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喧囂。

祁崇歸踱步至殿中的案幾前，袍跪坐，骨節分明的手執起桌角放置的銀壺，斟出兩杯茶水。一杯擱到對案，一杯放置自己前。一雙清冷的眸子看向戚綿時，戚綿才猛然意識到，這是，讓太子親自給自己倒了茶？！

嚇得連忙跪坐在案前的墊上，低下頭：“臣惶恐。”

也太沒眼了，怎麽能讓太子給自己倒茶呢？

“無妨。”

祁崇歸收回目，端起杯盞湊到邊，輕抿一口。

一角的熏爐上，香煙嫋嫋。戚綿手捧瓷杯，被冒出的熱氣熏得眼前一陣恍惚。

覺得自己腦子大概是鏽了，才會傻乎乎跟著太子進了偏殿。

殿中這麽安靜，隻有他們兩個人，雖然太子並不知道是人，但也是孤男寡。

戚綿有些頭疼，明明不想再靠近他的，怎麽就還是不由自主地了他的親衛呢？

好在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戚綿沒等多久，外麵的雨就停了。

殿外傳來李化的聲音：“殿下，侯大人求見。”

祁崇歸瞥眼戚綿，起出殿，戚綿連忙跟上。

長生殿離東宮尚有一段距離，祁崇歸上轎攆，戚綿跟在旁邊走著，行了有一刻鍾的功夫，終於回到了麗正殿。

侯淩已等候多時，奉上一道折子。

戚綿仍是在殿外候著，目眺遠方，目所及皆是紅牆碧瓦，亭臺樓榭，高低錯落。經了暴雨的洗刷，那更加濃鬱了。

盯了一會兒，就有些出神。做侍衛的日子真的無聊了，若不是因為莫毅，幹什麽要跑來這裏罪。

正想著，殿門吱呀一聲開了。侯淩走到戚綿側，遞給一個未封口的信封：“殿下命你把它送去懷化將軍府上。”

戚綿微怔，讓送信？還是朝中重臣懷化將軍？

盯著這信，覺得有些燙手：“這信不用封口嗎？”

侯淩笑了笑：“不是什麽機，你隻管拿去。”

戚綿狐疑地接過，道了聲是。

正是到了換班的時候，便離開麗正殿，上佩劍，回後罩房收拾東西準備出宮，恰巧見剛來宮裏上值的昌進。

自從戚綿被提拔到麗正殿當差，二人已經許久沒見過麵了。瞧見戚綿，昌進邊便揚起笑意，一雙眸子燦如星辰，熱地跟打招呼：“這是要回去了？”

“嗯，”戚綿點頭，拿起桌上自己慣用的杯子咕咚咚喝了兩口水，抹了把角，“太熱了，一站就是幾個時辰，真是罪！”

昌進不意竟然喊累，挑眉道：“戚兄在殿下`邊當差，竟還嫌苦？回頭若能得了殿下的賞識，被舉薦到軍中任職，便可飛黃騰達、宗耀祖了。”

戚綿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大吐苦水：“若不是我爹著，我才不來呢。我沒那麽大誌向，隻想著鬥走狗，庸碌一生。”

前世在東宮是勤勞刻苦的勵誌形象，這輩子卻不想那麽累了。反正在東宮待不久，還不如一開始就在眾人心中留下一個平庸的印象，到時候辭歸家，也算符合的做派。

昌進見如此說，眸中掠過一失的神。“戚兄怎可妄自菲薄，豈不糟蹋了這一武藝。”

“我倒是很羨慕戚兄你，”昌進想了想，心裏有些怒其不爭，便提議道，“不知戚兄可願將武藝傳授在下一二？”

說不定戚兄被他一正氣刺激，就有上進心了呢？

戚綿：“……”

轉過頭，上下打量昌進一眼。想到上一世的時候，昌進確實老纏著讓教授劍法，隻不過後來由於祁崇歸的嫉妒心作祟，不讓昌進靠近就作罷了。想不到重來一次，兜兜轉轉，昌進還是要纏著做徒弟。

昌進雖是安侯家的貴公子，家世不知比好了多倍，但從沒什麽架子，兩輩子都是真心把戚綿當朋友相的。因此戚綿並不排斥他，驚訝過後，就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你回頭再跟我約時間。”戚綿打開房門，率先出去，“我先回去了。”

“嗯！”昌進歡快地應了一聲，跟戚綿分別。

時間已是正午，烏雲散去，太又冒了頭。

戚綿歎了口氣，決定還是先去懷化將軍府送信。懷化將軍並不在府中，是老管家接待的。戚綿想了想，既然侯淩說不是什麽機，也沒代一定要送到懷化將軍本人手上，那就給將軍府的老管家也沒關係吧？

