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怪談》第530章 五老斗邪

一座破廟,孤零零地立在前面。

幾個嶄新的白皮燈籠徐徐亮起,迎接到此的貴客。

廟門雖斑駁,卻仍存在。左右張開,走出四個頭戴高帽,著白,面白無須的俊男子。

從其裝束便知,這些全都不是中土人士,定是東洋人了。

雖然是外邦之人,中土語言卻是說得極好。

在四人的白之上,分明繡著黑花。

而四人的嗓音卻兼帶雌音兒,像極了德府里面那些件兒的老公。

四人恭請五老進廟中飲茶。

之后,方知院中已經被人清掃過,雖然著破舊,卻收拾得十分整潔。

這座小廟不大,正殿當中燈燭通明,暫時作為待客之

進到正殿,映眼眶的,便是一尊并不高大的神像,濃眉闊目,大耳朝懷,一手持長槍,一手拿寶弓,雖然甲胄金漆落,卻仍著一威嚴。

供桌鋪著干凈白布,擺著茶與干果,只為待客之用。

有一位看似四十左右的無須男子,頭戴高帽,穿白袍,緩緩從側室走出,面和藹地與眾人見面。

雖然在五老心中,明知這人是黑門的長老級人,但人家有規有矩,自己這邊就不能混賬了。

故而雙方臉上全都帶笑,坐下來如老友般,品茶論道。

先是東洋大法師自我作了介紹,他并不晦自己是黑門的掌門人,用他的話說,他已經是十代目了。

至于名字,人忍俊不,他說他姓鳥羽,名花香。

鳥羽花香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別扭。

張中原譏諷道:“你這名字聽起來娘娘們們的,不過麼,倒是很配你的人。”

這番話誰都聽出不是好話,但鳥羽法師并不在意,依舊笑著為幾位客人演示茶道。

東洋茶道源自大唐,看上去十分繁瑣,五老當中除了一個董小五掛著一個紳董名頭外,其余四個都是大老不了這些規矩,遠不如大口牛飲的痛快。

不過麼,誰也沒有表現出胡急躁來。這當兒誰先急躁了,便說明誰的城府不穩,也就落了下風。

終于喝到了鳥羽法師奉上的香茗,果然十分清香,人心曠神怡。

喝了茶之后,雙方說了幾句客套話。

張中原是個直子,大咧咧地問鳥羽法師,到底想怎麼著?

鳥羽法師告訴五老,想把一個人喊出來,跟大伙見見面。

說罷,拍一拍手,兩個弟子分別架著一個人的臂膀走了出來。

“陳老義!”馬九爺吃了一驚。

正是陳老義,此刻臉紅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嗚嚕嗚嚕卻說不出話。

在其口鼻上,明明沒有遮擋,他卻不能說話。而他兩條手臂,明明已經被放開,卻并攏著不得彈。

五老全都明白,陳老義被人擒住后,用邪封了口鼻,縛住手腳,任他老大一條漢子,卻是無力掙開的。

鳥羽法師告知五老,這個人是今兒早上被抓住的。見他鐵骨錚錚,是條漢子,所以留下了他。等到貴客來到時,將他給貴客置。

所謂貴客,正是五老,張中原直截了當地問鳥羽法師,怎麼會知道他們到這里來?

不等鳥羽法師開口回答,邙山逍一笑:“人家那張字條就是幌子,誠心把咱們領到這兒來的。”

鳥羽法師和善一笑,并未多說什麼。

既然大伙全都心知肚明,也就沒有必要說沒用的話。

鳥羽法師很明確,希五老跟他們合作,將來有好大家一起分。

馬九爺和董五爺不說話,他們才不會跟東洋人同穿一條子。

邙山逍只是咯咯地笑,說自己自在慣了,還是回山中當別人口中的山魈鬼的好。

張中原和日生則要求將孫西淳喊出來,他們要與孫西淳較量一番,至于合不合作,先把孫西淳弄死了,或是孫西淳把他們弄死之后再商量。

人都死了,還商量個屁,所以他倆的話都是屁話。

鳥羽法師知道自己的話本打不了這些人,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再費盡口舌。能為己所用,便是朋友;不能為己所用,即是敵人。

