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畫像

老爺子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卻像驚雷一樣在我們耳朵邊上炸響。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周村長趕手捂住老爺子的，一把將老爺子拽進院子里:“三爺，你說個啥呢？現在洪水過境，天下太平，有啥禍事呢？”

老爺子掙開周村長的手，帶著喝斥的口吻:“我問你，河里那頭大鐵牛，是不是被人拉走了？”

周村長點點頭:“是啊，那麼一個大家伙，誰敢占為己有？那不得通報國家嗎？”

溫和的老爺子，此時相當生氣，一口唾沫星子噴在周村長臉上，指著周村長就開罵:“周大富，你個老糊涂蛋子，那頭鐵牛你知道是啥玩意兒嗎？那是用來鎮河的！正因為有了那頭鐵牛，這十里八村的才能太平安生。現在大鐵牛被人拉走了，黃河下面的邪乎東西就鎮不住了，禍事兒很快就會找上門了！”

周大富好歹是一村之長，被老爺子這通臭罵，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臉紅脖子，把我和老爺子一起趕出大門，一邊趕一邊說:“陳三爺，東西可以吃，但話可不能說，你要是繼續這樣胡說八道，危言聳聽，煽民眾緒，我可對你不客氣！”

咣當一聲，周大富重重關上鐵門。

我從未見過老爺子這般生氣的樣子，當下也不敢說話，只能站在旁邊看著他。

天漸漸黑沉下去，老爺子抬頭看了看天邊火燒似的晚霞，重重地嘆了口氣:“天意啊！都是天意！！”

老爺子黑著臉，背負著雙手往家里走。

我跟在后面，夕的余暉下，我發現老爺子的后背仿佛又駝了一些。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回到家里，老爺子做了盆酸菜腌魚，就著二兩小酒喝了起來。

因為家里只有我和老爺子兩個人，所以我們的伙食一向都很簡單。

我沒有爹媽，從小就是老爺子一手將我拉扯大的，但是老爺子對我爹媽的事諱莫如深，我曾經問過幾次，但老爺子不是岔開話題，就是讓我不要再問，說有些事該我知道的時候，終究會讓我知道的。

我家的廳堂中央，還供奉著一幅古老泛黃的畫像，面前有個香爐，三餐之前，都需要對著畫像焚香磕頭。

畫像的主角，是一個半人半神的形象，披鎧甲，氣勢威嚴。

老爺子跟我說，畫像上的人是“黃河大王”。

黃河大王，顧名思義，主管黃河的神。

我們這些生活在黃河邊上的黎明百姓，要想依靠黃河吃飯，就得供奉黃河大王。把黃河大王伺候好了，黃河大王才會賞飯吃。

我給黃河大王上了一炷香，這才走過來落座。

老爺子也不說話，咕嚕咕嚕喝著悶酒。

一碗飯下肚，我實在忍不住，就向老爺子詢問起關于鎮河鐵牛的事。

“爺，那頭青銅鐵牛，真的是用來鎮河的？”我問。

老爺子吐出一塊魚骨頭，面無表的說:“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我放下筷子:“爺，那頭鐵牛有什麼特別之，為什麼能夠鎮河呢？還有……你……你是怎麼知道青銅鐵牛是用來鎮河的呢？”

老爺子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吱溜了一口小酒，自言自語的說:“不行，鎮河鐵牛必須得要回來，否則……會出事的……”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見自己駕著船在黃河上行駛，突然有一只慘白的鬼手從河里出來，抓住船舷。接著，越來越多的鬼手出河面，抓著我的小船，拼命往河里拖……

我大著從噩夢中驚醒，發現外面已是青天白日，自己的后背布滿冷汗珠子。

我了昏沉的腦袋，趿拉著拖鞋去衛生間沖了個涼，發現家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老爺子已經不知去向。

肚子里的蟲咕咕咕喚起來，我正琢磨著中午吃點啥東西的時候，周波跑來找我，他指了指背上鼓囊囊的書包，讓我跟他走，他請我吃大餐。

我肚子正呢，又是小孩子心，哪里經得住，屁顛屁顛就跟著他跑了。

雖然昨天我家老爺子和周波的爺爺吵了，但這是他們老輩子的事，并沒有影響到我和周波的友誼。

周波帶著我來到河灘邊上，烈日已經把河灘曬干了，蘆葦叢里傳來蟲鳴鳥，黃河水不再湍急，河面灑滿粼粼波。

平靜下來的黃河，風其實非常迤邐。

我們石磨村的孩子，沒事的時候總喜歡來河灘玩，這里了我們心照不宣的活場所。

周波爬到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然后打開背包，招呼我爬上去。

我爬上大石頭，登時就被周波書包里的東西吸引住了目。

周波的書包里面，竟然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有瓜子餅干，還有辣條，泡泡堂，以及娃哈哈等等，這些小零兒對于我們這種貧瘠農村里的孩子來說，無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周波甚至還從書包里掏出一包香煙，學著大人的模樣了起來，他讓我也一支，我不太會，了一口就嗆得咳嗽，周波笑呵呵的把書包里的零食倒出來，很豪爽的讓我隨便吃隨便喝。

我丟掉香煙，左手拿起一包辣條，右手握著一瓶娃哈哈，迎著徐徐河風，覺自己是石磨村最酷的崽。

這一書包的零食加起來，估計得好幾百塊，在那個年代，能當很多城里人一個月的工資了，對于我們農村人來說，可能是好幾個月生活費。

我問周波從哪里搞來這麼多錢，周波吐著煙圈，讓我放心，說這些錢不是搶的也不是的，絕對是正路子來的。

我追問周波到底去哪里掙的錢，周波岔開話題，不愿意多說，只是一個勁的招呼我吃東西。

這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個下午，我和周波撐得肚子疼，也沒把書包里的零食吃完。

那包香煙了一半，周波不敢帶回家，怕挨罵，就把香煙藏在石頭里，然后站起來跟我道別。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瞥見周波的后背上，好像盤著……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