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聽到吩咐，當即揪住那老板的領子，對著他腦門子庫吃就是一掌。

古尸店老板疼得出聲來，急忙捂著腦袋睜開眼睛，嚷嚷道：“莫打咯莫打咯，窩醒豁嘍！”

吳邪仔細端詳著他的表，問，“外面那猴頭蛇的古尸，你打哪兒弄來的？”

老板的眼神里閃過一抹慌，支吾著，“就……就隨且從鄉來收的，那蛇已還是窩個家拼哈的，幾位大鍋，你們到底是租撒嘚，想問撒子喲，我啷個都不曉得。”

吳邪冷笑一聲，沖鐵籠子里的大猴子抬了抬下，“你騙鬼呢，這一陣鬧的沸沸揚揚的猴子盜墓，其實就是你小子干的吧。”

“不不，啷個不窩干嘞，我從山里頭把那東西撿回來嘞，搗墳那可要吃司嘞，窩不敢。”老板一臉惶恐，連連否認。

胖子就怒道：“你莫跟胖爺我鬼扯，不是你干嘞，恁干啥養這個大個猴子？”

胖子的一聲大喝，籠子里原本小心翼翼吃蘋果的大猴子嚇了一跳，獠牙一齜，連口水帶果子渣渣全噴出來，還把聶小八喂它的果子丟出來砸人。

聶小八躲避不及噴了一臉臭口水，氣得站起來要拿竹竿兒打它，它蹭一下就到了靠墻那邊的角落里，眼神兇兇的盯著外面的幾人，很桀驁不馴的樣子。

老板急忙擺手，“不，那不猴三兒，那其實個人，也是我擱山里頭撿來嘞。”

聽他這麼一說，吳邪將燈打過去照著，仔細看那“猴子”。

發現它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渾的青灰發糙突突的，東凹一塊西一塊，臉上撲了面似的，獠牙從厚皮里外翻出來，兇神惡煞，看上去像極了冰城民間恐怖故事里的貓臉老太太。

胖子角就是一，杵了杵吳邪的胳膊，“還以為跟海猴子的山里親家能再續前緣呢，原來是個老太太大粽子。”

老板瞧他們神不怎麼對，就試探著問，“你們不110邁？”

胖子點了一兒煙，咧一笑，“你看你爺爺窩像不像110。”

“不110，你們打我，把老子肩膀的青痛，你們癲了邁，腦殼有包噻？”

老板一下生氣起來，站起來瞪著吳邪幾人，“這里是我屋頭，你們都給勞資爬！”

一個脾氣有點沖的伙計上來兜頭就給他腦袋打歪了，“你個兒子，再囂張，老子付那你兩耳屎，讓你分不清東南西北！”

老板剛升起的那點氣焰頓時萎了，捂著腦袋囁囁諾諾道：“你們既然不110，那還管窩放嘢猴子尸干撒嘛，哎喲害得我不好，莫不是想讓窩給你們保護費？”

胖子斥道：“誰稀得你那兩三塊錢，你老實代，外面那干尸你到底是從啷個兒地方弄來的，還有這猴婆婆又是咋個回事兒。”

“你今天不說個明明白白，我立馬打110把你送切吃勞改飯，要得不？”

“你莫鬼扯，窩不信你，你長得不像好人。”知道吳邪他們和警察沒關系后，老板神放松許多，聲音也一下小起來。

見老板態度有松，吳邪就模仿川話，拉近距離，“啷個從土司墳頭刨出來的嘛？墳里頭其他東西嘞，你這屁大點小生意，其他東西要在你上，你個展覽能開到杉磯，看你那麼窮酸，其他東西你搞丟了噻？”

老板臉都綠了，顯然吳邪的話到了他的痛腳。

胖子再接再厲，“這籠子里關的你堂客嘛？長得有點像猴猴噻，我看著你有點怪癖，有點姐弟還有點種，我喊110來，不僅說你販賣尸口，還得給你搞個有傷風化。”

老板氣得臉鐵青，看了看周圍四五個年輕壯小伙子，握的拳頭又松開了，嘀咕道：“我一個人你們七個人，不我打不過，你們以多欺，我識時務者為俊杰，不同你們掰扯。”