董五爺突然趕雙臂一跟著兩條自行并攏,他無法彈,剛要張大喊,卻沒想到居然張不開了。他立時明白,自己著了道兒,東洋人暗中下了套,他已經中招了。

正是如此,鳥羽法師見五老不從,便暗中誦邪咒,意在鎖住五老,先將其囚起來,至于殺不殺,等跟黑龍會的瓢把子商量之后再說。

董五爺沒有能耐,同陳老義一樣,破不了邪咒。而想要鎖住其余四人,便要費一番辛苦了。

那四人誰也不說話,定息凝神,暗中較量。

鳥羽法師的四個弟子,這時手持法螺、法鼓、引魂幡、招魂鈴,在院中做法。

剎那間,黑氣條條,風慘慘,鬼火粼粼,迷霧層層,慘哭鬼聲穿迷霧,進到正殿當中,燭火立時變為綠,好似舞蹈,左右搖擺,竄起一尺多高。

馬九爺陡然掙開無形束縛住雙臂的枷鎖,咬破右手食指,將鮮涂于刀

千人斬見蘇醒,立時發出嗡鳴,九爺下巋然不,雙手拖刀,以舉火燒天式,將寶刀托舉高。寶刀發出的嗡鳴聲越來越響,以至十分刺耳。與此同時,刀上浮現出一條一條痕,好似一條條紅蛇,從刀飛出與黑影相殺。

千人斬之所以名為千人斬,皆因殺過九百九十九個惡人,最終以善人之將其喂飽,自此為神刀。

那些痕,是惡人之,如今已經善凈,這才甘愿與惡鬼相搏。

而邙山逍則突然用二指指向泥塑,高喝:“即是神將,何不降妖!”

說罷,咬碎舌尖,見一口老到泥塑之上。

旋即,泥塑咔吧咔吧作響,陡然從高臺上跳下,沖到院中,持銀槍寶弓,大戰那些虛虛幻幻,時時現的邪鬼。

張中原則穩坐椅子上,兩手在半空中畫圈,直至出現一個漩渦狀,陡然兩臂一張,許多白似蝙蝠之從漩渦當中飛出,助紅蛇廝殺黑影。

日生則一直沒有任何作,與那一邊的鳥羽法師一樣眼皮閉,兩人分明已經在暗暗較勁。

這場爭斗,誰也沒有出手傷及對方,而僅是以本事抗衡本事。

鳥羽法師的額頭顯出汗珠,而日生的臉頰也在,顯然兩人都已經用了全力,此刻正是爭斗最激烈之時。

突然之間,日生子劇烈一晃,一口老噴灑白布之上。隨之氣吁吁,臉上的表,痛苦不堪。

而那一邊的鳥羽法師此刻也噴出一口老,汗珠子滴答滴答往下倒,白袍已經了一大片。

陡然間,四個弟子手中的法同時碎,分別慘一聲,仰面栽倒在地。黑眉二郎的泥塑同樣碎裂,變為一堆爛泥。

黑影不見,鬼消散,紅蛇、白蝠也已經不復存在,每個人的臉都不好看,顯然都是用力過猛的緣故。

一場爭斗,不見刀劍影,便已經結束,誰也不認為自己贏了;同樣,誰也不認為自己輸了,就算是平手吧。

鳥羽法師好半天才能說話,他佩服中土高手的能耐,表示自己這次渡洋到此,并非只為幫助黑龍會,更多是為想要會一會中土的高手。沒想到,僅在津門一就折了一陣,他實在無再待下去,明天他就帶著弟子回到東洋,等到能耐再有所,再回來找各位高手過招。

張中原才不管鳥羽法師是走是留,他只想知道孫西淳的下落。

鳥羽法師苦笑一聲,告知張中原,要想見到孫西淳,速去水邊攔截,哪里有一艘遠洋,孫西淳今晚就要到東洋去了。他并不想孫西淳到東洋去,因此那樣一來,他們的門派就會到威脅,所以他們跟孫西淳并非是朋友。

說罷,將路線告知,請張中原一伙速去攔截。

董五爺與陳老義此刻已經沒了束縛,馬九爺、邙山逍、日生,張中原,雖然剛剛用了不力氣,于虛弱當中,但為了攔住孫西淳,不其跟東洋人狼狽為,于是按照鳥羽法師指引的路線,匆匆去水邊攔截。

一個時辰后,果然見到一艘大船停泊岸邊。

張中原顧不得疲憊,連出兩掌,將負責看守的兩個東洋人的腦殼擊碎。

但他還未等上船,便被一無形之力沖擊得腳下不穩。

甲板上出現一人,白發白須白眉。

張中原和日生幾句同時喊了那人的名字,孫西淳。

孫西淳后,站著文小生,此刻一臉冷傲,笑得很邪。

更多的槍口對準了岸邊的人,只要有一槍響起,岸上之人便會被槍打碎。

這些人縱有能耐,可畢竟都是凡本不可能擋得住子彈。

甲板兩邊各有一機槍,那是絕對無法躲得過去的。

若是沒有跟鳥羽法師斗法,倒也能憑借好手上船,可眼下力不從心,想要上船絕不可能。

突然之間,四亮起芒,水上有船,陸上有車,并且是鐵甲船,鐵甲車,炮口、槍口對準大船,將大船圍的水泄不通。

馬九爺等人先是一驚,但立時便意識到,來者是友,而非敵。

“干爹!”是唐水生的聲音。

唐水生幾步到了義父邊:“干爹,他們走不了了!”

