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4.饕餮酒盞(三)

第四章饕餮酒盞三

已經夜的寶珠山一點都不安靜,沒有人聲,但蟲鳴聲鼎沸,偶爾還會傳來怪異聲,撕開嘈雜的蟲鳴,刺耳朵。

夜里的山路不好瞧,地上全是各種石頭,有一直以來就在這的,也有淘金客開鑿山巒和干涸河床留下的,走的人了,石頭里還冒出一些草和青藤刺勾來,加大了進山的難度。

提著燈籠的老賀邊走邊說:“山里多,姑娘你不要怕。之前這兒人多時,常有深山的野來襲擊人,但那時大伙家伙多,把它們打老實了,現在人了,它們也不敢輕易靠近。”

南星留意他手里的燈籠很久了,那燈籠以前是什麼已經看不出來,褪了破舊的白,好在上面沒字,不然大半夜看見,還是會覺得瘆人,問道:“為什麼不用手電筒,還用燈籠”

“山里充電不方便,充電寶得留給手機用。吃喝也不方便”說著老賀自己搖了搖頭苦笑,“其實什麼都不方便,怕你住不慣,明天就嚷著要走。”

南星見老賀人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但說話像個小老頭,問:“你在這里待了很久”

老賀說:“四年多了,算是最早來寶珠山的那批人。”

三個人走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到他們住的地方,倒是路過了很多小木屋,大多數都已經破敗,腐爛的木頭散落在地,還有一些破爛的帳篷,了指天的鋼筋。

四年前的寶珠山有多繁華,在這里可以窺見一斑。

又走了二十來分鐘,途經一條河床,河床太矮,兩壁垂直,幾乎已經了一小懸崖。老賀了一聲“小心”,領路帶著下去,再爬上來,說:“這里本來搭了塊木板子,可前兩天大概是有什麼從這過去,把板子踩碎了。”

爬上河床的南星回頭往后面瞧,借著丁點月,依稀能看見這條河流直穿山巒,遠太黑,看不見盡頭。

老賀絮叨說:“聽說原本這條河是通水的,只是清朝的時候上游改道,河水就不往這走了。再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一群沒事干的小年輕來探險,結果發現這里金閃閃,挖開淤泥一瞧,全是金沙。淘金客聞風而來,安營扎寨,沒多久,就滿山都是人了。”

他緩了緩又繼續說:“金子越來越,人也越來越。到現在,別說金子,就連金沙都難找。”

南星問:“那為什麼你們不走”

老賀說:“外頭也不比在這自在輕松,偶爾還是能找到點金子的。而且啊”他突然低了嗓音,神神叨叨說,“聽說這里有金山,只是還沒人能找到。”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讓人不自覺也跟著沉寂。三人的腳步聲挲在石子面上,拖曳著聲音前行。南星抬頭看向走在前頭的孫方,沒有青年人充滿朝氣的背影,削瘦而且孤獨。

老賀又嘆氣:“孫方和孫媛也是可憐,小時候被拐,后來逃出來,兄妹倆相依為命。結果妹妹沒了”他說,“希等會阿媛活過來,能指認兇手。”

“沒有那麼快。”南星說,“你知道易條件,能活過來,但只能活十分鐘,連那十分鐘,也得。”

“從哪里”老賀略一頓,干笑問,“該不會是從活人上吧”

“不是。”

“野那”

南星還是搖頭。

老賀琢磨了會還是猜不出來,只是覺得詭異,他裹了裹大,嘆氣:“只要阿媛能活過來就好,至要知道兇手是誰,不然孫方也活不了。”

他穿的服比孫方要多一些,像是十分怕冷。

南星看了看,繼續跟著孫方走。

又走了二十來分鐘,一直在前面的孫方突然停了下來,抬起無神的雙眼,朝遠深山看。

老賀的燈籠差點撞上他,忙收了收手,見他瞅著暗的山巒發怔,抖了抖低聲問:“你又聽見了”

“嗯。”孫方盯著那座山,連眼都沒有眨一下,“是阿媛,阿媛在哭。”

老賀的耳朵有些背,聽不見。南星卻聽見了,的確是有人在哭,離得太遠,哭聲斷斷續續,在山巒深谷縈繞。

孫方緩緩指著山上,說:“那天,阿媛就是從那里被人背回來的。”

南星投目遠視,夜昏黑,看不見山的形狀。

只是半山腰上,約約有一抹螢火飄飛。

可現在已經是深秋,又是比城市里更冷的深山,宛如初冬,怎麼會有螢火蟲。

而且這里離山腰說幾百米遠,那螢火蟲至得是像神雕俠里頭的雕兄那麼大,才能讓山腳的人看見屁上的熒吧。

那更像是,一盞燈,燈籠的燈。

“當初我帶著阿媛來這里找爸媽,沒想到,阿媛留在了這,可我們依然沒有找到自己的爸媽。”孫方一字一句說,“我看見

他們出現在電視上了,就在這,我沒有騙阿媛。”