說幹就幹，戚綿把信留下，就回戚府去了。祁崇歸都不封口，還怕什麽？

回到戚府東院，挽春已經備好飯食等著。戚綿狼吞虎咽一波之後，終於覺得恢複了力氣。挽春拿著扇給扇風，心疼道：“辛苦你了。早知道會讓你這麽累，當初就應該勸師父用人計。”

“……”戚綿正在喝水，差點沒嗆著。了口，緩了一口氣，瞪著挽春，“你讓我用人計？”

挽春白了一眼：“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師姐蘇嫵。”

挽春換了個手拿扇，繼續扇風，毫不留地嘲笑：“讓你用人計，你會嗎？若是讓楚太子見到你打架時候的兇悍模樣，怕不是要被你嚇了。”

戚綿：“……”

這挽春上還真是沒個把門的，剛剛聽見了什麽？不不不，什麽都沒聽到。

戚綿站起，收拾桌上的碗筷，想了想還是很不服氣挽春的話：“師父派我過來是經過深①

戚博舟站起來，背著手踱步到二人前，看向戚綿：“國師命你迅速想辦法辭，回晉國去，他有別的任務安排給你。”

戚綿麵一變。

驚得都沒控製住臉上的神，挽春亦是不解，疑道：“阿綿好不容易在東宮站穩腳跟，師父怎麽這時候讓回去？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戚綿心中驚疑不定，抿抿問道：“那楚太子這邊……”

“這你不用擔心，國師自有安排。”

戚博舟其實也同樣疑，戚綿若回晉國去，他這個朝議郎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一個無足輕重的散，在楚國翻不出什麽花兒來。然而國師的命令，當然要聽從。

挽春問道：“那我呢？”

“國師讓你繼續留在這裏，說過些日子會派新人過來接替阿綿的任務，到時候，你輔助新人。”

挽春沉默，不太高興。一堆師姐妹中，最喜歡戚綿，不想跟戚綿分開。

戚綿猶自站著發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東宮這邊的走向，雖然跟上一世有所差別，但不至於影響這麽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毅那邊出變故了。戚綿暗自思忖，莫毅不會跟一樣，也是重生的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棘手了。莫毅不但知道上一世許多大事的發展，更知道後來在祁崇歸麵前暴了兒，耽於的事。怪不得莫毅這時候要回去，估計是怕像上輩子一樣，壞了晉國大業。

一時間，戚綿愁眉不展。

挽春擔憂地看向：“阿綿？”

戚綿回過神來，看向戚博舟：“要辭也可以，不過最近不行。”

迅速理清了思路，冷靜道：“你賄賂侯淩才過去多久？我若是這時候說我不想幹了，事出反常，必會惹人懷疑。怎麽也要等師父新派的人過來，我與他接了再說，也可幫他快點適應。再有……”

想到中午送出的那封信，戚綿眼也不眨的瞎扯一通：“太子疑心病很重，我們新進的這批侍衛，都在侯淩的l*q監視之中，你之前賄賂侯淩，我更是他的重點監視對象，今天我出宮時，太子還拿一封未封口的信試探我。若我突然辭，再消失在丹城，太子能不心生疑慮嗎？到時候，你這條命還能不能保住都難說了。”

戚博舟聽說前麵那幾句時麵還算正常，待聽到戚綿說也會危及他自命時，他臉一下子就變了。

對啊，戚綿若是回晉國了，他這個朝議郎就沒了用，沒用的棄子，莫毅哪裏會管他的死活？

戚博舟張起來，“那怎麽辦？”

“我剛說了啊。”戚綿神自若道，“一個字，拖。你向師父回信，就說如今的形勢，不方便我貿然辭，我願意等到師父新派的人過來，與他接之後再回晉國。”

“那……那之後呢？”戚博舟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了棄子。

“這段時間，足以我為太子的心腹了，”戚綿彎一笑，帶著狂妄氣息，“師父還舍得讓我回去嗎？”

戚博舟見自信從容，心下稍安，輕輕舒了一口氣，點頭道：“那我這便給國師回信。”

戚綿不置可否，看一眼呆愣的挽春，笑拉著走到案邊，看戚博舟伏案疾書。

這還是戚綿第一次旁觀戚博舟給莫毅寫信，之前戚博舟都是瞞著與挽春，一個人寫了再寄出。

而現在嘛……

戚綿看著紙上漸漸多出來的麻麻的小字，愉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