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戚博舟大概再也沒機會打的小報告了。

親眼看著信鴿撲棱翅膀飛遠，戚綿與挽春一同回到東院。

甫一進，挽春就拉住戚綿的手，急急到榻邊坐下，將悶了一路的疑問說出：“阿綿，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戚綿眼皮一跳，轉過頭，目落在挽春麵上，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

“我就知道！”挽春瞪著，“剛剛你那番話，哄戚博舟還行，可騙不了我！”

戚綿揚起眉頭，饒有興趣地問：“哪裏出了破綻？”

挽春冷哼一聲：“你若是突然回晉國了，我區區一個丫鬟也好，隻有戚博舟為朝廷命，走不開躲不了。戚博舟可沒向師父打咱們的小報告，你討厭他還來不及，之前還讓我想辦法討好張氏以便於監視他，現在又怎麽會顧及他的命。所以……你到底為什麽不想聽師父的話？”

戚綿一愣，倒是沒想到挽春把看的這麽徹。

見遲疑，挽春把最壞的可能都在心裏過了一遭，咬咬牙問道：“你是不是要背叛師父？”

戚綿：“……”神了，挽春難道也是重生的不？

挽春得不到回答，氣得錘胳膊：“你倒是說呀！咱們從小一個被窩長大的，我還能害你不？你就算是真的背叛師父了……我，我跟著你一起嘛。”

說到最後，挽春的聲音小了下去，眼皮也耷拉了。

戚綿瞪大眼睛，這次是真的呆住。一暖流從心頭淌過，湧上眼眶。

“……你說真的？”眨眨眼，嗓音有些沙啞。

挽春抬頭，眉心擰一團：“你真背叛師父了？”

戚綿：“……”

“算是吧，”戚綿有點不敢看，目飄向別，“隻是一個打算。咱們這些人，說好聽點是徒弟，難聽點就是工。咱們任勞任怨為他做事，最後又能得到什麽呢？我不想再聽他的命令行事了。”

“那你以後想要如何？跟在楚太子邊，做一個真正的東宮衛？”挽春盯著，皺眉問道。

戚綿一時被問住。

說來也怪，在莫毅的命令下達之前，無時無刻不在盼著離開東宮，與祁崇歸撇清關係、再無瓜葛。可是當莫毅真的這麽要求的時候，反而不想離開了。

為什麽呢？

戚綿向來不是個喜歡難為自己的人。當一件事難以抉擇時，戚綿會選擇自己心中最想要的那個。

難過的發現，自己還是擔心祁崇歸的安危。莫毅這個變數一來，換了個連都不知道是誰的新人來潛伏在祁崇歸邊，萬一對他不利怎麽辦？

戚綿做不到坐視不理。即使他不記得，也不，他依然是前世那個運籌帷幄、寬厚待人的太子，迷得七葷八素，一頭紮了進去。

但一輩子做他的衛，還是算了吧。戚綿想著，頂多也就再留一年，暗中幫助一下，以他的能力，隻要不再輕信如這樣的人，就不至於鬥不過莫毅。

戚綿搖搖頭：“不。”

“這隻是暫時的，”戚綿看向挽春，正道，“等我們擺莫毅，就是自由的了。天下之大，還愁沒有我們的容之？到時候你開個醫館，懸壺濟世，多好。”

挽春問：“那你呢？”

“我？”戚綿歪頭思考了下，“我力氣大，幫你看家護院，采藥背筐，都不在話下。”

挽春噗嗤一聲，被逗笑。想象了一下戚綿描述的場景，點頭認可：“似乎還不錯。”

“對了，還有張氏的事，”挽春道，“前幾天我幫看過了，是宮寒才導致的難以孕，我已經開了方子抓藥，正讓吃著。你之前說的，還要繼續嗎？”

說的自然是討好張氏的事。

“先繼續吧。”戚綿想了想，“指不定以後還用得著。”

本來是想等挽春跟張氏了之後，借張氏的手害死戚博舟，好方便自己找借口辭。但出了莫毅這個變故，戚博舟又好似被“策反”，這條路便先作罷。

“好。”挽春笑瞇瞇地答應。整日在府中無所事事，幫張氏看病，也權當是樂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俠月、可樂曼妥思的營養~

第7章夜談

夜幕降臨，東宮各都掌了燈，歇雜事，除各殿值守的宮侍外，靜無一人。

麗正殿外，皇帝鑾駕由遠及近。侍遠遠看見，就要揚聲通稟，被皇帝祁召抬手製止。

祁召推門而。

年輕的太子正端坐案前，手捧一本書卷，細細品讀。聞聲抬頭看去，擱下手中書卷，起繞過桌案，躬行禮：“父皇。”

“朕閑來無事，便來你這兒看看。”祁召虛虛一扶，步至剛剛祁崇歸坐著的椅前，袍落座，拿起案前的書，翻到封皮看一眼，揚眉笑道，“是《晉史》？”

“是。”祁崇歸站在桌案一側，頷首道，“前晉自立國至覆滅隻區區五十三年，晉高祖開國之後，到晉太宗時，還有短暫的七年盛世，然皇位傳到晉帝就開始沒落，至如今的晉帝吳爭手上，便了千瘡百孔的殘破模樣。兒臣通讀晉史，不過為了從中窺得一二規律，以史明鏡。”

祁召含笑點頭：“那你可讀出什麽了？”

“兒臣以為，晉朝之所以覆滅，原因有三。”祁崇歸略一思索，答道，“皇室部混，苦於爭鬥，短短五十多年，晉人就更換了八個皇帝，政令多變，百姓不及適應，此為一。開國功臣恃功傲寵，擁兵自重，此為二。自晉帝後，晉國皇帝急於置開國元老，手段過激，激起反叛，此為三。”

