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人》第二十五章 招邪
顧思寒一向崇拜他師父,認為既然是連他師父都夸贊的人,那醫絕對是沒的說,就跟父親極力建議,去南疆找這位師父的友人。顧父急得幾天幾夜無法眠,眼見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就聽了兒子的。
只是這南疆路途遙遠,生怕兒等不及,干脆就帶上兩個最好的大夫和幾個有些本事的法師,一起陪著兒坐飛機直奔南疆而來。
只是在當地打聽了一圈,只得到一個萬分沮喪的消息,那位神醫據說是在半年前就離家遠行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這對于顧家上下來說,簡直無異于晴天霹靂。尤其是對顧思寒,更是無法接。都是聽了他的建議,家里才帶著妹妹不遠千里抵達這蠻荒大山,如果因為他導致妹妹最終不治,那他是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就在這時,他們又聽當地人說,在大山深有個貓鼻子村的地方,那里頭住著一個姓白的人,相傳有很神奇的本事。顧家也是病急投醫,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一行人直奔深山而去。
只是結果又吃了個閉門羹。到村里后,他們才得知,在山民中口口相傳的那個姓白的人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過世了,而唯一的孫,也在十多年前跟著一個男人離開了村子,不知所蹤。
我聽到這里,不由吃了一驚,問道:“白家那孫是不是白梅?”
顧思寒愣了一下,說:“好像是白梅,你認識?”轉而一陣狂喜,猛地抓住我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在哪?快點告訴我!”
我疼得直吸冷氣,讓他趕放開,搖頭說:“已經死了好久了。”
顧思寒松開手,呆呆地一聲不吭。希越大,失就越大。
我見他這副失落的樣子,不由有些不忍,說:“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妹妹?”我心里想的是顧家那小姑娘的病來的怪異,正好有三叔和那個死人臉在,這兩頭老狐貍深藏不的,說不定能有些偏門辦法。
顧思寒紅了眼,點頭說當然可以的,不過臨行前有幾分猶豫,說:“我妹妹現在的樣子有點嚇人,你……”
我讓他放心,不會有事。說走就走,我倆沿著石坡往下爬,從顧思寒攀爬的作來看,確實是經過長期磨煉的,十分靈活嫻。
很快我們就下到了峽谷,那幾個在各鎮守盯梢的,立即警覺地站起來。看清是顧思寒后,才微笑點點頭,又疑地看看我。
顧思寒擺擺手說:“這是我朋友。”讓他們不要在意。各人又各回各位,鎮守自己的位置。
很快就到了帳篷,顧思寒沖我點點頭,領著我掀開簾子進去。剛到門口,我就聞到了一刺鼻的臭味。我很容易就分辨出,這是尸臭。
打量了一圈,只見里頭站著好些人,看穿著打扮,能看出其中有兩人大約是大夫。另外有個穿道袍的,有個戴瓜皮帽的,有個穿麻的,這三人往那一站,就能覺到一種迥異常人的氣息,大概是顧家請的法師一流。
除了這五人之外,屋中還有三人。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材高大,濃眉闊鼻,背著手站在那里皺眉沉思,不怒自威。另一人戴著一副金眼鏡,相貌清秀,比之前那個男人略矮,年紀大概也要小上幾歲,正跟他旁邊一位相貌端莊的婦人低聲說話。
顧思寒小聲跟我介紹了一遍。原來這氣魄很大的男人就是顧思寒他爹,戴眼鏡的是他二叔,另外那個婦是他姑姑。
我在小山村長大,雖然平時跟三叔混得比較野,但自從上學后,田老師也教了我們一些禮儀的問題,想了想,上前恭恭敬敬地了聲:“兩位伯伯,姑姑好!”
顧父正在沉思,被我驚醒,揚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顧思寒立即就把我介紹了一下,說是剛認識的朋友,想來看一下妹妹。
顧父沖我點點頭,微笑道:“我這兒子眼高得很,難得帶回來朋友。”聲音厚實,帶著沙啞,顯然是這些天疲倦過度,“不過我兒的病……確實……有些嚇人。”
我立即明白這位顧伯父是怕我嚇著,忙說沒事的,我在鄉下也見過很多怪病的,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些忙。
我話剛說完,就有人口說:“不妥!這小孩子現在說不怕,別進去就嚇得大大嚷,別到時候把小姐給驚著了!”
我扭頭一看,說話的是那個戴瓜皮帽的,一個干干瘦瘦的小老頭子,上兩撇山羊胡,看上去很明的樣子。我還沒說
話,顧思寒就先不樂意了:“王師傅,你怎麼就知道我朋友胡吹大氣?”
