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國》十七、梁翁
嬴風走后,劉義隆從袖中掏出一小片帛,對著上面的字出神。他收到這信已有三日,今日必須要回復了,可他卻還在猶豫不決。
正想著,一聲稚又急切的呼喚由遠及近,“三哥!”
隨著聲音,一名七歲的男娃幾乎是跌進房來,他一進門就四下張,見屋除了劉義隆再無旁人,不免有些失。
劉義隆見是自己七弟,不免憐地沖他招手道,“季兒何故如此匆忙?”
劉義季聽話地走到哥哥面前,神擔憂,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還是一跺腳,直言問,“三哥可是病得很重?”
劉義隆聞言一愣,“季兒何出此言啊?”
劉義季見三哥不直接答他,擔憂更重幾分,紅了眼圈道,“每次王大夫來問診,你都不許人進屋,可不是有事瞞著!我今日一聽說王大夫來了,就一路跑了過來,竟還是沒趕上!三哥……我……我不要你死……”他說著哽咽起來,“母妃死后,若不是三哥把我帶來荊州,我在宮中只怕是要日日夜人欺凌。如今若三哥也不再了……我……我……”他說著,再也憋不住淚水,放聲大哭起來!
劉義隆見了,竟被七弟的小孩逗樂了。
劉義隆的生母胡道安出市井,又不善取悅之法,一直不父皇待見。生下劉義隆兩年,就因得罪了當時最寵的袁人而被父皇譴責而死了。劉義隆此后便被隨意扔給了剛宮的何人照顧。后來何人生下劉義季,兄弟兩個就格外親厚。只可惜何人在宮中也沒熬幾年就去了,彼時正趕上劉義隆奉旨赴任荊州,便求了父皇,將七弟也帶在側。因這兩個兒子都不先皇劉裕所喜,所以當日也沒橫加阻攔。
劉義季哭著哭著,猛地想到了什麼,哭聲戛然而止,掄起袖子一抹眼淚道,“三哥莫怕,弟弟這就命人遍訪名醫,王大夫治不好,必有別的大夫治得好!”他說罷,也不等劉義隆答話,便風風火火地又沖出房門!
劉義隆心里一暖,他這個七弟,是唯一一個真心待自己如兄長的。而其他的……明里暗里,竟是些污穢不堪的茍且之事。他的一病,又豈是天生就帶來的?
心念及此,他提筆回了那份京中報,空為魚,任人刀俎的日子總要有個盡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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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邀雨,殺了兩批不流的刺客,三人一路向北到了仇池國都城的武都郡。這里地魏界,更多見著胡服打扮的游俠兒。
三人皆是灰布打扮,為了怕祝融嚇到人,邀雨還特意找了個斗笠讓他穿上。還沒進城,就聽見里面一陣喧嘩,眾多的仇池百姓正簇擁著一輛馬車駛出城門,馬車上的人與百姓依依惜別良久,最終眾人止步于城門,馬車才緩緩駛向城外。
馬車駛過邀雨三人旁時,突聽得車廂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停車。”
駕車奴仆的依言停下,轉將車中人扶了出來。
從車上出來的是為老者,白髯雪鬢,有些古道仙風的覺,那人沖邀雨點頭道,“姑娘可還記得老朽?”
邀雨見馬車停下便開始戒備,此時見到了人不免驚訝道,“你、你、你不是那個什麼左相!”
子墨不明緣由,“你認識的?”
邀雨此時忙將衙堂上發生的事簡要說與子墨聽。
子墨聽玩,眉頭一皺,看了看梁翁后,見梁翁的馬車只是普通的轅架,并不是宰相應乘的四架車,而方才城門送別,也不似尋常百姓與宰相禮節,心中有些明了道,“難不,左相是被我等所累?”
還沒等梁翁答話,便見馬車上跳下了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語帶慍意道,“難不就是你們?害我爺爺謫遣被貶!”
邀雨驚愕地看著梁翁,難不只因他放了祝融,就被貶去宰相職位,這是什麼道理!
小姑娘見三人云里霧里,嗔怒道,“仇池公說咱家主人私下通敵,擅放檀道濟之!我爺爺堂堂左相,竟然連整理行裝的時間都不給,匆匆就催著爺爺出城赴任……”小姑娘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
邀雨聞言慚愧不已。自打離開地宮,所有的陌生人對不是忌憚,就是暗害。難得有個對自己和善的,還被自己這個已經舍棄了的份給牽連了。疚道,“老人家,我同您宮,同你家仇池公解釋清楚,我已非檀道濟之。”
梁翁卻搖搖頭,“諸位莫聽這小丫頭胡說。今日之事只不過是個由頭,老朽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不然怎會如此之快就能卸任離城?”
邀雨不信,“既是早有準備,怎未見家眷同行?”
梁翁含笑道,“仇池公仁慈,準我家眷依舊居于城中丞相府。好讓老朽了無牽掛,得以完游說各國的使命。”
邀雨和子墨聽了,同時皺起眉頭,如今戰,游說列國,與送死無異。莫說哪國的國主心氣不順就把他們殺了,便是一路上流寇逃兵的圍堵也難活命。方才百姓自發送別,估計這梁翁在國中是有些聲的人,將其家眷留于城,只怕是作質子罷了。
“時候不早,老朽也該啟程了。”梁翁說著,拱手一揖。
邀雨深疚,突然腦子一熱道,“老人家,邀雨此生若有機會,定會為您周旋,讓您能回來與家人團聚。”
話音一落邀雨便后悔了,尚且自顧不暇,哪還有能力幫別人,況且還是一個德高重的宰相!論手段,論人脈,自己都遠不及人家。m.166xs.cc
梁翁此時甚是概,俗話說人走茶涼,他卻還有百姓惜惜相送,還有人愿意為他出頭。不仰天長嘆,“梁某幸甚!”
他取下腰間玉佩與邀雨,“此乃老朽之。國中尚有老朽的門生故舊,若姑娘有難,或可相助,就贈予姑娘吧。”那玉佩通,背面刻滿福祿紋,正面則刻著一句“智者懷仁”,乃是前仇池國主賜予梁翁的,足見梁翁在國中地位。
邀雨忙擺手,“這我怎好收,您日后說不定還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梁翁卻執意將玉佩放到邀雨手中,有竹道,“老朽總覺得,與眾位緣分并非只這一面,他日咱們定有再會之期,到時候姑娘再完璧歸趙吧!”
聽他這麼說,邀雨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禮貌地收下,施深禮道,“既如此,小卻之不恭。謝過梁翁。”
梁翁見了,長笑一聲,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待馬車離遠了,梁翁的小孫才嘟著不滿道,“爺爺因為他們被貶離鄉,怎麼還以那麼貴重的玉佩相贈!”
梁翁卻捻著胡須,頗有深意地笑了笑,“且不說是不是檀家人,憑能生擒瘴,又能收為己用,此便值得結。”
小孫依舊生氣,卻不敢再頂撞,嘟囔道,“不過是個黃丫頭,能有什麼本事!我看多半是邊那位貌若潤玉的公子捉住的瘴,您沒見他都傷了嗎……”
梁翁邊笑邊寵溺地點了點小孫的額頭,“不知!”惹得小姑娘當下就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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