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魚紋香薰爐五

雖然已經是半夜三點, 但鄭家三兄妹還是迅速起床, 因為他們聽見南星回來的消息了。

南星回來, 那說明老爺子很快可以復活, 他們當然不會像之前那樣慢吞吞。

留意了一晚上博館靜的馮源見回來，總算松了一口氣。只是看見手上拿著的東西，心還是猛地一跳，祖宗誒，真把東西回來了，那博館明早還不得炸鍋。

他邊抹汗邊過去問：“這就是可以讓鄭老爺復活的東西”

“是，只是”南星皺眉盯著手里的爐子，不知哪里不對勁。有命，可是命很薄弱，甚至有些不對勁。見那三兄妹已經下來，眉頭擰得更深, “我要去一趟鄭老爺的房間, 讓他們都別過來。”

從另一邊的樓梯跑上去, 從那邊下來的三兄妹見跑了，想要去問況, 幸好馮源眼疾手快，攔住了他們, 正說：“南星小姐還需要完一些儀式, 你們如果打攪了, 事就辦不了了。”

鄭瀟問：“還要多久”

“很快, 很快。”

鄭汪說：“最好能今晚就辦, 后天才周一，知道老爸的囑后明天可以想想對策，就可以把集團的損失降到最小。”

鄭海一聽就嘲諷說：“算盤打得很響啊，大哥。”

鄭汪不跟他斗，浪費口舌。

進了鄭老爺子房間的南星關上門，迅速將魚紋香薰爐放下，在它邊開始畫下符咒。

然而符咒已，它卻沒有毫靜。

南星猜的果然沒有錯。

一會馮源敲門進來，見蹲在地上看著爐子，爐子周圍還畫了符咒，可南星臉凝重，爐子也沒有任何變化，他站了會才問：“怎麼了”

南星把爐子放他懷里，說：“這爐子是假的。”

馮源吃了一驚：“不可能，博館怎麼會有假的東西。”

南星說：“博館當然會有假的東西，只是那是博館為了保護有些易損的文，不便展覽的文才特地仿制的，但博館不會對外說。”

馮源倒是理解，反正游客都是隔著玻璃看，要鑒定是不是真品，普通人用眼很難看出來，他問：“那這個爐子也屬于這種況”

南星將目投向他，是信任的眼神。馮源立刻意會，已經拿了手機出來，說：“我這就讓同事查查。”

資料很快就傳送過來，馮源把手機給，讓看博館的保護名冊。

然而沒有魚紋香薰爐的名字。

南星皺眉，經過博館一一鑒定過的古董，為什麼會有贗品，甚至連博館的人都瞞過了

真有盜賊去個爐子可那爐子年代并不算很久遠，而且館里比它值錢的東西很多，盜賊沒理由走個不那麼值錢的爐子。

更何況，盜賊將這爐子仿制得高超無比，是專門找行家做的。只怕找這行家的錢，都足夠買兩個這種爐子了。

真爐子如果不是被博館放起來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被人調包了。

調包的人不但有辦法瞞過博館替換走了真爐子，還很有錢。

南星聯系種種，忽然想到那朱砂筆指的方向，再一次跟馮源確認，問：“你下午說，兩年前博館翻新過，資助翻新的人是一位姓楊的收藏家”

馮源點頭說：“對啊。”

“你還說他的別墅就在博館背后”

“對”

南星冥思，朱砂筆很有可能指向的，是那位楊先生的家。只是恰好經過假的魚紋爐子，以至于沒有多想。

大意了。

南星得去那位楊先生的家里一趟，在他的家門口畫符循跡，如果真的有爐子，可以覺得出來。

如果真的是在那，倒有些難辦了。

一般收藏家的珍寶，大多都會放在一個空間里，防護等級也會很嚴格，也就是說，大概只有一扇門可以進去，而那扇大門，絕不是只放一個攝像頭那麼簡單。如果有專人看守，還得想法子。

法子會有，這個不急，但要先確認爐子是不是在楊先生那。

馮源見往外走，卻不拿爐子，追上去問：“這假爐子怎麼理”

“先放著，如果找不到真爐子，再把它放回去。”

“好好。”

早就等在外面的鄭家三兄妹聽見“假爐子”三個字，已經急躁起來，最按捺不住脾氣的鄭瀟質問：“假的也就是說沒有辦法到命你是怎麼辦事的，你也是假的吧，世上哪里有什麼命師，騙子。”