“孩子,你怎麼來了?這些是?”張中原問。

“都是咱們的人。”唐水生說,“現在咱們占了上風。干爹,趕上船!”

唐水生的意思很清楚,要張中原上船,弄死孫西淳,然后遂了他倆的心愿。

唐水生拿出一張印有日文,蓋著圖章的紙,朝著船上,用日語喊話。

船上的人,聽了他的話,居然把槍口放了下來。隨之,有人下船,看了唐水生手中的紙張之后,嘰咕了幾句,然后示意船上的人把槍收了,誰也不準

張中原沖到船上,面對孫西淳,惡狠狠一陣冷笑。

其余人等全都上了船,而船上拿槍的,卻全都下了船,似乎要給他們留出空間,好他們廝殺。

孫西淳冷冷一笑,并不說話。他很清楚,東洋人已經放棄了他。

一個幾百歲的人,在別人眼中是妖而非人。人是無力控制住妖的,所以倒不如設法解決掉更好。

眼見著,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哪想到,一個矮個子小老頭的出現,卻把一場廝殺給攔住了。

邙山逍仔細看過之后,上前拱手:“莫非是灰家大仙麼?”

沒想到,竟是灰八爺。

灰八爺是怎麼出現的,居然沒人看見。

見是仙家,紛紛作揖。

灰八爺咯咯一笑,只對孫西淳說:“老伙計,都這麼大歲數了,還不消停麼?”

孫西淳拱一拱說,不說話。

“算了吧,冤冤相報何時了。”灰八爺說,“今晚上,難道非要爭個你死我活麼?你活了這麼大歲數,我問問你,不累麼?算了吧,還是跟我走吧,咱倆找個沒人的地方,下下棋,種種菜,多好呀。我這次回來,只為找你而來。我今晚做個和事佬,你要跟我走,我管保誰也攔不不了你,你要不跟我走,我還就不管了。我就問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本以為孫西淳不會答應,哪想到孫西淳居然點了頭。

“好!”灰八爺說,“既然點頭了,那就是答應了。咱說走就走。”

“爺爺,您也帶我一塊兒走吧。”

有個胖乎乎的小子,不知打哪兒鉆了出來。

“占元呀,你小子不錯,是個好苗子。你要聽我的,往后別跟袁三混了,那小子不是玩意兒。我呀,不能帶你走,你好好過你的凡人日子吧。”

居然是占元。原來,鼓搗占元進了德府的,居然是灰八爺。

“不能走!”張中原自是不肯答應。

同樣,日生也不肯。

可不肯又能怎樣呢?這里的人有誰能斗得過灰八爺麼。

“老仙家,您可算回來了,這些年我天天想您呀。”德公公居然到了,讓人攙著要上船。

“別!”灰八爺命令道:“我不想見你。”

德公公真聽話,弓著腰在下面站著,居然還哭上了。

“小德子呀,你現如今能耐了,可要記著自己吃幾碗干飯,做那些對不起良心和祖宗的事。這陣子,你什麼樣子,我都看見了,好歹你還算有點兒人,這回呀我饒了你了,往后給我老實著點兒,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是是……”德公公百依百順,哭了淚人。

“小德子呀,有人攔著不我走,你知道該怎麼做嗎?”灰八爺笑著說。

“我倒要看看誰敢攔著您!”

德公公這一刻就是這里的皇帝,他的話可以讓所有的槍打子彈。

船上的張中原等人,是沒有勇氣阻攔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灰八爺要將孫西淳帶走。

孫西淳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對文小生看了幾眼,雙方臉上沒有任何表,僅是相互點一點頭。

灰八爺拉著孫西淳的手,笑地下了船,兩人誰也不理會,很快便沒了蹤影。

張中原無可奈何,馬九爺勸他算了。

日生什麼也沒說,自行離去,至于是去找孫西淳還是居山林,自此無人知曉。

邙山逍辭別眾人,一人離開。

馬九爺與董五爺,還有陳老義,三人同行。

而張中原也只得無打采地下了船,水生一陣寬他別執著一時。

張中原知道難斗勢力,也就不再執拗。

如此,一段干戈暫時放下。

往往很多事就是這麼突然,明明看似要大干戈,卻頃刻之間被一句話或一個人而化解。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就如各位看誰也不會想到這本書到此結束一樣。

正是:

筆傳游俠傳,劍氣作虹飛。

說到這里,全書完畢,諸公且回家中用飯,再聽“大獅”胡謅他書如何?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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