顧思寒年紀雖小,不過當著顧父的面,那瓜皮帽倒是不敢跟他頂,訕訕地笑了笑。顧父沉聲道:“小寒,不許對王師傅無禮,趕道歉。”
顧思寒雖然有些不服氣,但顯然平日里父威深重,低頭對瓜皮帽道:“對不起了王師傅。”那瓜皮帽忙訕笑了幾句,說不敢當不敢當。
剩下幾人,那穿道袍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臉的大胡子,一直都是昂著頭,只在我進來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隨即就沒再理會過我。另一個穿麻的,乍一看倒像是個種田的老農,穿著一雙布鞋,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至于那兩個大夫,都建議說還是別讓我去了,小姐現在的病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倒是顧家二叔微笑說:“既然小寒都說沒問題,應該就沒問題。”
見顧父也點頭,那位婦就掀開了薄紗簾子,我走近幾步,那尸臭味就越發濃重。我看到那兩個大夫、還有瓜皮帽和那個道士,都皺了皺眉頭,大約是有些承不住這惡臭,倒是那個穿麻的老農依舊是面無表。
顧思寒擔心地拉拉我,低聲問我有沒問題。我說沒事,走到床邊,見床上躺著一個穿白子的小姑娘,剪了個齊耳短發,原本的相貌卻是已經看不出了,臉鐵青,發烏,在外的臉頰、脖頸和手臂小,起滿了黑點,還有云線狀的暗紫斑紋,有很多部位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濃重的尸臭味。
如果不是顧思寒事先說了他妹妹還活著,這簡直就是一已經開始腐敗的尸。相比起來,當初的林文靜和劉楠,都比更要像一個活人。
面對這種熏人嘔的尸臭和無比恐怖的尸斑,常人恐怕本堅持不了半分鐘,不是嘔吐就是逃走。但對于從小就跟尸打道的我來說,這又不算什麼。我見過的尸多了去了,更慘烈,更惡心的都有。
我轉頭向顧父道:“伯父,我想給妹妹檢查一下,可以嗎?”
此時滿屋的目都集中在我上,臉上盡是錯愕,尤其是那個瓜皮帽和兩個大夫,一臉匪夷所思的表,大概是從沒見過我這樣在那麼濃烈尸臭中還能面不改的怪胎。就連那個一直不聲的麻老農都轉頭看了我一眼。
顧父愣了一下,說:“可以啊。”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薄雙手套戴上,按到小姑娘脖頸上探了探,確實是還有脈搏,雖然極為微弱,微弱到如果不是特別注意,甚至都會察覺不到。
我翻開小姑娘的眼皮,湊近去仔細觀察。的瞳孔已經針尖狀,整個眼球呈現一片灰白。通常來說,人死后尸的眼珠子是不會發生太大變化的,瞳孔也不可能針尖狀。
當著家人的面,我也不可能下子,只能檢查在外的部位。那些一片片云線狀的暗紫斑紋,確實是尸斑不會有錯。這真是怪了,我還是頭一回在活人上見到尸斑。
我起摘下手套。顧思寒上來問我:“有沒見過類似的病?”
我看了屋里眾人一圈,遲疑了一下,說:“有點像是招邪了,但……又不是很像……”
我確實是迷了。我說的招邪,也就是民間俗稱的“沖”、“鬼上”。這種在鄉下尤為常見,有些氣薄弱的人,是不宜出現在殯葬現場的,因為很容易就會被剛死的亡魂上。我家干這行那麼久,自然也遇到過不鬼上的事。
有些病較輕的,就胡言語,神志不清,在醫學上做癔癥,也就是神經病的意思。那些嚴重的,甚至會直接昏迷不醒,水米不進,而且瞳孔會詭異地一個針尖。
“招邪?真是什麼話都敢說!”我話音剛落,那個一直昂著頭的道士就冷笑著說了一句,“你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是吃干飯的?天底下有誰見過這樣招邪的?”
那瓜皮帽也嘿了一聲,說:“小朋友,不要在這里不懂裝懂了。這里的幾位,都是大行家,誰會分辨不出個鬼上來?”
我確實是不知道顧家這小姑娘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也無法反駁。顧父道:“小景,你跟小寒先出去外面休息下吧,心意到了就行。”
顧思寒也是黯然,拉了拉我,領著我出了帳篷。我低著頭走了幾步,沖他說了一句:“你在這等下,我去找找人。”說完就直奔石坡,顧思寒在后頭喊了幾聲,我頭也沒回,只讓他在這里等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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