老賀見孫方又神恍惚,神神叨叨起來,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頭,說:“回去吧,南星姑娘奔波了一天,也累了。”

孫方看了一眼南星,覺得的年紀跟自己的妹妹差不多,一瞬恍惚,回過了神,繼續領路回他們住的地方。

走了十分鐘,終于到了他們住的地方。同樣是小木屋,不過有人居住,所以木屋不是很破舊,比南星一路過來看見的廢棄屋子好多了。

這里是一片平地,大概四五百平方米大,亮了燈火的有六間房。

南星問道:“這麼晚了還有那麼多人沒睡”

沒電沒wifi還沒有打牌聊天的聲音,實在是讓找不到一個晚睡的理由。

老賀說:“山上的野怕火,要是不點盞燈,就怕夜里它們下山吃人,點了盞燈萬事大吉。”

南星了然。

又往山上那盞燈看,聯想到老賀說的話,眉頭微微擰了擰。

孫方忽然轉說:“沒點燈的屋子都是空的,你想睡哪”

南星說:“孫媛的房間。”

孫方微愣,想到份,最后還是點點頭,領往其中一間木屋走。木門上了鎖頭,孫方打開鎖,緩緩推開門,里面也點了燈,但是并沒有人。

燈是他點的,不把燈點上,他睡不著。點了,就總覺得妹妹還活著,并沒有死。

南星進了里面就把門關上了,掃視一眼這不過五六個平方大的小木屋,放了一張一米寬的床,還有一張簡易的桌子,就沒有剩下多空間了。

桌上放了鏡子和梳子,還有一個小盒子。打開小盒子,里面放了一些簡單的化妝品和首飾。墻壁上掛了點裝飾,大多用石頭裝扮,還有幾朵別在木頭隙里的花,已經枯萎,接近腐爛了。

哪怕寶珠山質貧乏,孫媛還是有著生的細膩心思,,又干凈。

南星躺在鋪得松的床上,耳邊伴著山林野的聲音,了眠。

晨曦拂林,冒出山峰的朝從木頭細進屋里,剛映在南星的眼皮上,就醒了。

坐起從背包里翻了牙刷牙膏出來,好牙膏就出門,循了水聲去刷牙洗臉。水從高山流淌,在地面形了一條小山澗。等回來,附近幾間屋里也傳來了靜。扎好頭發再出來,斜對角的木屋也出來個人。

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還是個年。

年俯出來就懶腰,腰還沒直,就看見孫媛的屋里出來個的,乍一看跟孫媛一樣漂亮年輕,還扎個矮馬尾。他嚇得差點跌在地上,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咽了下去,“啊啊啊”了好幾聲,驚愕得說不出話。

南星淡定對:“早。”

年這才確定不是孫媛的鬼魂,嚇得慘白的臉漸漸恢復了。倒是聽見外頭靜的老賀急忙起床開門,邊穿外套邊說:“阿蛋,這是南星,我侄。”

阿蛋瞧瞧那個漂亮姐姐,又瞧瞧長得像顆歪瓜的老賀,眼里充滿了懷疑:“真是你侄姐姐長得這麼好看。”

“噓。”老賀用力瞪了他一眼,“滾犢子。”

阿蛋怕他,不,他誰都怕,趕拿著洗漱的東西跑開了。

老賀穿好服過來,說:“他阿蛋,才十六歲,放著好好的書不念,跑來這尋什麼世外桃源,不懂事啊,我是想正經上學都不行,他倒好。”

南星問:“孫方呢”

“在里頭發呆呢,這幾天都這樣。還有蔣正,也是整天發呆。”

“蔣正是誰”

“阿媛的男朋友,那天就是蔣正背著阿媛從山里回來的。本來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好得不得了,沒想到”老賀一陣唏噓,了兜里的煙吸,只有吞云吐霧,才能讓心里好些。

南星又問:“蔣正跟孫媛在一起,他不知道孫媛怎麼死的”

老賀狠狠吸了一大口煙,煙草燎原,燒得火紅,轉眼就只剩下一截煙灰,他踩滅這煙屁,答話說:“詛咒。”

“什麼詛咒”

老賀目沉沉,說:“傳說這里有座藏的金山,里頭葬滿了金銀珠寶,金山的主人金王。他死的時候對自己的墳墓下了詛咒,凡是靠近古墓的人,都會死。阿媛死的實在是太慘了太慘了,腦袋爛得都沒一塊能看的”

這幾天沒有下雨,地上的石頭還有當日孫媛滴濺的跡。

干涸的跡灘涂在鵝卵石上,像石頭染上了黑褐的染料。

滴滴答答。

南星仿佛聽見了那日孫媛滴的聲音。

逐漸被日籠罩的寶珠山,正驅散著滿山的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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