“那依你之見，”祁召看向這個與自己年輕時極為相似的麵孔，溫聲問道，“晉帝該如何置那些恃功傲寵的開國元老？”

祁崇歸微微一怔，他明白父皇是什麽意思。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父皇向他表了對英王趙忠的擔憂。趙忠是祁召的異結拜兄弟，當年跟隨祁召起事，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大楚立國之後，祁召封趙忠為英王，兼鎮國大將軍，封地在北麵兒的冀州。十年來，趙忠鎮守冀州，與小晉國隔著川江山脈遙遙相，晉人幾次南下，都被趙忠攔在川江山下。然而祁召派人征討小晉國，想一舉統一天下時，也被川江山脈擋住，北上不得。

事若隻是如此，便是兄弟一心、君臣相得的佳話。但就在前兩年，趙忠回丹城述職時，百姓夾道歡迎，竟將趙忠部下三十萬大軍稱為趙家軍。趙忠行事也愈發猖狂，養了個兒子趙子明，紈絝放，幾次勾搭民間良家子，仗著英王的名聲胡作非為。一次宮宴，竟然將手到了宮的上，偏祁召礙著趙忠的麵子還發作不得，隻能笑著將那宮賜給趙子明做妾。若是普通的宮也就罷了，那是皇後邊的人，這樣一來，打得不就是祁召的臉麽？

從那時起，祁召便對趙忠起了殺心。

但趙忠擁兵自重，鎮守的又是與小晉國毗鄰的冀州，輕易彈不得，這猶疑之下，一來二去，就了祁召的心病。

“父皇，”祁崇歸嗓音清潤，緩緩道，“自晉高祖駕崩之後，吳氏皇族就鎮不住那些開國元老了，晉太宗施政溫和，雖得後世諸多讚名，但下弱，後又被親弟奪去皇位，難免使得開國元老生出二心。此後諸王之，皆由此起。”

“你的意思是，”祁召定定看他，“晉高祖在位時，就應該將那些元老一一鏟除？”

“若元老們謹遵臣子本分，懂得收斂，自然不必。昔年漢武帝君臣相安，也因其將帥皆習儒，進退有度，君臣默契，意氣相符。但晉朝元老既恃功傲寵，自高祖之時便有征兆，高祖念舊，太宗弱，因此才釀下禍端。”

祁召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祁召起，踱步至祁崇歸前，拍了拍他的肩：“崇歸，你時不這個名字，知道為什麽後來朕給你取了這兩個字嗎？”

祁崇歸微微低首：“進明德而崇業。崇者，乃興盛之意。父皇是認為天下戰已久，希兒臣能為大楚帶來興盛。”∮思∮兔∮網∮

祁召收回手，邊出欣的笑容。“你明白便好。朕戎馬半生，才得來這個天下，如今你也大了，一些事，是時候該給你來理了。”

祁崇歸後退一步，拱手道：“謹遵父皇吩咐。”

“不急。”祁召雙手背後，“你剛剛既然與朕說了這些，想必也該明白朕憂心什麽。到八月末，朕希你去冀州一趟。”

祁召頓了頓：“微服私訪。”

祁崇歸麵並無波，沉聲應是。

去冀州，無非就是查一查英王趙忠的底細，順便考察一下邊境，看看能不能得到有關晉國的消息。上一世他就去了，查出了趙忠竟然與晉人有所勾結。他在冀州微服了兩個月，挖出趙忠及其親信的幾十樁罪證，帶回丹。如今再去冀州，有著前世記憶，顯然會方便許多。

如今還是六月，祁召也就是提一提，讓他早做準備。

“對了，”祁召忽的想起一事，“過幾日，晉國派的使者就要到了，來的似乎是吳爭的親弟弟，秦王吳季。朕打算讓慎王前去迎接。”

“父皇決定就好。”祁崇歸並無意見。

慎王祁承允是當今皇後陳氏的兒子，比祁崇歸隻小了一個月。當年陳家一嫁二，嫡為正妻，便是祁崇歸的生母元德皇後，庶為妾，便是如今的皇後。二人先後有孕，誕下祁崇歸與祁承允。元德皇後薨逝之後，陳家庶因著嫡姐的緣故，得封繼後。

當時祁崇歸尚且年，祁召覺得把他給姨母養育會更親近一點，才封了小陳氏為皇後，這些年，也給足夠的麵。

但慎王從庶子變嫡子，又有生母做皇後，難免讓一些人心中多想。祁召更怕兄弟之間產生隔閡，因此早早冊立了太子、慎王，定下二人的地位，以免後來兄弟相爭。

這些，祁崇歸都懂。雖然他與慎王關係一般，但這麽多年下來，父皇苦心維護，仍讓他心生。

祁召笑了笑，“區區秦王，自然不必勞你去迎。不過等你弟弟把晉人迎進丹，還是要靠你主持大局——朕就不出麵了。”

祁崇歸應下，小晉國早已今非昔比，父皇不願屈尊召見，也是理所當然。

“好了，”事已說完，祁召抬步往外走去，“朕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

祁崇歸躬相送。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綿綿的一章，想。

第8章獨

又是一個休沐日。

昌進邀戚綿到安侯府做客，戚綿便一大早就去了。由於是小輩之間的私，二人並沒有驚安侯。剛到府中，昌進就帶著戚綿往他居住的院落去，閑話幾句，二人就正式開始練功。

昌進武藝雖不進，但底子還行，人又刻苦，因此戚綿與他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