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怪談》第24章 獨眼怪客

呀,呀。

就算破了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天不應,地不靈,橫豎都是一死,干脆把心一橫——死就死吧!

連死的決心都有了,又何懼鬼怪?

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袁三的腦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些“出紅差”的好漢們在赴法場的路上常喊的一句話。

于是,他便效仿那些好漢們,扯脖子高喊了一句:“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喊完了,他的心里面頓時敞亮了。竟不自地佩服起了自己。他索把眼睛一閉,耐心等死。

“小兄弟,你別怕。”那只鬼居然說,“我不是鬼,我是人啊。你千萬別怕,我真的不是鬼。瞎——沒想到會嚇著你,是我的不對……”

袁三的心頭咯噔了一下。他尋思:倘真是鬼的話,不能夠跟我認錯。

但他仍沒敢回頭,而是將信將疑地問:“你發誓,真不是鬼?”

“我發誓。真不是!咳咳——”那人咳嗦了起來。

這下,袁三認定了那人不是鬼了。

你想啊,鬼怎麼會咳嗽,只有人才會咳嗽。似乎不對,還真有會咳嗽的鬼。

什麼鬼?

“肺癆鬼”唄。

既然是人,也就自不必害怕了。

袁三回過頭,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

怎料不看還好,只看了一眼,便又心慌了起來。

說實話,眼前這位爺,真就比鬼好看不到哪兒去。

你瞧他,一張黑黝黝的大臉上滿是疤痢,好似一條條大蜈蚣在臉上爬,人打心眼兒里瘆得慌。

是這樣,還不算嚇人,真正嚇人的是他的眼睛。

兩個眼眶子里,只有一個眼珠子。

沒了眼珠子的那邊塌陷了一個深坑。使得本就寒磣到家的一張臉更顯得猙獰不堪。

就這麼一副尊容,試問誰看了不心驚。

袁三辨不出他的年紀,竟從聲音分辨,這人的歲數應該在四十歲靠上,但絕不會超過五十歲。

此人穿盡是破的棉襖棉,油漬麻花,臟的不個樣子。腳上穿著子,卻沒穿鞋。兩個腳踝包裹得鼓鼓囊囊,明顯有傷。

袁三久在街面上溜達,怎會看不出這里面的門道。甭問也知道,這人腳上的大筋讓人給挑了,所以他站不起來,只能像個大蚰蜒似的在地上爬行。

袁三認為,這丑鬼一定是得罪了什麼人,先被挑了大筋,又被丟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滅。

該著此人命大,僥幸沒因傷重或凍而死,卻又無法尋求庇護,只得委在這破磚窯里茍延殘

面對如此一個可憐之人,袁三自是萌生了同之心。

“這位老哥,”袁三客客氣氣地說,“萍水相逢,也是緣分,我一個人正愁沒個說話的,趕巧遇著您了。正好我這兒有酒有,咱哥們兒吃著喝著,說著笑著,這一晚上很快就能熬過去。來吧,我攙您一把。”說著,便手去攙扶那人。

“小老弟,麻煩你了。我算是遇見好心人了。”丑鬼客氣地說著。

借著袁三的雙手,自己同時使力,倚著黑乎乎的墻壁坐下,呼哧呼哧地氣。

“給。”袁三把尚有余溫的酒瓶遞給他:“先喝一口。”

丑鬼也不客氣,接過酒瓶,兒,“咕咚咚”一口氣喝了半瓶。

說聲:“痛快。”將酒瓶遞回給袁三,用棉襖袖子氣說:“喝了酒,上路就輕松了。”

“噯。您可別說這樣的話,活著好好的,干嘛非說不吉利的話啊。”袁三實心誠意地勸他。

“哼哼——”丑鬼無奈地一聲苦笑,“我都這樣了,活著也是遭罪,真還不如死了的好。只是沒吃沒喝就這麼上路了,有些不甘心。”

“千萬可別說這些喪氣話。”袁三遞了一大塊冒著油花的豬腮給他,“老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您看我,都混這德行了,不還是活著勁兒勁兒的麼。”

丑鬼將塞進里,如狼般貪婪地嚼著,顯然他早已壞了。

“慢著吃,這還有好些呢。”說著,袁三把包著燒的油紙包放在那人的大旁邊,便于他這個行不便之人手就能拿到。自己喝了一口酒,又把酒瓶遞給了他。

丑鬼顧不得道謝,先是狼吞虎咽了一氣,這才滿懷欣地說:“了好幾天,肚子里總算有食兒了。小老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個恩我不會忘。另外,你說得在理,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死了,我得好好的活著,我還有兩只手,不愁混不出飯轍來。”

“這就對了!”袁三用力在自己的大上拍了一下,“恩不恩的放一邊兒,我也不圖回報,我這人格外朋友,咱倆能在這破磚窯里相遇,這就是老天爺賜下的緣分。我喊您一聲大哥,您我一聲老弟,從今往后,咱們就是哥們兒了。大哥!”袁三抱起拳頭,大大方方地了一聲。

丑鬼趕抱拳:“老弟!”擲地有聲,十分爽朗。又說,“打今兒起,咱哥倆就算結下來,往后老弟的事,就是哥哥我的事!”

