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第 179 章 大結局
這算得上是眠棠再次失憶后,第一次宮。
幸好這些日子里,李媽媽惡補了各種宮廷禮儀,倒也不怕山大王宮丟丑。
眠棠換上了誥命宮服,高挽秀發頭戴雀冠,在宮人的帶領下了宮門。不過走到后花園時,卻看到一個著玉長袍的男子立在盛開的海棠樹下。
曾經……在仰山的后書房院子里,也有這麼一株海棠樹。
每當在山外領兵回來,曾經也是這麼一位白長袍的青年立在樹下,負手微笑地等。
眠棠頓了頓腳步,立在原地恭謹大禮道:“臣妾柳眠棠叩見吾皇萬歲。”
劉淯快步走了過去,想要手攙扶起,可是卻被微微向后一躲,自己站了起來。
年輕的帝王有些悵然,低聲道:“朕聽說,你已經記起了先前的事。”
見眠棠點了點頭,他略帶急切道:“既然如此,為何你還要躲我?難道你還在誤會著我?除了你,朕從不曾過別的人,只要你愿意,朕總有法子接你來朕的邊。”ωWW.166xs.cc
眠棠微微一笑,臉上卻并不是那種臣妻面對九五至尊的恭謹,而是仰山陸文臉上常有的自信而灑的笑:“……還是不必了,錯過了也就錯過了。我自回憶起來后,便總想著一件事。那就是蕓娘究竟是怎麼混你的書房的。”
劉淯小時被人強灌毒藥,那種原本在安睡時卻被人拖拽下床的恐懼一直纏繞著劉淯,所以他對自己的侍衛都是心挑選,平日睡覺時也不甚安穩。
所以,每次他的書房時,都盡量弄大些聲音,提醒著過來了,免得驚著他。
可是蕓娘那次居然能悄無聲息地了劉淯的書房,現在想想還匪夷所思的。
劉淯皺眉辯解,這一次,他干脆不再說“朕”了:“灌醉了我,事實上,那次我什麼都沒有做……”
眠棠不想以后再跟劉淯牽扯著這些陳年舊,干脆徑直將話說清楚:“我知道你什麼都沒做,你只是毫無作為的,默許蕓娘對你產生愫,默許將你灌醉,你也知道我那日回去書房找你,更知道依著我的脾氣,知道自己結拜的異姓姐妹與你有私后,我只會默默地離開……所以雖然你的東宮舊部們出了無數卸我兵權的計策,其實他們的主意都不如你的這一招管用。”
重新記起往事以后,眠棠跟崔行舟問起了不仰山后續的事,于是許多以前想不通的事,也就變得明了。
只是,心的深,依然不愿將那海棠樹下的白衫青年想得那般城府深沉。
可是……這次中蠱的連環毒計卻眠棠更加了解了劉淯多疑而沉的一面。
他……當年也許是真的過吧。畢竟攜手漫步花海時,四目相對的甜無聲是騙不得人的。
可是,當時的權利太大,能力也遠超過仰山的眾人,更何況,是絕對不會容許他娶石家的兒的,這劉淯的心里也起了忌憚。
他的確吧,但的卻是一個能幫助他,卻又不要那麼出眾,那麼咄咄人的可子。
所以,他著舍了兵權出走仰山,讓他自己可以不必心懷太多愧疚地與石家聯姻,讓接下來的招安變得順理章。他甚至還為兩個人日后的復合留了契機——畢竟一切都是蕓娘的毒計離間,他在那時并沒有負。
可惜的是,劉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計到綏王派人暗殺,更沒有算計到跌水失憶,將他忘得干凈后嫁給了別人。
劉淯聽了眠棠的話,一陣的沉默。
聰慧如,猜出他當時真正的想法,也不足為奇。
只是劉淯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語氣轉道:“大事的男人,當心懷天下。朕兼復皇室崔家的重任,只能一力前行,難道你真的認為,一直在仰山為寇,就能恢復朕父王的名譽嗎?就算是崔行舟,若是站在朕的立場上,也會作此決定。”
柳眠棠緩緩地搖了搖頭,略帶憾悵然地道:“我在寇島磕了腦子,被他救回的時候,心里還真想過要重新的找你,讓你好好解釋一下當時的誤會。可是……后來,這個念頭便不見了……”
劉淯聽了這話,用力地握了握拳,為帝王的一面,讓他對崔行舟頗多倚重。可是為男人的一面,對于他的橫刀奪,始終也難以釋懷。
“他做了什麼,哄得你舍不得離開?”劉淯一字一句地問道。
眠棠笑了笑:“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明知道我是個記不得與他恩之誼,只記得曾經與他生死戰的匪頭,可是每日里他與我同榻而眠時,都睡得深沉,毫無防備得像個孩子……”
劉淯沉著臉,卻聽懂了眠棠話里的意思。
就算明知道柳眠棠失憶,又懷殺人的武功,可是崔行舟卻從來沒有避忌試探過。
柳眠棠所要的,從來不是什麼金山銀海,坐擁江山,而是摯之人,肯與并肩,賦予項背的那一份信任。
只這一樣,劉淯窮極一生都給付不起!
