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怪談》第29章 鴛鴦繡帕

“小老弟,怎麼不筷兒啊,想啥呢?”呂老驢滿酒氣地問著,倆眼已經迷離了,看來醉意已經上了頭。

“呂大爺,我問個事兒。”袁三把臉往前湊了湊,聲音得更低了,“您撿著大嫂的時候,上就沒個信啥的?這麼一個大活人到了您家,您也不問問是誰家的子?就算不會說話,比劃總會吧?”

“問了,呃——”呂老驢打了個酒嗝,“問了不知道多回了,晃悠腦袋,啥也不肯。我是笨,可我不傻,我明白,是裝傻充愣,誠心不說實話。我看啊,準是跟野漢子私奔,讓野漢子把給踹了,一時想不開,所以上了吊。可沒想到讓我給救了。剛開始那陣子,整天拿眼淚洗臉。我怕還有尋死的念頭,所以整天守著,磨破了皮子只為讓寬心。日子一長,也就不打算尋死了,留下跟我過起了日子。嗐——”呂老驢苦惱地嘆了一聲,似有傷心事。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袁三趕給他倒酒,催著他快著往下說。

“嗐——”呂老驢又嘆了一聲,“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呢,歲數大了,一直盼著要個崽兒,甭管是男是,起碼等我蹬了之后,有個打幡摔罐的。可就是不給我生,有兩回都已經有了喜脈了,可沒等幾天,喜脈就沒了。我本以為是子虛,固守不住胎氣。有一天,我瞧見往茅坑里丟了些東西,我趁著睡晌覺的當兒,撈了一些涮干凈了,去找明白人給看看這到底是啥玩意兒。人家看了以后,告訴我,都是專傷胎氣的猛藥。”

呂老驢用力在桌子角上拍了一下,“小老弟,你給評評理,這娘們兒是不是忒缺德了點兒。要不是我心腸,早就一鐵鍬拍死了!”說罷,又端起酒盅,灌了一口酒。

正是酒愁腸愁更愁,呂老驢了肝火,一張老臉變了紫茄子兒,眼神也越發迷離了。袁三知道,他馬上就要大醉了,這正是套話的最佳時機。

他側耳聽了聽外屋沒靜,便把臉湊到呂老驢的耳旁,低聲說:“不瞞您老,我瞅著大嫂的面相很像一個人,我估著大嫂跟那人有些關系。”

“像誰啊?”呂老驢懵懵懂懂地問。

“您先甭管像誰。”袁三神神地說,“難道大嫂來你家這麼久了,就真的一件隨件兒都沒有麼?”

“有!”呂老驢的一張老臉上掛著壞笑,“讓我把的東西都燒了,怕我耍,非要在一邊看著。但我還是留了一手,這些年了,都不知道。”

“快拿給我。”袁三忙不迭地催著。

“給你?”呂老驢醉眼迷離地打量著袁三,“給你有啥用?”

“有了信,我就能幫你查一查大嫂的世,難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嗎?”袁三著急地說。

“想!”呂老驢在袁三的肩頭上拍了一下,“我做夢都想。我不能到死也不知道是誰,起碼知道姓什麼什麼,這樣我到了閻王爺哪兒才能報的名姓,唯有判老爺記下了的名字,等下來的時候,我才能找到。”

袁三心里罵街:“你這個老不死的,賊心還不小,活著不放過人家,死了還纏著人家,你說說你,多沒出息。”

“既然你也想知道,那你趕著把那樣東西拿給我啊。”袁三直眉瞪眼地催。

“等著。”呂老驢撐著桌面站起了,踉踉蹌蹌地走到角落中,扭臉看了看棉門簾子,確定啞婦不會進來,便出爪子一樣的手,猛地扣下一塊墻皮,又出來半塊破磚,手進墻,抓出了一個油布小包,拋給袁三之后,他趕將破磚塞回去,還有腳將掉落地上的墻皮踩碎,往不顯眼的地方掃。

袁三趕將油布包打開,藏在里面的,是一方繡帕。抖開細看,繡著兩只鴛鴦,還有一些繡工娟秀的字。

袁三認不全那些字,只認得“在天——比——鳥,在地—愿—枝。”

在天在地,那就是生死不離的意思,偏這兩個鳥兒又是鴛鴦,照這麼看,大嫂有過男人。

呂老驢湊過來,醉醺醺地、急火火地問:“看出端倪了沒?這兩個水鴨子,還有這些蝦米字,都是啥玩意兒?你快跟我說說!”

