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魚紋香薰爐四

四水島海景干凈優，島上栽種的棕櫚樹又高又直，直指藍天。

從鄭家逃出來的南星走在長長的林道上，哪怕肩而過的游客聒噪，但也比鄭家三兄妹番轟炸舒服。

走過林道，前面有三條小路可以通往同一條的大路，南星走進最冷清的一條。小路里還有其他小路，南星走了又走，走到一條無人的狹窄巷子，從背包里取了張黑紙點燃。

火燃盡，白紙盡現。

白紙抬起一角在空氣里嗅了嗅，琢磨了好一會，才選了個方向走。走著走著又覺得不對，往另一邊走。

來回幾次，都沒辦法確定方向。氣得往地上一躺，撲哧撲哧冒起了煙，把自己給燒掉了。

南星做了那麼多的任務，倒是很見它這樣。能做易的古并不一定都深埋在地底，但之前見白紙氣得自焚的，都是地宮太深，白紙沒辦法應到，才自焚。

這小島上沒有古墓的氣息，那應當不是封存在了地宮中。

那唯有一個可能，那件跟鄭老爺子息息相關的古，可以讓他復活的東西，被什麼東西封存起來了。

南星見白紙找不到，從背包里翻出一個長盒子。盒子有手臂長短，細卻不過兩指寬。打開盒子，里面臥著一支長筆，底部還有一小盒朱砂。

提筆輕叩朱砂，手緩緩松開。點了朱砂的筆直直立，朝四面旋轉一圈，最后朝北邊倒下，一條紅虛線直通北邊。

南星收起朱砂筆，放回背包中，順著那紅虛線往北邊走。

一路游客眾多，但他們看不見那紅線。

南星沒有走太遠，走了兩條小巷兩條大路，又一條小巷，再次穿出時，已經到了一幢建筑的面前。

不斷有游客進進出出，是個旅游點。

抬頭看去，那古香古的牌匾赫然寫著博館。

南星明白為什麼白紙會找不到東西然后自焚了，博館古眾多，一般來說又是來自不同墳墓亦或私家捐獻，大家氣場不一樣，擾了追蹤的氣息。不像地宮里的古，大家在一起幾百年幾千年，氣場早就磨合融洽。

南星在門口買了門票，以游客的份進去，紅虛線的盡頭，就是要找的古，還有需要走的那十分鐘命。

小島本沒有什麼古董，但市里有，為了便于游客參觀了解，于是搬運了一些來四水島。

博館各種古的氣息雜，冥冥中看得見纏的氣場，還聽得見吵架。

“對面那個夜壺，你離我遠點，憑什麼你能跟我青銅劍待在一起。”

“偏不偏不，熏死你熏死你。”

“想當年，我可以換一頭野豬。”

“呸，現在就是一堆破貝殼。”

“好多人啊好多人啊。”

“這點人算什麼，當年我一聲令下，百萬雄兵都要聽我指揮。”

“戰國時的虎符現在得意個什麼勁。”

“閉閉。”

“閉閉。”

南星邊走邊聽，這些古董一把年紀了，吵起架來跟小孩似的。掃過那一排排古，拐過一個玻璃展覽框，到了一個死角。

紅線筆直指向的地方，正是在那死角中。

南星緩步走向那件陳列的古董，走近后發現它異常沉默，沒有一般古的活潑氣息，甚至有些奄奄一息。

這是一個香薰爐，古人用以焚燒香料的東西。青銅爐子很小巧，約莫掌大，雕著幾條游水的鯉魚，是一個很巧的魚紋香薰爐。

南星轉往外面走，走出博館，就給馮源打電話。手機是馮源給的，號碼只存了他一個人。比原來用的大很多，拿在手上都覺得沉，如今的手機大小，越發像塊磚頭了。

正在鄭家別墅后頭躲著鄭瀟的馮源看見號碼急忙接聽，哭喪著臉問：“你下次跳窗能不能先跟我打個招呼，鄭瀟以為我把你藏起來了，氣得罵人。這個大姐罵起人來可真厲害，跟刀子似的。”

他訴了一番苦，又問：“你進展怎麼樣了”

“找到跟鄭老爺子有關的古了，但它在博館里。”

“那可怎麼辦”

“天黑之前你把博館的建筑構造還有圖紙資料給我，我在你接我的那間店等。”

馮源一頓，猜出了的意圖：“你該不會是要博館吧”

“嘟”

電話掛斷了。

南星看看天，還有三個小時才天黑。還要回去把筆給收起來，否則它會一直在那。雖然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它，但萬一有，就麻煩了。

往回走的速度很快，穿過八街九陌，回到了剛才的巷子中。

然而那幾乎沒有人走的巷子現在卻有人在那。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過來，那人偏往南星看去。

兩人一打照面，彼此也不意外對方能看見這紅線。

“你好點了”邱辭見快步走過來，笑了，“看來好了。”

南星要收起那紅線，想到邱辭，微微頓了頓，可他既然都已經見過自己能回古國，一紅線也實在不算什麼，于是當面把它收走，不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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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不過邱辭也能看見，還是讓意外，他到底是什麼份，為什麼什麼都能看見，卻又應該不是屬于同門，否則不會在地宮時和在剛才都面疑。