劉淯的臉頓時變得灰敗,他眼睜睜看著眠棠規矩行了宮禮之后,便頭也不回地朝著皇后的寢宮走去。
這一次,劉淯知道,他的眠棠,那個在海棠花下沖著他甜笑的子,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那日眠棠從宮里回來,跟崔行舟一起吃晚飯。
崔行舟看吃得甚急,一邊替夾著紅燒肘子皮一邊道:“不是在宮里跟皇后一同用飯了嗎?怎麼還這麼?”
眠棠無奈地喝了一口湯道:“我臨宮時,李媽媽耳提面命,我牢記規矩,就算擺著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呀。”
崔行舟笑了笑,道:“還是李媽媽了解你,直說你在宮里必定吃不踏實,帶著廚子給你燒了幾樣可口的飯菜……那皇后跟你可說了什麼?”
眠棠道:“剛開始無非是些亡父之類的話,可我看皇后倒不是真悲傷,所以又聊了些別的。”
崔行舟看了一眼,問道:“哦?聊了些什麼?”
眠棠道:“皇后問我,此番王爺你又立新功,希萬歲賞賜些什麼。我便學了你事先跟我講的,跟皇后直言,你為異姓王爺,已經到了為人臣子榮寵的的頂尖兒了。若是再封賞下去,恐怕折了祖上的福蔭,對于您來說,封王封侯也不及回鄉侍奉母親,頤養天年的快樂。若是萬歲心疼王爺的多年征戰的功勞,倒不如讓王爺歸鄉,做個散仙閑人,若邊疆再有危難之時,王爺也定然會重掛戰甲,靜候萬歲的召喚。”
這倒不是搪塞皇上,打消他疑心之言,而是崔行舟的真心話。
他也算是從外鄉一步步走來,登上了大燕朝堂為肱骨之臣。可是權力的傾軋與勾心斗角,真不是崔行舟所。
有道是伴君若伴虎,他的骨子里,其實一如他對朋友的選擇一般,像趙泉那樣的生活,才是他一直而不可得的。
所以聽了眠棠的話后,他笑了笑問:“皇后怎麼說?”
眠棠吃了半碗飯后,人也變得穩重了些,歪著頭道:“皇后似乎不信我的話,便問我自己可愿舍了京城里的熱鬧,跟你回眞州。我就跟皇后說,我對京城里的日子一直不習慣,尤其是京城了的那些王侯們,個個都是三妻四妾的,看著心煩,又怕你學壞,倒不如回眞州的好。皇后便說我這話有失為婦之道。男人若想納妾,做正妻的不好阻攔。”
崔行舟挑了挑眉,有些不好的預,拉著長音問:“那你又是怎麼回皇后的?”
眠棠微笑著道:“我自然是不敢欺瞞皇后,就說自己沒有皇后的賢德雅量,讀書又不多,不知婦道怎麼寫,王爺要是想要納妾,且要問我手里的劍答不答應。”
一旁盛湯的李媽媽聽得這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崔行舟倒是不以為意,輕笑一聲接著聽。
眠棠繼續道:“皇后娘娘聽了倒是苦笑了,說不敢保證全天下的臣子以后沒有反心,但是只要我柳眠棠一日為淮王的正妻,淮王必定是能安敦倫之樂,無暇爭取那些世俗的虛榮……”
崔行舟了眠棠的臉頰:“沒有禮數!什麼都敢說,就好像你拿著劍就能打贏我似的!”
不過崔行舟心知,皇后能說出那樣的玩笑之言,其實也是對他夫妻二人放心之意。
最起碼,柳眠棠可沒有盼著丈夫為九五至尊的宏愿。
那個位置太高,太寒,人在上面坐得久了,終究是會變的。
而柳眠棠卻絕對沒法容許自己的丈夫像劉淯那般坐擁三妻四妾。聰慧如,若有太平富貴的日子過,自然不會起了攛掇丈夫無事奪權之心。
眠棠當時故意這麼說,其實也是請皇后放寬心之意。
兩個關系一向不錯的人之間,總有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
今日在宮里時,石皇后聽了的話,其實苦笑著沉默了許久,還說了一句:“這日子,就像粥,總是越熬越綿稠,只是每個人的熬法都各有不同罷了……王妃你的法子也不錯,只是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如你這般灑……”
石皇后說這話時,眼里的蒼涼并不是這年歲的子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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