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伏妖傳》第四章 引禍上
面前驟然閃出的那張臉,是個皮鶴髮的老婆子。佝僂著腰,皺的臉上滿是褶子,老太婆的兩顆門牙掉了,衝著我咧一笑,那笑容,真能把人的魂兒給嚇飛。
“你是什麼人……你綁我做什麼……”我後腦殼疼,不過卻想的明白,我從土坡摔下來直接摔昏了,肯定就是昏迷間,這個不知名又難看的要死的老太婆把我帶到了這個地窖裡頭。
“綁了你,是怕你手腳不老實,這一大早,正愁沒材料,你就送上門了。”老太婆鬆開了著我的手,這時候,我看見的另隻手裡,有一把五寸長,一寸寬的雪亮雪亮的刀子:“小子,你莫怕,我一個老婆子,能把你怎麼樣?我就是借你的皮用一用,等把你的皮取了,你要還能活著,我就放你走。”
“你!你說什麼!”我剛醒過來,又差點嚇昏過去。
老婆子手裡一寸寬的刀,下積著污的木案,森森的地窖,再加上若無其事說出的話,我頓時就想到了從前聽船工們閒談時講的一些傳聞。
在我們大河灘上,有很多做手藝的家族,有些家足足幾百上千年的歷史,把自家的手藝演變的出神化。這些家族多半走的不是正道,所以做旁門。大河灘有多旁門,數都數不清,人們稱他們爲三十六旁門。
三十六旁門裡,有一家姓侯的,善用人皮做引魂燈,用人皮做引魂燈的,整個大河灘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因此,這個嚇死人的老太婆一說取人皮,我頓時就想到了三十六旁門的“人皮侯”。
“你姓侯?”我的聲音都打了,直到此刻,我纔回過神,自己被綁在一張剝皮案上!
“小子,年紀輕輕,見識倒不,沒錯,老婆子是侯家的。”老太婆拿著那把鋒利雪亮的刀,在我口上拍了拍:“你年紀小,皮不夠韌,卻又輕又薄,做燈籠是再好不過了,你放心,老婆子一定賣力氣,把你的皮做一盞好燈籠……”
“放開我!放開!”我已經說不出自己心裡有多慌,腦袋似乎空了,一陣一陣難言的悽苦涌上心頭。
兵荒馬,窮人的命比草都賤,要是我真在這兒被剝了皮做燈籠,恐怕一百年都不會有人知道。
“你殺了我吧!一刀殺了我吧!”我拼死掙扎,我不想死,可是被人剝皮做燈籠,那還不如直接死了的痛快。
“那可不行啊,要把你先殺了再剝皮,那皮的可就差著了,小子,你忍忍吧,別看老婆子老了,手還是快的。”
老太婆抓著刀子,刀尖在我的額頭上晃了一下,侯家剝皮手法獨特,從額頭這裡開一個十字刀口,再延到脖頸,整整一張皮剝下來,也只有這麼一個刀口。
此時此刻,我寧可一頭撞死,可是我連死的權力都沒有,眼睜睜的就看著鋒利的刀尖在我的額頭刺下來。
唰!!!
當刀尖已經到我額頭的皮時,刀子突然停了。侯家的老婆子的眼神一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就看見老婆子皺的臉上,若有若無的閃過了一抹幽幽的綠。
我本來就嚇的魂不附,這時候又怔住了,因爲老婆子臉上突然閃過的幽綠,和老油死的時候通泛起的綠,像是一模一樣的。
但這抹幽綠在候老婆子的臉上只閃了一下,就無影無蹤。
“剝了他的皮做燈籠,不可惜麼……”
我正詫異,小小的地窖裡頭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道像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這一刻我真的想痛痛快快的死掉,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模糊的幾乎聽不清,可我能分辨出,是棺中人的聲音。
又來了!
我聽到了這聲音,候老婆子顯然也聽到了,拿著刀撇了撇,子一不,眼睛就在我臉上掃了掃。
“對啊,剝了他的皮,是可惜了。”
“那可不是。”棺中人的聲音像是在半空裡輕悠悠的飄著:“這小子是個大氣運的人,你的孫不是剛死不久?你跟這小子結個親,他把你孫娶了,保證你孫轉世投胎有好命。”
“親?”候老婆子的眼神本來有那麼一點迷糊,然而棺中人這幾句話一飄出來,老太婆的眼睛唰的一亮,笑的直咧到了耳朵兒:“這個親,結定了!”
候老婆子像是醍醐灌頂,喜的合不攏,再也不提剝皮的事了,順著地窖的木梯爬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去喊人。
“陳六斤,把你的皮剝了,都是便宜你,我不會你死的那麼痛快的……”棺中人的聲音,綿綿不絕,我看不到在什麼地方,可是每一個字好像都是著我的耳朵說出來的:“我先跟你講講,孫的故事吧……”
侯家這個孫,在週近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個人。死的時候十九歲,但是卻剋死了三個丈夫。
侯家孫頭一次嫁人的時候十六歲,嫁過去不到三個月,丈夫暴病死了。在那個年頭的河灘上,像這樣丈夫突然暴病而亡的寡婦,再嫁人就很難。侯家有些勢力,也有錢,過了半年,張羅著把侯家孫又嫁到一百多裡外的鎮子上去。
這一回,嫁過去十天,新婚丈夫無緣無故的被屋子裡塌下來的房樑砸死了,死的那一個慘,腦漿迸了一地。
人都說,侯家孫剋夫,按道理講,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再難嫁出去。可是候老婆子疼孫,等了有一年多,陪了一大筆嫁妝,瞞著侯家孫嫁過兩次人的事兒,又把嫁到了三百里開外的川。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嫁人更離譜,嫁過去三天,新郎就一個勁兒無緣無故的吐,早上發病,天沒黑就死了。男方家人起疑心,又無意聽說侯家孫剋死兩任丈夫的事兒,押著回侯家討說法。侯家是三十六旁門的,不可能人欺負,但男方在這邊一鬧,十里八鄉都知道了這事,面子上實在蓋不住。男方家裡人前腳被趕走,侯家孫後腳就在閨房裡上吊死了。
“侯家孫的生辰八字,一百年也找不出第二個,死了只有一個月,恐怕還沒爛,陳六斤,你就慢慢消吧……”
“你到底是誰!?”我躺在木案上不能,越聽越心驚:“幹嘛這麼害我!我得罪過你嗎!”
“陳六斤,等你和侯家孫結了親,你才知道,什麼生不如死……那可比剝你的皮還痛苦百倍……”
咚咚咚……
棺中人的話剛說到這兒,地窖上頭就傳來了腳步聲,候老婆子領著兩個彪形大漢順著木梯下來,他們一到,棺中人的聲音也徹底的消失。
“你們瞅瞅,這個小子不細瞧還瞧不出,細皮的,還有大氣運,配咱們小月,那是再合適也不過了。”候老婆子人給我洗一下,等把上的污泥垢掉,這纔給我鬆了綁。
棺中人的話讓我心驚跳,繩子一鬆開,我就拼命的掙扎,但左右兩個大漢,一人架著一條胳膊,我甩不,被從地窖給架了上去。
地窖上頭站著幾個侯家人,不冷不熱的瞅著我,我幾乎要瘋了,不顧一切的拳打腳踢,鬧騰的太厲害,邊的漢子忍不住,迎頭給了我一掌。
“罷了。”候老婆子攔住漢子,對那幾個人說:“快去,去墳地把小月挖出來,今晚就跟這小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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