白天被南星冷眼瞧了兩回的鄭海這次也不紳士了，輕聲笑了笑說：“誰出的主意說要請命師的，還不如請律師。”

三人中唯獨鄭汪沒有說什麼，只是他的臉也并不太好，但還是對南星客氣，沒有出言諷刺。

“你們放肆，人是我請回來的，你們怨懟的每個字，都是在怨懟我。”

姍姍來遲的何一出現，鄭瀟和鄭海就不敢說什麼了。何說：“不過才半天時間，讓人死而復生的事，是那樣輕易做到的嗎都回屋去。”

三人略有怨言，但還是回房去了。

何朝南星微微彎，說：“抱歉，老爺子總慣著他們，說他們小時候跟著他吃了很多苦，所以有錢了后，他們要什麼他都會滿足，用個簡單的詞來說，就是溺。”輕輕嘆息，“他知道這麼做不好，但是對他們的愧疚太大，以至于到后來，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們驕縱的子。南星小姐不要跟他們計較，你慢慢來，沒有人會再催促你。”

南星并不在意他們的嘲諷，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去楊家，看看爐子是不是在那。

何作息很是規律，半夜醒來，現在神很好，再回去躺著怕也是睡不著了。見南星神不錯，或許是太冷淡了，讓無端有了共鳴，開口說：“你要是不困，就陪我去花園走走吧。”

南星看看時間，夜里古最活躍，如果現在過去，楊家別墅里的古玩氣息強烈，或許會掩蓋爐子的氣息，那就算過去也徒然，等黎明了再去。

“好。”

夜里的花園很安靜，蟄伏著蟲鳴聲。

何走的不快，步子并不拖拉，只是走得緩慢，像心事都落在了腳底，步伐沉重。和南星走在花園里，看著那蔥蔥林木，說：“這些樹，還是當年我去買的樹苗，讓園丁種下的。”

南星抬頭看著這些說有十年的樹，說：“好看。”

何笑說：“他也很喜歡。”又說，“我辦的什麼他都喜歡，最了解他喜好的人，是我。就算他不會醒過來，我也知道他要怎麼分配他的財產。三個兒，一人一份。他從不偏心哪個孩子，可哪個孩子都覺得他偏心另外兩個人。”

又嘆氣說：“他以前好強，放不下生意。等終于明白了，想要挽回，卻遲了，死在了這座他心念念的小島上。”

南星問：“挽回”

“挽回這個家。他常跟我說，他最開心的不是最有錢的時候，而是以前白手起家時，帶著三個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樹下，點著蚊香，給他們說故事納涼時。”何笑笑，“不要覺得有錢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誰會懷念那個一窮二白的日子，但他提的最多的，就是這事。我開始會笑話他，后來就不笑了。”

想到他說這段往事的神，腦海里就有他失落的神。

只是那時他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放下。

“他知道自己的不大好后，打算把財產分了，但他提了一個要求，要孩子們跟他一起來四水島住一段時間。這別墅建了十年，可實際上一家人從來沒有一起來住過。如果不是要分配財產，他們肯定也不會來。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在島上猝死，一句言都沒有留下。”

何沒有嘆氣，話里無比平靜，只是南星聽出了失落。

良久的沉默，帶著讓人無比落寞的氣氛。

南星說：“鄭老爺醒過來，一旦產分配了，只怕會更，三兄妹的并不會好。如今他們只是希，鄭老爺的財產能全都分給自己。只要不如愿，爭奪產的大戰絕不會停。”

何看著說話似尖刀的，笑了笑：“真是個心里很現實也很冷漠的姑娘，比我這老太婆的心還要滄桑，但你說的是實話。”

南星問：“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找命師如果不是你牽線搭橋，他們三個人早就請律師了吧”

“是，現在也只是暫緩他們翻臉。”

“那為什麼要找我”

何默然半晌，緩緩抬頭看著在夜下郁郁蔥蔥的林木，說：“我還想再見他一面。”

蒼老的面龐，卻是小姑娘的語氣。南星的心腸，都被的語氣化了。

億萬家又如何，不惦記，只是想再見他一面，明知并不是真的復活，明知會更讓人痛心，明知再一次離別會更撕心。

也想要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