袁三心里說話:你快得了吧,你都這德行了,還能怎麼幫我?你的好意啊,老弟我心領了。只求你能踏踏實實地活下去,我的事你還是別心了。

心里這麼想著,上卻違心地說:“好啊。以后當弟弟的麻煩不了大哥。對了,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大哥。”這才想起還沒問這個丑鬼的名字。

丑鬼忙說:“我姓張,本名張太平。久在道上混,道上的朋友都管我張十三。”

“張太平,張十三?”袁三覺著都很耳,可就是想不起曾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于是,他問:“張大哥,您老是干哪一行的啊?”

張十三先是苦一笑,接著抬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個劈砍的作,才說:“我是個姥姥。”

“姥姥?”袁三眼珠兒轉了轉,立時就明白了,這人是個專干殺人營生的劊子手,只有這種人,才有資格被人稱一聲“姥姥”。

只不過,現如今不是大清那會子了,干這個營生的人沒了飯碗,只能悻然退,江湖上再沒有他們的地位了。

袁三不由得到后脊梁骨陣陣發涼,他心中暗罵:“我怎麼遇到這麼一個晦氣鬼,倒霉,倒霉,真倒霉。”

張十三顯然從袁三的臉上看出了端倪,只得苦笑著,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張十三?十三刀!”袁三冷不丁地咋呼了一嗓子,他終于想起這人是誰了,忙問:“您老不會就是江湖上人稱‘十三刀’的刀爺吧?”話音未落,眼神中已經流出仰慕之

“老弟,你怎麼還跟我客氣上了。”張十三鄭重其事地說,“咱倆是兄弟,沒有什麼刀爺,只有張大哥。對了老弟,你什麼名字?”

“我姓袁,本名文薈。認識我的人都管我袁三。您聽聽,多巧,您是十三刀,我是三兒。要說不是緣分,都沒有天理。”袁三嘿嘿傻笑,心里面依舊發

京津兩地有幾個不知道十三刀大名的。這位刀爺,兇得很啊。

怪了。如此一個牛哄哄的人,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呢?

需要問問,必須問問。

袁三猜得沒錯,這位張十三正是赫赫有名的十三刀。也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個專干殺人營生的“姥姥”。

想當年,張十三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的時候,便憑借一把刀一個人連砍了十三顆人頭,從此得名十三刀。

那十三個被他砍掉腦袋的人,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金蘭兄弟,江湖人稱“十三煞”,干得都是月黑殺人、風高放火的勾當,手上不知道有多條人命。府追捕了他們好幾年,才終于將十三人一網擒獲。

十三煞罪大惡極,只是砍他們的頭,沒將他們活剮了,就算便宜了他們。

出紅差那天,府應了十三煞的要求,允許他們穿戲服,扮秦瓊、尉遲恭、宋公明、武松、勝英、竇爾敦、黃天霸、賀天鵬這些人們耳能詳的英雄豪杰模樣,任他們唱著、說著、笑著、逗著,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

眾惡漢在震耳聾的好聲中一路來到法場,大大方方地跪一排,把脖子一,催著監斬快給他們哥們兒一個痛快。二十年后,他們兄弟十三人還會重相聚。那時候,他們頭戴金盔,披金甲,手持金鞭,非得攪龍廷,流坐一坐皇帝老兒的龍椅不可!

監斬被這十三條惡漢大逆不道的言語嚇壞,立即用朱砂筆勾了生死簽,劊子手快快手。

伺候他們上路的“姥姥”,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子,兩條胳膊好賽兩檁條那麼,他使得是一口寬背鬼頭大刀,上秤稱一稱,說也有五十斤重。如此一口大刀,漫說砍人,就是砸也能把人活活砸死。

結果,鬧笑話了。

任憑這位壯漢“姥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十三條惡漢的脖子就跟包裹著一層厚厚地鐵皮似的,大刀砍上去,除了一道白印兒,連個珠兒都看不見。

十三煞哈哈大笑,囂:“砍呀,你倒是砍呀……”

圍觀的人們有懂行的,立馬明白這十三條惡漢會邪,誠心在歸位之前讓監斬難堪。

只把壯漢“姥姥”累得拿不鬼頭大刀,十三煞的腦袋還跟脖子連著,他們滿口臟話地囂,惹得那些圍觀者跟著起哄架秧子。

一時間,法場一片,把負責監斬的幾個員急得面紅耳赤,卻不得其法。

有個老獄卒看出門道,于是過去對監斬說明緣由,請監斬立即派人去請“馬姥姥”。

“馬姥姥”一到法場,管這十三個惡——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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