“這不是水鴨子,是鴛鴦鳥。字我認不全,得找個明白人給看看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那你快去啊。”呂老驢已經急不可待了。

“你別急啊。”袁三說,“我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走了,大嫂肯定起疑。這事兒急不得,要從長計議才行。您老就擎好吧,我不能白喝您的酒,事兒我管保給您辦妥當了。容我幾天,打聽清楚了,我一準兒過來跟您底。”

“說話可算數啊。”呂老驢將信將疑。

“您就放心吧,我要說話不算數,臘月里就讓老太爺打雷劈了我。”袁三舉起三手指賭咒發誓。

“嘿!”呂老驢在袁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真夠義氣,來來,咱接著喝。”

袁三將絹帕揣進懷里,歸座繼續與呂老驢喝酒。呂老驢只喝了一盅,便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了。

袁三輕蔑一笑:“你這老東西也就這點兒本事了,三爺的話你也敢信,你也不用你那顆驢腦袋想一想,臘月里能打雷麼。就算打雷,也劈不到三爺的頭上,自有那個子高的倒霉蛋兒擋著。哼哼——”袁三冷笑著,同時琢磨著絹帕上的鴛鴦鳥和那些認不全的字。

這時候,棉門簾子一,啞大嫂端著個冒著熱氣的簸籮進來,是花卷兒。

啞大嫂將簸籮放下,示意袁三趁熱吃。又指了指趴在桌上打呼嚕的老驢,歉意地笑了笑,不用袁三搭手,一個人將老驢弄到炕上,給他蓋上被子,讓他踏實地睡。

袁三看在眼里,羨慕在心里,越發想立時跟老驢換一換份,讓他也能下被人關的滋味。

“哎呦!”袁三冷不丁想起還有正事兒要干,再說了,還有個張十三在破窯里忍呢,我一人在這兒又吃又喝也忒不夠哥們義氣了。

他趕站了起來,對啞大嫂說:“大嫂,不瞞您說,我有個朋友得了病,等著我給他拿吃的回去,我這兒有一塊大洋,您收著,我想借您這個小簸籮還有這個大碗,把花卷兒和兔給他拿過去,您看行嗎?”

啞大嫂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走到桌子前,將大洋拿起來,是塞回了袁三的手中,接著簾走了出去。

袁三到十分尷尬,被人拒絕的滋味的確不好。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啞大嫂卻拿著一個厚厚的棉口袋進來了,麻利地將花卷兒裝進棉口袋,示意袁三坐下等著。

又到外屋拿來一個壇子,將兔腦地全部倒進了壇子里,又把那碟沒吃完的炒蛋也折了進去。再把一小壇子酒和四個咸鴨蛋包了個小包袱。用手比劃了幾下,示意袁三全都拿走。

袁三得就差沒掉眼淚了,說什麼也要把那一塊大洋留下,而啞大嫂卻固執地說什麼也不留。還用袁三能看懂的手勢比劃著,讓他沒飯吃的時候就過來吃。

袁三對這位頭一回謀面的啞大嫂敬佩的五投地,尋思著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地報答人家。

啞大嫂送拿著一堆東西的袁三出了院門,袁三禮貌地、恭敬地、激地向啞大嫂作揖道別。在啞大嫂的目送當中,一步步走遠了。

這一路上,袁三萌生出無限慨,整個心里全都啞大嫂的形樣貌。嗐——要是再年輕一些,當我的老婆該多好啊,可比大蘭子強多了——嗐——

在一聲聲長吁短嘆當中,袁三在滿是枯草的野地里走著,突然剎住腳步,左右看了看,憤憤一跺腳——我迷路了!

關顧想事了,連回破窯的路都給走岔了。他尋思著,我該往哪邊走呢?

算了,扔鞋吧。

他把東西放下,將棉鞋下來,胡念叨了幾句,用力將棉鞋往空中一拋。

盯著棉鞋落地后,趕蹦了過去,看了看鞋頭朝向的方位。

“好,就往這邊走。”

穿好了棉鞋,剛要回去拿東西,卻一下愣怔住了。

他用力一拍腦門,高聲說了一句:“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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