善的行者客棧老板,猜出個大概。
想到這里,想到離別,老酒頭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覺得有些不妥,于是想給長風也倒上一杯。
“我今天不想喝酒。”長風搖了搖頭。
“那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
“我想要一碗水,一個饅頭。”長風很認真的說道。
這一去生死難料,或許在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客棧,再也不會呼喚‘老酒頭’這個親切的名字,再也嘗不到那水和饅頭的味道。
老酒頭愣在了那里。
一碗水,一個饅頭,怎麼能吃的飽呢。三年前他救了這個年時,要的也是一碗水,一個饅頭。
不知不覺已經三年了,眼前十三歲的年也已經長大人了,十六歲的小伙子比他還高上一頭。
他應該很欣才是,為什麼有些傷呢。
是因為離別嗎?行者客棧見證了太多的離別,有時候離別就是生死。
老酒頭站了起來,急忙轉過臉去,他沒有讓長風看他的眼。他拍著年的肩膀,出一抹笑容:“你先坐一會兒,老酒頭這就給你準備去。”
一碗水和一個饅頭是不需要準備的,他要準備的是自己的緒,恐怕這一回頭,不知道會醉倒在哪里呢。
長風明白這一點,眸含淚看著那道背影,將心底了三年的一句話終于忍不住口而出:“我不初一,我有名字,長風。”
“其實,初一也好的。”老酒頭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三年前,河郡的一件慘案。然后想到了三年前年躺在客棧門前的況,他長長地抒發了一口氣。
行者客棧門前,酒招旗,在風中嘯嘯,老酒頭仰著那‘行者’二字,心中輕嘆,提起一壺酒,不停地灌了下去。
今日那小子要離開了,他要醉一場!他希自己醒來之后,不是要為了某個人立碑。
……
雪兒和翎兒功擺了燕翎衛的追趕,這一十五年的足生活,終于在此刻太落山的時候,畫下了一個句點。
們沒有去想那娶親的人是誰,當然,就算知道了江滿樓的名字,也不會明白江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族。更加不會知道,在宇文大將軍出面之后,也沒能解除雙方之間的誤會。
很明顯,從小到大連鞋底都不曾沾過灰塵的江家長公子,不愿意解除這個誤會。
哪怕它真的就是一場誤會。
因為整個河的百姓都看到了搶親的來勢洶洶。
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否則別人真的以為他這個河霸的名聲是靠著自家雄渾的家底買來的。
即使,這場‘搶親’的鬧劇,正中他的下懷……
連綿的山道上罕有人跡,夜幕降臨,更是狼嘯猿啼。
“雪兒,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里森森的,還有狼,好可怕啊。”
“我也沒走過啊……書上是這麼說的,經天十二星所連的星輝路線,它對壘的星辰,就是菩提星所在。按照書上說的,我們只要順著菩提星走,就能到達菩提書院。”
“可是,萬一迷路了,上狼怎麼辦?”
“不用擔心。雪兒我可是大燕的公主,狼見了我,也要參拜行禮的。”
“要是宇文大將軍在就好了,我們就不用流浪在這荒山野嶺了……說不定這會兒,還能吃的上星云州進貢的雪花糕呢。”
“咕嘟……”
小公主雪兒不自覺的,肚子開始咕咕了起來。
無力的了小肚子,雪兒的眼睛,突然間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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