胖子揪住他，“悄咪咪說撒子嘞，聲音放大。”

“莫撒莫撒。”老板表訕訕的，低聲音道，“那籠頭的猴三兒不是我堂客，說白了，其實我也不曉得它是不是個人。”

“先頭說那猴蛇干尸，也靠實是我打山里撿來的，看它長得奇怪，我就拾掇來咯，結果莫想到，那猴太婆個家跟到我后頭來嘞，我怕它萬一跑出切哈了人咋個辦嘛，我只得把它鎖咯。”

吳邪見他愿意開口，便點了兒煙遞過去給他，“詳細說說，有好多說好多，說要得咯，我給你錢，比你開這小破店半個月都薅的多。”

老板看吳邪表不假，有些意，接過了煙，“當真話嘞？”

“我兒豁你噻。”吳邪就瞇眼看著他，“我們又不是110。”

邊上的伙計掏出皮夾了兩大張給他，看在紅張張的面子上，老板終于下定了決心，將事的來龍去脈說出來。

在此長話短說，老板姓羅，羅文炳，當地人，從上一代開始，他家里就在做干尸展覽這個行當，過程相當復雜。

展柜前面的那些干尸還是他老爹經過非常激烈的類似于宮斗奪嫡的戲碼，從原先的大展覽館的其他兩個東手里，一番激烈的斗爭之后，才用很低的價格把這幾干尸盤了下來。

如今時景也變了，原本的展覽館傳到他手里就只剩下這麼個小鋪子，也幸好里頭的老本兒還在。

也因為和當地的關系好，這個小展覽店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被取締，偶爾來了獵奇的想花點小錢驗刺激一下，或者拍戲等等之類的需要尸用的，租出去也算是一部分比較可觀的收。

而那與眾不同的奇怪尸，也確實是之前他從山上撿回來的，吳邪估計著，他是從某些人的手里撿了。

過程是這樣，干尸展覽店平日里白天也沒什麼人來顧，一般都是關門的，只有在周末時候才會開很長時間。

一周前，正好那天鋪子歇息，羅文炳也聽說了猴子盜墓的事，就尋思和幾個喜歡尋些神神鬼鬼東西的兄弟伙上山去觀一觀稀奇來。

結果那天點兒背，還沒走到地方，天兒就開始落雨，一行人罵罵咧咧只好趕找避雨的地方。

那天的雨不知怎的非常急，傾盆而瀉，白的雨線刷刷往人頭臉上砸，糊的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加上那是很有人走的草泥山路，的要命，走一腳拐一腳，羅文炳一不留神就摔了個四仰八叉。

等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在前面跑的那幾個混球全部都沒影子了，地上有草掩著也看不見腳印。

羅文炳沒辦法，那一屁墩兒摔得他尾骨生疼，他都懷疑摔骨裂了，只好先尋了個勉強能避雨的大樹，一瘸一拐小心挪到底下站著。

雨一直下不停，眼看天都黑了，也不見那幫人來尋人，羅文炳是又氣又怕，這荒山野嶺的，萬一冒出來個野豬什麼的給他咬了，總不能找閻王爺說理去。

于是羅文炳就忍著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爬到了樹杈上，將外衫子下來擰了水又穿上，想著就這麼湊活對付一晚上吧。

哆哆嗦嗦睡到半夜驚醒來，發現雨停了，這才不由得松了口氣。

肚子一陣嘰里咕嚕的喚，羅文炳記得自己爬上來的時候，這顆大樹邊上似乎有一顆野荔子樹，這個季節也差不多了，鼻尖都能嗅到香味，正好摘兩個填填肚子。

他便齜牙忍痛爬下樹，又爬上一邊的果樹，隨手往邊上的果樹杈上索了一把，抓到兩三顆揪下來。

甜甜的水下肚，里直往外分泌唾，腹里的蟲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黑燈昏樹的也看不明白，羅文炳只能憑覺索著去抓，一下子住了一個不耷拉的，似乎是個大個頭果子，想揪又怎麼也揪不下來，不由得到奇怪。

肚子里的催得他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這些，索也不去理睬，揪了邊上的果子使勁吃，好不容易把肚子塞了個半飽，天也霧蒙蒙的開始有了亮的靜。