邱辭見一卷一卷地將線收著，作輕巧，面又寧靜，倒有了孩子的嫻靜，這種模樣，怕是很難得了。他不由多看幾眼，不然等會又要冷淡疏離，還兇人了。

“別看我。”南星如果不是要把線收回來，又礙于他剛給自己買了藥，才不愿留在這讓個男人看。

邱辭笑笑，偏轉了視線說：“你真不好奇我是什麼人”

“問了你會說”

“不如這樣，我們換吧，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人，我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聽起來像是很公平，但南星沒有說，只是問：“我是命師，這點你已經知道，你要做吃虧的易”

邱辭說：“雖然知道是命師，可以從古玩上十分鐘的命給死去的人，但是怎麼，又為什麼會，來是為了做什麼，卻沒有人知道，至我不知道，所以我們不如來做個易。”

“不。”南星堅定道，“我拒絕。”

意料之中的拒絕，但邱辭還是嘆了一口氣：“世界上怎麼會有沒有好奇心的人。”

南星總算把線收完了，說：“我要走了，你往哪走”

邱辭說：“你往哪走老規矩，我往反方向走。”

南星點點頭，往碼頭方向走。邱辭等走了，才往反方向走。走過幾條巷子，路過博館時往那看了一眼。他知道命需要古，小島上除了楊家別墅，最多古玩的就是博館了，南星剛才走的又是這個方向，讓他不由多看幾眼。

博館背后，就是楊家別墅。他摁了門鈴，仆人來開門，見了他就微微彎說：“楊先生和黎先生在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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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源辦事很快，沒到天黑就把資料找齊全了。他實在是個很敬業的人，查資料的時候一口水都沒喝，這會坐下就喝了一大杯水，才緩了過來。

南星看著他給自己的圖紙，看見建造年份，說：“已經建館三十年了可里面看起來沒有那麼久。”

馮源說：“眼真尖。兩年前那里翻新過，不過建筑構造沒有變。”

“翻新”

馮源解釋說：“四水島上有個私人收藏家，姓楊，見博館太陳舊，于是贊助了翻新費用，還捐贈了十幾件價值連城的古董，是個很慷慨的收藏家。可惜”

南星抬眼：“可惜”

“年輕時墜馬傷，癱了七八年，平時出行都是靠椅。”馮源想了想，補充說，“他的別墅就在博館后面的位置，離得不遠。”

“好。”

馮源左右瞧瞧，小聲問：“你真的要去博館東西被抓到會不得了的，而且這是國家資源，這麼做不道德。”

南星說：“你先回鄭家吧，我會解決。”

“可是你真的要”

南星一頓，馮源頓覺“面殺機”，嚇得他喝起了水，怕被宰了。南星緩了緩煩躁的心，以前陶老板從來不會這麼纏著問，哪怕說要去飛機，陶老板也會說“去吧”。

想換中介。

馮源知道不喜歡多解釋，小心說：“不說也沒關系。”

“我會還回去，完好無損地，也不會有人發現。”南星耐下子問，“還有什麼問題”

馮源趕搖頭，不敢問了，怕隨時拖出把三十米大刀砍他。他說：“我等你消息，電話聯系。”

“好。”

博館閉館的時間是下午六點，館里有兩個保安巡邏，但大多都是在監控室里，并不像電視劇里那樣來回巡邏，館里也沒有太高端的電子高科技防盜。

不過館里都布滿了攝像頭，要想混進一個人去，無論如何都會被監控看到。

夜沉寂，剛好到半夜兩點。四水島已經沒有什麼游人了，在天黑前就已經在巷子里的南星看著天上那朵烏云，烏云剛掠過，大地昏黑，才靠近博館沒有外攝像頭的草地，從背包里拿出一沓黑紙。

黑紙飛散，著博館后門往上爬，爬到攝像頭背后，猛地用紙擋住。

南星立刻跑過去開鎖，前后不過五秒，已經打開后門。黑紙開路，一路遮掩攝像頭，南星飛快跑過，每段路都不過幾秒鐘，等南星過去，黑紙立刻散開。在監控室里看，攝像頭一黑一白，像是失靈了。

保安見了，說：“怕是監控壞了吧，明天得讓人來修一修了。”

另一個人說：“我去巡邏看看。”

攝像頭依舊黑幾秒就恢復正常，保安去巡邏了一遍，什麼也沒發現。等走到后門，門的鎖也沒開，什麼異樣也沒有。

剛離開不過三秒的南星還在后門院子的墻壁上，聽著保安的腳步聲離開，才低頭看手上的魚紋香薰爐。

博館，香薰爐的鄰居們，紛紛探頭打量這新來的小東西。

“小兄弟，那爐子去哪了剛才那的是誰，年紀不小了啊，比我還大。”清朝的琺瑯彩開口說。

“你還喊它小兄弟，沒大沒小。”一旁的宋朝白瓷碗說，“該喊大哥，跟我同輩。”

旁邊嘰嘰喳喳，黑紙片憋著一口氣不如山站在原本香薰爐待的位置，在攝像頭里，依然是香薰爐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