被山里的冷氣凍了一晚上，羅文炳腦袋疼的厲害，昨兒那一摔，摔得他屁瓣兒到現在還腫著，連帶著腰上面那一片都是麻木的，就想著趕下山去。

腳又摔得不靈便，羅文炳出了一頭汗，好不容易才爬下了樹，避開傷站靠著樹打算歇一歇在走，結果就看見樹后面的草叢里窩著個黑的什麼，臉正朝著他這邊，一直在盯著他看。

羅文炳渾的汗瞬間就炸了，也沒看清那是個什麼鬼東西，抓起樹底下的碎石頭就砸過去，也不管打沒打中，扭頭就想跑。

可不管他怎麼跑，一直跑到天大亮，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顆荔子樹底下，在草叢影里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還在盯著他。

四周寂靜的連一聲鳥都聽不見，羅文炳的心頓時一涼，心想完了，他怕是遇上早年采藥摔死在這山上的孤魂野鬼了。

有老人言，橫死的鬼都不甘就此命絕，怕是想把他這個大活人的命也一起索走咯。

這小子也是個骨骼清奇的，心里一尋思是不是這橫死的鬼沒有親人祭奠，好不容易見著個會氣兒的，這才想困住他給解悶子。

于是他也不跑了，反正累死也跑不出去，就在離那邊兩三米遠的地方，從樹上揪下來一大捧果子，擺了三堆，掰了三一樣長的樹枝上。

然后喋喋不休的沖著困住他的鬼說了一連串好話，答應那鬼等自己回去了就帶人上山來找到他的尸骨，找到他還在世的親人，或者給他立塊碑，清明十五的燒些紙錢。

完了又沖著那個方向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心里琢磨著他都這麼有誠意了，那鬼怎麼也得給點兒面子吧。

結果沒想到，他這三個響頭磕完，剛爬起來，就聽見樹后面撲通一聲，一團黑的東西掉了下來，唬了他好大一跳。

定睛一看，發現那東西是半拉猴子尸，不知死在這里多久了，皮都干裂了。

羅文炳好懸氣了個倒仰，干你姨婆哦，合著他這麼半天求爺爺告的，響頭全都磕給這破腦殼猢猻咯。

他氣的冒煙，三兩步過去一查看，這才發現那干猴尸上裂開的不是皮，而是氧化了的棉麻布料。

羅文炳本就是吃這碗飯的，自然能認出這尸不同尋常，驚疑之余，不由得也聯想到了近幾天傳的沸沸揚揚的猴子盜墓一事。

會不會是那些猴子把棺材掘出來，把里面的古尸隨意丟棄在這里了吧，看了看邊上的果樹，羅文炳越發覺得很可能就是這個樣子，猴子又不是傻子，干的柴哪有香甜的果子好吃。

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半拉干尸底下似乎還著什麼東西，隨即上前將干尸挪開，結果在底下看到了很長的一大截蟒蛇的尸骸。

本著不撿白不撿的道理，羅文炳就將那兩半截干尸，用摘下來的樹條編籃子裝了起來，帶下山，回來后又把它們用結實的麻線連接起來，擺在展覽柜里。

雖然這次下山是順利的，但他也沒忘記自己之前遇到鬼打墻時候的承諾，每天都會給干尸上一炷香，擺點小水果之類的。

至于籠子里的猴婆婆，是羅文炳背著干尸下山時，察覺到后的樹叢里有靜，幾次回頭，終于發現跟在他后的是一只人不人，猴不猴的古怪東西。

猴婆婆的目標似乎只是他手里的古尸，并沒有表現出要攻擊羅文炳的意思。

羅文炳急著下山，索也不去管它，就這麼一直跟到山下，也幸好當時天已經黑了，跟著自己后在街上晃的時候也沒被什麼人發現。

之所以說猴婆婆是個人，是因為羅文炳發現，一到半夜，這東西就會絮絮叨叨說悄悄話一樣，里念叨著一些很老很老的土話，發音跟這里的數民族一樣，他可以聽懂一點點。

羅文炳也因此懷疑，這猴婆婆會不會就是這次盜了土司墓的那只“猴”。